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聚会
引师之间的聚会无非只有一个原因，某个地方碰到了高难度的抽思任务，聚集在一起选出适合的人参与抽思，保证抽思的安全性。
不过聚会的作用倒还有一个，各个家族会借此机会打探对方实力，计划好把自己家的后人塞给谁授习，提前拉拢关系，算是不摆在明面上的结盟。
来的人里除了张家叔侄和方家兄妹，没一个洛时眼熟的，他还看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个闲看戏的。
程楠看他左右都望了一遍就问他是不是在找人。
洛时口是心非地回了个“不是”。
房间中央摆了张大长桌，所有人默契的空了最末端的两个位置出来。
好一个下马威。
洛时挨个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等其他人坐下了他也还站着，程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站着不敢动。
主位上坐了个老者，白胡子一大把，估计是某个家族里有点威望的，两颗眼珠深陷在眼窝里，眼睛睁了和没睁差不多。
洛时虽然站在末尾，但也许是因为其他人坐着，反倒衬得他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站着的两个，坐着的一群，双方就这么对峙着，比不说话，还真没谁耗得过洛时。
方诚打圆场：“你们俩快坐吧，大家都等着呢。”
洛时单手拖了一下椅子，但没出什么声，跟个没事人一样坐下了，程楠也赶紧拉了椅子坐下来。
不知道是谁小声抱怨了一句：“坐个座位还要人请，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听声音是个女音，但声音小了点，洛时没太听清是哪里传出来的。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冷声道：“谁说的，站起来认认脸。”
“站就站，怕你不成！”陆知灵一拍桌子站起来，“程家什么样这里谁不知道，半吊子挂名引师，有什么资格摆架子。”
洛时抬眼看着她，过了会儿道：“认完了，你可以坐了。”
陆知灵：“……”
众人：“……”
程楠：时哥好拽！
陆知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原先的动作没动，洛时又道：“你要想站着也随意。”
从小到大没这么被人耍过，陆知灵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程家的，你别太嚣张了！”
“我不姓程。”洛时气定神闲的回了一句。
陆知灵呆了一下，问：“那你叫什么？”
洛时：“不太想说。”
陆知灵再次被气得血压升高，撸了袖子就准备揍人。
主位坐着的老者拐杖敲了敲地面：“知灵！”声音浑厚，倒是很有当家作主的风范。
“爷爷！”陆知灵不甘心的看了陆通一眼。
陆通再次敲了下地面：“坐下！”
陆知灵瞪了洛时两眼，不情愿的坐回了位置。
“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孤儿院的事，此次召集各个家族前来，就是希望能选出合适的队伍前往完成任务，大家有意见的可以提出来，想自愿前往的也可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陆通的这个“大家都听说了”显然是把洛时和程楠排除外在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给自己孙女出气。
方诚的位置刚好挨着洛时，顺便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郑州有家年久破败的孤儿院，几十年前被火烧过死了一些人，执念太多太杂，经年岁月里养出来很多司鸩。因为少有普通人去，而且任务难度大，引师里就没谁收拾过这个烂摊子，一直放着没管。
但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除了原先因执念滋生的司鸩外，其他地方的司鸩也开始往那里迁了。
一个地方聚集了太多司鸩可不是什么好事，引师里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才有了现在的聚会一说。
其实各家族里想趟这趟混水的没有几个，但也不乏有实力的想借此在修习上得到突破，况且年轻一代最是气盛，碰到什么厉害的越是想往上凑，这其中就有方家兄妹和陆知灵。
还有一个洛时没见过的，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长了雀斑，但眉目清明，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洛时也就多看了两眼。
少年刚站起来准备表态，人群里就有人嘲开了：“祁家的小子，这可不是过家家，别到时候还没去就被吓得躲起来了。”
接着便是其他人的哄笑声。
祁家其实以前也大有出色的引师，但这一代却找不出一个有天赋的，本来这也不至于引师里个个瞧不起祁家，但偏偏引师最看重的就是声誉。
好巧不巧，祁家有人受了天罚。
一个人有了污点，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传着传着就没谁待见祁家了，反倒都说他们家族里找不出优秀的引师是活该。
九百年前闲故的门徒因受天罚被诟病至今，现在祁家受天罚导致整个家族没落，说到底不管再优秀的引师，一旦和天罚沾上了关系，后人就会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大逆不道。
