第19章 虱王
“启民、启民、启民、快起床,我们要发财了!”鼾声如雷的许启民突然被老婆牛大嘴大惊小怪的推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没好气的骂道:“烂婆娘,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天上掉银子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早晨九点钟了,太阳高高的升起越过了门前不远处的山顶,喜气洋洋的看着大地灿烂的微笑。但是许启民先生还没有睡醒,他还想睡,他的生活是没有规律的,也许他要睡到中午十二点,也许他要睡到下午五点或三点,总之要看他是什么时候睡的觉,还要看他的心情,还要看他什么时候自然醒过来。反正他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什么都不怕。许启民昨天晚上打牌打到凌晨三点才睡觉,当然有时候他还会打到天亮,最长的一次他连续打了三天三夜才离开牌桌。
牛大嘴昨天晚上打麻将打了个通宵,她的手气从来没有那么好过,一口气和了八个一色毛,四个是全筒子,四个全是条子,到天亮的时候她赢了一千八百块,她想见好就收,但是其他三个人非要拉着她战斗到底,四个人又大战了三个小时,终于有个人弹尽粮绝宣布投降了,结果是牛大嘴又赢了一千。牛大嘴喜滋滋走出沧浪镇驸马街的包赢茶馆,她突然看见沧浪河边的一棵柳树上有只喜鹊在跳跃着叫,牛大嘴心情好极了,在她的印象里,她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看见过喜鹊了,这喜鹊一定是上帝专门为她差遣而来的,一定有喜事在等着她,左顾右盼的牛大嘴看见了茶馆旁边的墙上贴了一张很大的红纸,红纸上用毛笔龙飞凤舞的写着这样内容的黑字:“喜讯,大量收购虱子,大虱:每只100元,中虱:每只80元,小虱:每只50元,虱蛋:每只10元。”牛大嘴看完“喜讯”,她的心狂跳起来,难怪这么多年没有看到喜鹊叫今天看到了喜鹊叫呢,这“喜讯”可真是喜讯啊!她一路狂奔,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叫醒了丈夫许启民。
许启民很不情愿的坐了起来,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把被子拉到胸前,他根本就不打算现在就起床,他起床干什么呢?如果去打牌,他的头脑还不够清醒,别的什么事好像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感到背上很痒,他扭着身子,想用衣服擦痒,牛大嘴雪中送炭地把手从许启民背后的裤腰处伸进了衣服里面,她的手直接触摸到了许启民的肌肤,她修长柔软的手指在丈夫的肌肤上滑来滑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许启民感到背上更痒了,急得大叫:“烂婆娘,快用指甲抠,你那指甲是专门用来掐人的吗?”牛大嘴不生气,许启民的话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她脸上还有笑容,那种充满信心的幸福的微笑,以往牛大嘴是从来不会给许启民抠背的,她留的那长指甲是为了漂亮、美观,她才不是留来给丈夫挠痒的,你看,那指甲上还涂了红红的指甲油呢!不过有人怀疑那不是指甲油,说那是虱子血呢,有人看见牛大嘴在身上摸到一个虱子放在饭桌上,然后用指甲一摁,虱子立刻血肉模糊,指甲就此染红了。
突然,牛大嘴大叫一声:“启民,我抓住了一百块。”她的手飞快的从丈夫的衣服里面缩了回来,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的捏在一起,她将另一只手的手掌摊开,然后松开了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只肥硕的虱子就在那只手的手心里呈现出来,牛大嘴两眼放光的盯着那只虱子,许启民厌恶的看着他的“烂婆娘”和那只虱子,她感觉这“烂婆娘”真是打牌打疯了。直到牛大嘴强行霸道的把他拉到驸马街看了那贴在墙上的红纸黑字的《喜讯》,他才半信半疑的信了。
许启民和牛大嘴在沧浪镇是公众人物,如果你到了沧浪镇问镇长是谁,很多人是不知道的,因为镇长不天天在电视上露面,镇长也不像村干部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所以认识的人就不多,但是许启民和牛大嘴是天天在街上晃来晃去的。许启民是军人出身,但是看他走路没有一点军人的风采,他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分得很开,那些毛头小伙子说他卵子夹大了,他的卵子大不大除了他自己知道,另外知道的肯定还有牛大嘴,不肯定的还有另外几个女人,绯闻是不能肯定的,因为谁也没有捉奸在床。据说许启民是个逃兵,因为他当兵才一年半就回家了,义务兵役是三年,这个人人都知道,而且他刚刚回到家我们国家对越南的自卫还击战就打响了,所以年轻人们就断定他当了逃兵,那些想当兵上前线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够实现愿望的见了他就干脆叫他怕死鬼,许启民不生气,嘻笑着说:“怕死?要是你,听见枪响还不尿裤子?”