祁良依然站着，没因这些人的嘲笑露出半分畏色，像是习惯了一般冷眼看着，等笑声停止了才道：“祁家祁良，自愿随行，生死不论。”
这话说出来，那些议论的人也就都禁了声。祁良十几岁尚且敢站出来接这个要命的任务，他们中的好几个却一开始就不打算参与进去。
“好啊，好！”陆通拐杖敲着地面，“后生可畏！”
陆老爷子虽然也瞧不上祁家，但对于祁良这份胆识还是欣赏的。
除了方家兄妹、陆知灵、祁良，张家叔侄也报了名。张天铭胆小是出了名的，明显不愿意去，但张昊又自信自己能护好他，就把他一起拉进了这趟任务名单里。
其他家族也有几个报了名的，但没什么引人的特点，洛时也懒得去注意，全程局外人看着这群人吵。
人员名单大致定下来之后，就有人来找程家的麻烦了，不偏不倚正是上次洛时得罪过的张昊。
“程家的两位怎么从头到尾不吭声了，该不是怕了吧。”张昊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洛时煞有其事的道：“嗯，怕了。”
“什……什么？”张昊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本来就是想着不能拉程家下水也要给点难堪，好报上次的仇，但现在洛时应得这么顺他的意，反倒显得他像个傻子。
程楠特别会见风使舵，一看洛时这样子立马接了话：“怕了就是怕了，关你什么事，耳朵不好还管这么多，吃饱了撑的啊！”
缩在张昊旁边的张天铭一脸崇拜的看着程楠，他也好想胆小得这么理直气壮。
张昊怒道：“我怎么也算你的前辈，这么对前辈说话就是你程家的教养？有你这种后人，也难怪程家几十年了连个像样的引师都没有！”
这下不只是程楠愣了，连看戏的一堆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昊的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说程楠没有教养，别说是程家，就算是其他家族听了这话也不可能还笑得出来。
更何况，程楠的父亲才刚去世没几年……
“张叔叔，你看不惯程家也没必要拐着弯骂人父母吧，死者为大你没听过？”
洛时没想到站出来说话的居然会是陆知灵。
“陆丫头，怎么连你也帮着程家说话？”张昊显然也没想到替程家出头的会是这个小姑娘，“他刚才耍你的事你就这么忘了？”
“一码归一码，”陆知灵看了洛时一眼，“他耍我那是我和他的事，但您身为长辈，这么为难一个程家的小辈，还当面提及人家父母。说起教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有教养。”
陆知灵说着翻了个白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张昊怒不可遏，指着陆知灵愣是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家老爷子还坐在这里，陆知灵又是小辈里出色的其中之一，张昊尚且可以肆无忌惮羞辱程家，却不能不过脑子的诋毁陆家。
引师中有名望的几个家族里，陆家就占了一个，是个人都不想得罪。
“好了，张昊，你也少说几句。”
陆老爷子开了口，张昊也不能不给面子，只能十分憋屈的坐了下来。
“此次抽思任务艰巨，大家都要小心些才是，另外，陆家还请了一位外姓引师一同前往，会帮助你们一起完成抽思。”陆老爷子又道。
虽说是请了帮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担心自家孙女安危请来的保镖，说得好听点是帮忙，说白了就是私心。
不过也没谁真的说出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这么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们去得罪陆家。
一直到聚会散了，程楠才问：“时哥，你真的不打算去啊？”
“你想去？”洛时反问他。
程楠立马摇头：“我还想再多活几十年。”
走了一段路，洛时又转回头来问：“他们说了什么时候出发没有？”
“明天吧。”程楠道。
但应完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时哥，你不是要跟着去吧？”
洛时没答话，程楠当他默认了：“不是吧时哥，你刚才不是说不去的吗？”
洛时：“我说了？”
程楠仔细一想，好像是没有，他时哥刚才只是反问他想不想去。
“可是时哥，既然要去，干嘛不和他们一起，就我们两个会不会有点……太不安全了？”程楠在试图改变洛时的决定。
“他们抽思，我办我的事，为什么要一起？”洛时皱了眉，独来独往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相反，他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引师抽个思都要成群结队的，妨碍行动又麻烦得要命，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谁不见了还得找半天。
程楠问：“我们不是去抽思吗？”
“不是，去找灵线。”洛时回。
之前招灵招来的东西身上有他的灵线，司鸩和那东西都是因为执念才养出来的，没准身上也有他散落的灵线。
程楠这时候倒是脑子反应快了一回：“对嚯，司鸩也是执念养出来的，而且方诚说了，各个地方的司鸩都开始往那个孤儿院聚集了，它们身上很有可能有你的灵线！”
程楠同学说完自己都被自己的智商给震惊了，赶紧找洛时对答案：“时哥，我想的对不对？”
洛时看他那期待的兴奋样，大发慈悲点了下头：“嗯。”
“啊……那看来我也很聪明嘛！”程楠同学笑得像个精分。
洛时：“……”
谁给你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