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是认为许启民是有本事的,那是因为许启民似乎没用吹灰之力就把牛大嘴弄到了手,许启民当逃兵还没有回到家,他刚到县城就遇到了牛大嘴,那时候牛大嘴是民办教师,她到县城去给学生买学习用品,也许是县城太小,阴差阳错,两个人居然住进了同一家旅馆,他们本来就是同学,见了面到对方的房间聊天那是自热而然的事。牛大嘴嘴巴虽大,其他方面长得却是很吸引人的,先说身材,用当地的话来说像芝麻杆一样苗条,其实比芝麻杆要美得多,因为芝麻杆是硬的,不柔软,牛大嘴的腰肢绝对是柔软的,她走路的时候真像风摆柳,说她那腰肢像娇嫩的柳枝条更确切。她的鼻子小巧玲珑,她眼波流动,是那种特别能放电的眼睛,眉毛细长优雅,嘴唇虽大但很红润,牙齿洁白如玉,头发乌黑发亮,声音甜美清脆,肌肤娇嫩白皙。这样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见了不想入非非,许启民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看起来有几分英气,而且身上还穿着军装,只是没有领章而已,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很少有小伙子有一件体面的衣服,两人聊着聊着就不像分开了,许启民在牛大嘴的房间里,许启民说:“我们住在一起算了。”牛大嘴不说话,低了头红了脸,偷偷瞄一眼许启民,这一眼给许启民增加了勇气,许启民就向牛大嘴靠近了些,牛大嘴又羞答答的瞄一眼许启民,许启民就干脆抱住了牛大嘴,牛大嘴没有进行顽强的抵抗就投降了。两人一夜缠绵,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第二天早晨他们从走廊上往下倒洗脸水的时候惊动了许启民一个同村的小伙子,洗脸水泼在那小伙子的身后像猛然间降下的暴雨,小伙被惊的猛一回头,他看见了穿着睡衣站在一起的许启民和牛大嘴,许启民还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牛大嘴赶快把脸扭开了假装没看见。
牛大嘴在县城的旅馆和许启民睡觉的事牛大嘴本来是逢场作戏,想快活快活就算了,牛大嘴本名牛月娥,后来她的名声坏了,人们为了表明不尊重她就给她起了牛大嘴这个绰号,牛月娥的家庭在当地是很富有的,因为她的爸爸在仓库工作,那时候流行一句话:“公社干部吃得好,仓库干部吃得饱,教师买菜都买不到。”牛月娥的爸爸掌管着全镇的粮食和油,粮食包括大米、苞谷,大豆,甚至有爬山豆和高粱。油就只有菜油一种了,还有就是桐油,不过桐油是不能吃的,猪油在食品站,牛月娥的爸爸管不着。就是这样,牛月娥的爸爸权力已经很大了,秋粮入库的时候,全镇有数千人排队交公粮,土地还没有包产到户的时候,交公粮就分到一家一户去交了,生产队集体把粮食收回来,当天收当天就分下去了,交给国家的粮食也分给私人去晒,晒干了再背到仓库去交。交粮的时候,仓库宽阔的院子里排着长长的交粮的队伍,院子里有很宽很宽的水泥坝子,如果是太阳天,坝子里一定会晒着很多粮食。交粮的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汗流浃背,满脸的谦卑,牛月娥的爸爸却穿戴整洁,一脸傲慢,目中无人的坐在机器秤的台面上,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摆着算盘和纸笔。没有人敢喊牛月娥爸爸的名字,大家都喊“牛同志”,即使“牛同志”训斥了你一通,你还得叫他牛同志,因为只要“牛同志”不点头,你的粮食就交不出去,粮食交不出去你就完不成国家的公粮任务,完不成国家的公粮任务那是很可耻的,谁也不想做一个可耻的人。有好d多人,他们的粮食明明已经晒得很干了,可是牛月娥的爸爸把手一挥:背走、背走,不干,
晒干了再来。你就不能不乖乖的背走,有些人有了教训,就提前给牛月娥的爸爸送礼,送一瓶酒,或者一包烟,就是一斤包谷烧也行。有些人给牛月娥的爸爸送了礼心里又不平衡,要把损失夺回来,就在粮食的中间埋一坨石头,所以仓库里经常发现有大大小小的石头。
牛月娥的家里富有,牛同志自然要给牛月娥嫁到富有一点的家庭去,牛同志给牛月娥订的亲是公社马书记的儿子马红宝,马红宝有点呆头呆脑不懂风情,和牛月娥订亲三年都没拉过牛月娥的手,没想到许启民和牛月娥一见面就把牛月娥给睡了,那个被一盆洗脸水惊动了的小伙子回到镇上就把牛月娥和许启民的事当成特大新闻大肆宣扬,那个呆头呆脑的马红宝知道了这件事还是有所反应,提出和牛月娥退了婚,牛同志退给了马家三千块的订亲礼钱,气急败坏的宣布和牛月娥断绝了父女关系,村里的领导也认为牛月娥道德败坏,不适合在教师这个岗位工作,就把她开除了,牛月娥也从此变成了牛大嘴。
许启民的家里很穷,和牛大嘴的家相比,那就是两个极端,许启民的父母的祖祖辈辈都是给人扛长工的,解放后,人民政府分给了他们家两间地主的柴房,他的父母在里面住了二三十年,对两间柴房没有做任何的维修和改善,倒是生了一大堆儿女,光是儿子就生了八个,还生了两个女儿,十个子女居然顺顺利利都长大成人,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里。这简直是一个奇迹,许启民能把牛大嘴娶到手这是又一个奇迹。
许启民和牛大嘴结婚没有举行婚礼,许启民的父母拿不出一分钱来,牛大嘴的父母又和牛大嘴断绝了关系。事情还远不止如此,许启民在家里是老二,他下面还有八个弟弟妹妹,家里一张床上要挤几个人,根本就誊不出他们单独睡觉的空间来,大哥一结婚就在外面搭了一个茅棚,若干年以后在许启民的带动下才有了像模像样的住房。天无绝人之路,上帝会怜悯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这个时候沧浪镇的敬老院所有的老人全部死光了,许启民没有通过任何有关部门和有关领导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和牛大嘴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敬老院。不但如此,许启民第二天还主动找到政府某领导的家里要救济粮,某领导说许启民你年纪轻轻找政府要救济粮好意思吗?许启民说年老的和年轻都要吃饭呀,年轻的饭量还大些呢,某领导板着脸不愿和许启民多说,挥挥手喊许启民走人,还限期叫许启民搬出敬老院,许启民嬉皮笑脸的说:“要不我搬到王书记的家里来吧?”
第二天中午王书记一家正在吃饭,许启民带着牛大嘴推门进来了,王书记看许启民后面跟着牛大嘴,表情就有些不自在,沧浪镇,不,那时候叫沧浪公社,沧浪公社巴掌大一块地方,有工作的人就那么几个,大家都是有来往的,尤其是仓库的人和政府的人关系更加密切,牛大嘴的爸爸牛同志和王书记是好朋友,牛大嘴做姑娘的时候王书记常到她家吃饭,那时候王书记叫“月娥、月娥”叫得很亲热,牛大嘴叫王书记“王叔叔”也很甜,现在,牛大嘴又叫了一声“王叔叔”,那声音依然和当年一样又甜又脆。王书记就不得不招呼小两口坐下来,并吩咐妻子给他们添饭来,许启民和牛大嘴一使眼色,两人开始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顷刻间将王书记家的饭菜都一扫而光,两人并不到此为止,为了表示没有吃饱,他们把碗放在桌上,筷子却拿在手上,他们一只手拿一支筷子叮叮当当的敲着碗沿,敲的很有节奏,王书记强忍不快问牛大嘴:“月娥,给你们下面条吧?”牛大嘴笑眯眯的说:“王叔叔呀,你是知道的,我从来就不吃面条。”许启民很严肃的说:“我也不吃。”王书记的太太只好板着脸又给他们烧菜做饭,牛大嘴却始终笑眯眯的。
第三天中午许启民和牛大嘴又去找王书记了,王书记把他们堵在门外说:“政府给了你们五百斤救济粮,你们快到仓库去背吧。”许启民和牛大嘴毫不掩饰他们的兴奋,手拉着手欢呼着狂奔而去。
那时候给困难户的救济粮都是包谷,牛大嘴是从来不吃包谷的,她只吃大米,她不光要吃大米,她还要吃肉,吃鸡蛋、豆腐,凡是街上买得到的好吃的东西她都要吃,两人把五百斤包谷弄到市场去卖了,买了大米和肉,还有鸡蛋和豆腐,剩了一些钱他们就拿去打牌,两人的手气都不错,他们总是赢得多,输得少。
敬老院在沧浪镇的塲口上,到这个镇上来赶塲的人有外县的人,甚至有外省的人,有些小青年开始崇拜许启民,因为许启民和牛大嘴的结合颇有些像古代的才子佳人故事,像许启民这样出生赤贫的人,而且还并非才子,能够把牛大嘴这样出生在有头有脸家庭的佳人弄到手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有小青年崇拜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许启民和牛大嘴结婚的时候,土地已经包产到户,所有的人都下地不知疲倦的劳动,再也看不到在地里偷懒的人,人们恨不能太阳永远不落山。许启民和牛大嘴却无动于衷,我行我素,每天吃了饭就是去打牌或者闲逛,他们衣着光鲜,不了解他们的人还以为小两口在那个单位上班,他们不但穿得好而且吃得也好,人们经常看见小两口在街上买鸡和鸡蛋,猪肉和豆腐等等机关干部才享受得起的东西。许启民常常在人前得意洋洋的说:“当官的又怎么样?我比他吃得好,比他们穿得好,比他们耍得好,我的妇人比他们的妇人漂亮。”许启民说得一点没错,不说别的,单说牛大嘴的身材,在这个镇上就几乎是绝无仅有。小两口喜欢弄吃的,却都不喜欢洗衣服,他们想了一个高招,有一次他们手气好赢了一大笔钱,他们专门跑到县城每人买了一套皮衣皮裤,那是上好的牛皮,人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两人穿上皮衣皮裤那真是郎才女貌,在人群里显得更加出众了。让不少姑娘小伙艳羡不也。两人穿上皮衣皮裤除了夏天就再也没有脱下来过。脏了就用湿毛巾擦一擦,两人走在街上,成了小镇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许启民有了崇拜的粉丝就动开了脑筋,有外省和外县的人来沧浪镇赶塲,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许启民就叫他的粉丝上去找碴打架,等到对方被他的粉丝吓得战战兢兢或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就虚张声势的出来“见义勇为”,然后还把人家请到家里端茶送水,亲热的像一家人,再然后他就开口向人家借钱,借的数目肯定不大,对方本来满怀感激之情,岂有不乖乖掏腰包的?许启民也经常向亲戚朋友借钱,借的数目也不大,但是很少听说他会还钱。
许启民的日子基本上就是这样一天一天打发过来的,两人不时的还会分别闹点绯闻出来,牛大嘴还有一句名言:“我这个‘东西’要是长在膝盖上就好了。”这句话是牛大嘴在打麻将时和一个男人说的荤话,意思是不能一边打麻将一边干那事,牛大嘴对男欢女爱的兴趣由此可见一斑。许启民和牛大嘴还是沧浪镇唯一的丁克家庭,正当人们为这两口子的未来担忧的时候,那则《喜讯》却给许启民和牛大嘴带来了无比辉煌的生活。
前面已经交代过,许启民和牛大嘴都不喜欢洗衣服,所以才买了皮衣皮裤,他们的内衣也是很少换的,即使换下来也懒得烧开水来烫,上面的虱子自然是越来越多,它们在许启民和牛大嘴身上生儿育女,过着安全、幸福而又温暖的生活。沧浪镇有句著名的俗话:“虱子多了不咬人,欠债多了不愁人。”许启民两口子两多都占全了,他们欠的债数目不算大,但是债主却很多,大多数债主原本就没有指望他们还钱,也就从来不问他们要,两口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还谁的钱,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叫愁,虱子多了不咬人的道理就不大好解释了,但是两口子好像很少感到身上发痒,也许他们身上的虱子如大海里的鱼,那鱼多了就大鱼吃小鱼,他们身上的虱子多了也是大虱吃小虱吧,还有种可能就是两人每天吃得太好了,人们总是看见两人的脸上每天都油汪汪的,那身上也一定有不少的油分泌出来,这就足够虱子们吃的了,所以虱子们不吃他们的肉也同样养得肥肥胖胖,不吃他们的肉他们自然感觉不到痒,但是也不绝对,今天许启民身上就发痒了,是哪个贪心的虱子嫌他身上的油吃得不过瘾,啃了他的肉,这就让牛大嘴逮了个正着。两人看完那则《喜讯》,欢呼雀跃的回到家里,他们迫不及待的把衣服全部脱下来,当然他们还没有忘记关门,两口子一丝不挂的坐在床上,他们首先铺开自己的内衣,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他们在无意之间居然积累了这么多财富,他们看着内衣上比星星还要多的虱子欣喜若狂,那些虱子们看起来可爱极了,夫妻二人觉得他们的内衣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了辽阔无边的大草原,那些虱子就是草原上悠闲的羊群,而这无数的羊并不要他们早出晚归的去牧放,那些羊没有一只会逃跑,也没有一只会挨饿,它们不需要羊圏,它们是安全的,它们的生活是有保障的。两个人开始捉他们的“羊”了,他们把那些“羊”按等级分别装在几个墨水瓶里,他们忙了整整五个小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但他们的收获是大大的,三个墨水瓶都快装满了,虱蛋没有捡,他们是有长远眼光的。
第二天,整个沧浪镇都沸腾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许启民和牛大嘴成了全镇的首富,也可能是全县的首富,但一个县有好几个镇呢,沧浪镇的人毕竟对沧浪镇以外的人不怎么了解,不敢妄下定论,但是人们知道沧浪镇原来的首富田茂鼎所有固定资产加起来充其量不过十万元,而许启民和牛大嘴的虱子一次就卖了二十万,这在沧浪镇是一个天文数字,那个年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刚开始不久,全中国都还在摸索中前进,万元户在整个中国都还是凤毛麟角,谁成了万元户就会上报纸。许启民的虱子一次卖了二十万,这简直就是惊天动地了,那个年代,百元大钞还没有发行,银联卡也没有流行。人们看见,许启民和牛大嘴从收购站领了整整一麻袋的钞票。许多人感慨说,人不能把人说绝了呀!以前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许启民们两口子今生今世是没有希望了,是无可救药了,如果这两口子哪一天能有出息,那除非等到石头开花马长角,尤其是沧浪镇的著名时事评论家周力庭,周力庭常常在公开场合为原首富田茂鼎歌功颂德,田茂鼎的母亲姓周,周力庭常常动不动就说:“要说在沧浪镇,谁也没有我们老表有本事。”周力庭说的“老表”就是田茂鼎,但是镇上的人都知道,田茂鼎和周力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田茂鼎在碰到周力庭的时候,如果心情好也就点点头。周力庭常常还会对那些不太了解情况的人,指着镇上那最高大巍峨的建筑说:“看啦,那就是我亲老表田茂鼎修的房子。”周力庭的嘴巴上说得最多的除了田茂鼎就是许启民两口子了,周力庭说到许启民的时候,脸上首先会露出鄙夷的表情,那种表情是很有特色的,他会先把下嘴唇长长的伸出来,一双眼睛先朝左右两边看看,因为他的话一但说出来就要有人捧场,他要寻找支持者,左右两边的人看到周力庭的表情就有点被感动了,不由自主的要附和他说的话:“要说我们沧浪镇啊!最不要脸的就是许启民和他那个婆娘了,你说,哪有懒成那个样子的?人像他们那样活着还不如吐泡口水淹死算了。啧啧,我的天。”说到最后,周力庭会痛心的摇晃脑袋,左右两边的人也陪着笑脸跟着摇头或点头,这里摇头和点头的意思都表示和周力庭站在同一战线上,摇头表示和周力庭一样对许启民两口子表示痛心,点头表示赞同周力庭的观点。紧接着,周力庭会突然把嘴巴凑近右边那个人的耳朵,用第三者绝对听不到的声音说:“你不知道吧?前几天牛大嘴又和xxx在九道拐树林里乱搞呢。”周力庭说完,马上又把嘴巴凑到了左边那人的耳朵上,声音同样很小:“你听说没有?许启民昨天晚上在马桃花家一晚到亮没有回家,马桃花一个人在家呢。”周力庭的表情很神秘,左右两边的人听了都连连点头表示相信周力庭说的情况完全属实,然而实际上却不一定是真的,周里庭说话有人捧场那是有缘由的,六十多岁的周力庭是县城一家酒厂的退休职工,每个月都有普通农民看来可观的退休金,他稳定的收入给他在收入完全没有保障的农民中间的威望奠定了基础,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婿在镇上的信用社,人们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财神爷,谁会傻到去得罪财神爷的地步呢?
但私下里,在小范围内却有人说周力庭曾经也想打牛大嘴的主意,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周力庭没事的时候会上街找人聊聊天,或者下两盘象棋,到天快黑的时候慢悠悠的回家去,周力庭的家离街上很近,回家的时候要从牛大嘴的家门口过,那天牛大嘴早早的就不想打牌了,回家的时候碰巧就和周力庭走在了一起,不要看周力庭背地里把牛大嘴两口子说得一文不值,当着面打招呼却很亲热,尤其是对牛大嘴,那天周力庭对牛大嘴说:“姑娘,今天不打牌了?”那声音很温和,很亲切,甜得像是在对自己的亲闺女说话。牛大嘴扭着腰肢,手里提着一块猪肉,还有刚刚上市的两个嫩黄瓜,她飞了周力庭一眼,大咧咧的说:“不想打了,没意思。肚子也饿了。”还晃了晃手里的猪肉和黄瓜。“我们启民呢?”周力庭更加亲切的问,还故意把许字去掉了,好像许启民是他的亲儿子。“他呀,今天晚上又是个通宵啰。”牛大嘴满不在乎,因为这本来就是家常便饭,说话间到了敬老院,也就是牛大嘴的家门口,牛大嘴礼节性的说了句大叔坐一会吧?周力庭就真进屋去坐了,牛大嘴以为周力庭坐一会喝了水就会走,没想到周力庭磨磨蹭蹭好像没有走的意思,牛大嘴明白了周力庭的心思,索性逗他玩玩,她看周力庭喝完了一杯水,就再倒一杯水递到周力庭的手里,周力庭来接的时候,她故意不松手,眼睛盯着周力庭的老脸拼命放电,口里说:“许启民那个没良心的今天晚上肯定不回来了,一个人好难熬哟!”周力庭听了神魂颠倒,不由自主的伸手摸着牛大嘴的手,牛大嘴却突然把手缩了回来,杯子啪的一声摔碎了,牛大嘴哈哈大笑,周力庭站在屋中间目瞪口呆,牛大嘴走过去在周力庭的裤裆里捞了一把,遗憾的做个鬼脸道:“你的老麻雀不翘呢,回去补补身子再来吧!”说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周力庭万分羞愧的走出门去,牛大嘴对着周力庭的背影吐泡口水:“呸,老牛想吃嫩草,也不看老娘是谁?”
这事后来就不知怎么传出去了,有些爱开玩笑的老头见了面就相互去捞对方的裤裆,说一句:看你这老麻雀翘不翘?有一次两个老头打闹的时候不知道周力庭在塲,有个老头刚把那句“看你这老麻雀翘不翘?”的话说出口就看见了周力庭,可是已经晚了,周力庭已经听见了,并且红了脸,连脖子都红了,人们就推断,那事可能是真的。
现在,周力庭又站在了街上最显眼的位置玉皇阁,这位沧浪镇最著名的时事评论家又要发表评论了,他今天平论的对象还是许启民们两口子,沧浪镇刚刚升起的财富明星,沧浪镇新的首富,他是这样评论的:“我那侄儿”周力庭明目张胆的说许启民是他的侄儿,并且还重复一遍强调:“我那侄儿许启民,有本事,实在是有本事,想想我们沧浪这个地方,谁有本事一天赚二十万?没有,历史以来都没有,只有‘我们许启民’有这个本事,你们不知道吧?前几天我晚上从鞍子沟过路,你们知道不?许启民的爷爷是埋在鞍子沟的,月光下面,我看见他爷爷的坟头上冒青烟呢,那青烟中,我看见一只非常漂亮的鸟在飞呢,我肯定那只鸟一定就是凤凰,那是风水宝地凤凰穴位呀!你们看着吧,我侄儿还会发更大的财呢。”街上很热闹,许多人包围着周力庭,听他说得那么神,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耳朵竖起来,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听清了又恨自己的祖坟为什么不冒青烟,除了围着周力庭的一大堆人,整条街道几乎三三两两的人都站在那里议论许启民的发迹,也有的人不以为然的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不换衣服,谁都可以发财。”可是马上就有人反驳:“你以为那么容易吗?等你身上有了虱子,恐怕虱子就不值钱了,你没看到去年的萝卜卖一块钱一斤,今年大家都种萝卜,结果三毛钱一斤都没人要吗?”又有人说:“再说虱子咬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人家许启民是什么人?你能跟人家比?”各种各样的议论都有,但绝大多数人对许启民的成就是肯定的,绝大多数人认为许启民有本事,对许启民赞不绝口。
过了几天,人们居然在报纸上看到了许启民夫妇的名字,还配发了两人的照片,文章的标题是这样的:《独辟蹊径,许启民夫妇养虱致富》还有一个副标题是:记我国开创养虱先河的专家许启民和他美丽的太太牛月娥。文章内容说,许启民先生和牛月娥女士眼光独特,具有超前的致富意识,并且有坚持到底,永不放弃的精神,许启民夫妇为了养虱成功,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从未改变,永远保持质朴的农民本色,因此,许启民夫妇的巨大成功绝不是偶然的,这是努力拼搏,坚持到底的必然结果。这家报纸在同一版还配发了一篇专门介绍虱子在医药上的宝贵价值和广泛应用,虱子的主要药用价值是对癌症和艾滋病都有极好的预防和治疗效果,说目前国际国内市场都是供不应求,号召大家向许启民夫妇学习,大家共同致富奔小康。为人类未来的健康长寿做出贡献。
一直过着平静而又幸福生活的许启民和牛大嘴开始不平静了,开始忙碌了,先是报社的记者来采访,紧跟着杂志的记者,电台和电视台的记者蜂拥而至,许启民真是应接不暇,人们在电视上都能看到许启民和牛月娥了,原来在背地里叫牛大嘴的现如今都改了口在背地里也叫牛月娥了,年纪小一点的甚至叫月娥姐,更小的叫月娥姨或者月娥姑姑,叫许启民就叫许哥,,许叔,或者表叔,表哥,姨叔,姑爷,舅舅,姐夫等等,那些年纪比许启民夫妇小的对许启民夫妇怎样称呼的问题占尽了优势了,可是苦了那些年纪比许启民夫妇大的,他们就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许启民和牛月娥了,直呼其名好像是不妥的,他们也不敢,比如你见了县长,就算是镇长吧,你敢直呼其名吗?更何况如今许启民的威望远远超过了镇长甚至县长,县长上过电视吗?县长一天能赚二十万吗?镇长就更不用说了。但是这些比许启民年纪大的最终还是想出了办法,他们跟着孩子叫,叫他们许叔和他们牛姨。更苦的是那些辈分比许启民夫妇高的,年纪又比较大的,本来他们完全有资格对许启民夫妇理直气壮的直呼其名,但他们还是没有底气,无论如何叫不出口,这问题最后还是被见多识广的时事评论家周力庭给解决了,周力庭率先叫出了许总,牛总的称呼,那些为称呼头痛的人就如释重负了。
有一天晚上,人们打开电视,在一家电视台,大家看到,许总和牛总跟漂亮的女主持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许总和牛总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本色,他们还穿着那套穿了许多年的黑色的皮衣皮裤,女主持人问:“许先生,听说你们夫妇身上的这套皮衣皮裤穿了有八年了,一直没有洗过,也很少脱下来,请问是这样吗?”许启民看一眼牛月娥,嘿嘿笑道:“是呀,主要为了那些虱子能健康成长嘛。”主持人眼睛看着牛月娥亲切的说:“牛姐,我能问你你一个问题吗?”牛月娥扭了扭腰肢,嗲声嗲气的说:“主持人随便问。”“请问你的内衣多久换一次?我指的是贴身穿的衣服,还包括冬天穿的毛衣。”牛月娥又扭了扭腰,还是嗲声嗲气的说:“这个嘛,这个嘛,我记不清了,反正是为了虱子们能顺利的生儿育女,我是尽量少换几次,我、我、我也不知道那些很小的虱子吃不吃奶,我怕洗衣服的时候把虱子妈妈冲走了,虱子宝宝没奶吃,我也怕洗衣服的时候把虱子宝宝冲走了,虱子妈妈和虱子爸爸会伤心的。”说完牛月娥还揉了揉眼睛,看不清是否有眼泪流出来,女主持人好像有点感动,语气很温和的说:“没想到牛姐心地这么善良,看来真是好人有好报啊!”最后主持人面向观众总结说:“许启民和牛月娥的成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靠他们长期的坚持和努力的结果,他们不但有非凡的聪明才智,还有常人没有的耐心和恒心,他们的生活十年如一日,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穿就是差不多十年的时间不曾换下来,这是我们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爱,正是他们心中这一份无私的爱成就了他们伟大的事业,祝贺他们这对虱王夫妻在今后的生活中越来越幸福,越来越成功,为社会,为全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
许启民和牛月娥在电视台做完节目回到沧浪镇那天,他刚一下车,镇长冯明明和书记谭高升就迎了上来和他热烈握手,口里许总牛总的叫得特别亲热,以前冯明明远远见了许起民两口子就躲开了,躲不开也假装没看见,其实冯明明和许启民是初中同学,不过冯明明做人是有原则的,凡是没有在国家机关单位上班的他一律假装不认识,尤其是衣服穿得不够体面的,但此时此刻的冯明明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他不但和许启民夫妇热烈握手,而且还和许启民激情拥抱,口里连续叫了好几声“老同学”,本来还想和牛月娥拥抱,但这不是外国,他怕许启民吃醋,就放弃了。两位主要领导后面还跟着副书记和副镇长,还有财政所的负责人,农村信用社的负责人等前呼后拥的一大帮,冯明明和谭高升争着要给许启民和牛月娥拎包,结果是书记给牛月娥拎包,镇长给许启民拎包,后面有好几个人想过来效力都被书记和镇长呵斥住了。大家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跟在后面。
冯明明首先提出要给许启民夫妇设宴接风,谭高升立刻表示同意,于是一大群人簇拥着许启民夫妇来到沧浪镇最大的饭馆 沧浪酒家,一群人居然坐了满满的三桌,冯明明坐在许启民身边,谭高升坐在牛月娥身边,在等待酒菜上桌的空档,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闲聊,谭高升问牛月娥:“牛总今年多大了?”牛月娥扭了扭腰肢,又扭了扭脖子,向谭高升飞了个媚眼,用一只手掩着口娇滴滴的说:“谭书记你猜猜。”谭高升盯着牛月娥看了差不多整整五秒钟才说:“十八?”牛月娥哈哈大笑:“难得谭书记这么看得起我,你看我真有这么年轻吗?”谭书记眼巴巴的说:“牛总,你不但年轻而且漂亮,你真的很美,我要是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许总真有福气呀!”这次是谭高升哈哈大笑了。
酒菜很快摆好,谭高升亲自给牛月娥斟满一杯啤酒,然后端起酒杯站起来,三桌人立刻全体起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谭高升和牛月娥,谭高升举起酒杯说:“同志们,这杯酒祝我们沧浪镇一次出了两个养虱专家,两个民营企业家,大家一起来为许总和牛总的巨大成功干杯!”说罢带头一饮而尽。等大家都干了,那边冯明明马上亲自给许启民也斟满一杯啤酒,冯明明站起来说:“同志们,这杯酒祝我们全体人员都能成为像许总和牛总这样伟大的养虱专家,同志们,来,干杯。”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提议去驸马街“包赢茶馆”摸两把,许启民和冯明明坐对家,两个人战得热火朝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麻将大战,只有牛月娥和谭高升悄悄溜了出来,他们没有摸麻将,他们摸到床上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没有人注意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是有人在某一天突然发现,沧浪镇的人大都穿上了各种颜色的皮衣皮裤,有天镇上来了一个老外,老外对镇上人们千篇一律的皮衣皮裤大为惊叹,认为这个镇的人不爱护动物,他仿佛闻到了残酷的血腥味,因而取消了在沧浪镇的投资计划。
有一天镇上开日用百货店的老板突然发现,他们库存里的洗衣粉已经存放了很久很久了,大部分洗衣粉已经积成了硬块。不久有媒体报道,很多生产洗衣粉的厂家因销量猛降而被迫停产,同类产品如洗发水,沐浴露、香皂等的销量也大幅下降,生产这类产品的企业纷纷倒闭,给社会的就业问题带来巨大压力。与此同时,生产皮革衣服的厂家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皮衣皮裤的价格节节攀升,由于连锁反应,各种动物的价格也猛涨起来,尤其是牛的价格涨得最厉害,因为牛皮做的衣服最为畅销,有些地方的耕牛已经绝迹,这种情况带来的严重后果是大片的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有人大声疾呼:“人们再不清醒,中国将出现第二次三年困难时期。”
有一天,人们看见,一辆救护车从沧浪镇大街上呼啸而过,救护车直接开到许启民和牛月娥的别墅前停下来,人们七手八脚把许启民和牛月娥都搬上了车,救护车又呼啸而去。
救护车直接把许启民夫妇送到了县医院,不久听说又送到了市医院,过了几天又送到了省医院,之后就没有音讯了。有一天,一个爱看报纸的老头终于在报上看到了一则有关许启民夫妇的消息,消息说:“曾经著名的养虱专家得了一种比癌症和艾滋病都更为可怕的怪病,这种病一旦染上将无药可治,目前连减轻痛苦的方法都没有。一旦感染上这种病先是皮肤逐步坏死,然后是肌肉慢慢腐烂,肌肉腐烂是从屁股开始,当肌肉腐烂到一定程度,一只眼睛还会突然像子弹一样弹射出来、、、、、、情景十分恐怖。而这种病毒的来源正是人们身上的虱子,当人体身上的虱子多到一定程度,这种疾病就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出来。许启民夫妇因无法忍受病痛的折磨,已双双从八楼病房的窗口跳下自杀身亡。
老头看完那则消息在沧浪河边徘徊了好久,这是一个春天的黄昏,老头还穿着一件洗得十分干净的中山装,里面白色的衬衣领子没有一点汗渍,多年来老头一直保持着这种爱干净的卫生习惯,也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对许多人间世事他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个老头是镇中学的退休副校长田高远,田高远在内心感慨了一阵,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拿着报纸向镇政府奔去,谭高升和冯明明都住在那里。
不一会,人们看见谭高升和冯明明召集了家在镇政府的所有干部职工,浩浩荡荡向许启民的别墅开去,镇上很多人也尾随而去,有几个人手里提着汽油桶,有的人手里拿着榔头,到了许启民的别墅,人们用榔头砸开了许启民的房门,提着汽油桶的在房里房外乱浇一气,然后谭高升命令人们退后十米点燃了许启民的别墅,同时点燃的还有停在院子里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瞬间,许启民的别墅就是火光冲天了。谭高升率先脱下身上的皮衣皮裤扔进了熊熊大火,接着冯明明也脱下身上的皮衣皮裤扔进了火光之中,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脱下身上的皮衣皮裤往火里扔,冯明明又带头脱下了贴身的衣裤扔进了火海,不一会,在场的人身上都只有一个裤衩了,人们听见火里发出像爆米花一样的哔哔啵啵的声音,还有一股焦糊的烤人肉的臭味,正在人们捂住鼻子准备离去的时候,那辆奥迪车突然爆炸了,炸飞的火星和汽车碎片烫得那些赤身裸体的人大声惊叫起来,谭高升被飞来的汽车碎片削去了鼻子,那块碎片继续前进,又削掉了冯明明一只耳朵,两人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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