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晦暗的爱
“裴总，陆董在国外出差赶不回来也就算了，可是陆小姐，y市到都城不过几个小时，这都十多天了。怕不是等着你这眼睛彻底不行了，直接回来夺权呢。”
声音虽然不大，门外的陆颜辞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坐在轮椅上，那一场幻境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以至于连正常行走都需要不少时间休养。
没有得到里面人的允许，崔清婉推着陆颜辞直接开门进入，说话的人是裴宁钰的新秘书，他手里还拿着文件，碎碎念的话还没有落下，见到陆颜辞如此光景先是尴尬，而后才是震惊。
这才多少时日，陆小姐就坐上轮椅了。
裴宁钰的眼睛上还缠着纱布，看不清，听见声响也只以为是护士来换药了，对于护士进入不敲门的行动也只是轻咳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裴宁钰，出了点事，抱歉，我来晚了。”陆颜辞平静出声，崔清婉适时的开口讽刺：“可不，病床上刚躺了十多天，人还没好全，就急着来看你了。要说来，要是没出车祸，估计早来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明晃晃地看着秘书，就差没把巴掌甩到他脸上去了。
秘书的脸的确火辣辣地疼，据他所知，陆小姐和自家老板的关系一般，通常都是老板的冷脸去贴陆小姐，他也只是在今天发发牢骚，不满而已。谁知，陆小姐，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抱歉，陆小姐。”秘书躬身致歉，急忙向老板打了个招呼，下去了。
裴宁钰听见陆颜辞受伤，没心思去管他，只把注意力关注到妹妹身上：“小辞，你伤到哪里了？让我看……”他的眼里一片漆黑，讪讪闭上了嘴。
他忘记了，他已经快要瞎了，如今可见光明的时间是偷来的。高高提起的心脏被狠狠丢下，巨大的落差感让他的脸色垮了下来，嘴唇无力的颤抖着，说不出地可怜。
崔清婉走到房间外，将空间交给他们二人。
对于裴宁钰，陆颜辞一直是复杂的，是她主观臆断，随意揣测，做错事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可裴宁钰呢？他是个无辜者。
同时，她又看不透他。
到底为什么，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任性妹妹付出那么多，值得吗？这种付出，愚蠢吗？
谁都可以嘲讽裴宁钰，只有她不行。
巨大的痛苦与纠结将她笼罩，对裴宁钰的歉意几乎要将她折磨而死，她不是没有想过，用烛龙双目或者就用她的一双眼睛，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可以还清。
可是，这不行。
裴宁钰换了眼睛，会死！
“小辞，你疼不疼？”裴宁钰温润的声音忽然传来，一如往昔，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永远陪着陆颜辞长大，游戏的哥哥。
她的喉咙发酸，舌尖不止一次抵在牙上，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父亲的错，他太爱你了，忘记了你是个孩子，你需要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利益交织的交易。可父亲也没有错，他很爱你，他害怕你受到伤害，会像母亲一样离开他。”
“他曾感受到爱，我也是，那是来自母亲的，温柔包容的爱意。我们都曾拥有过，小辞，你没有。我一直都在弥补你，希望可以弥补这份母爱，希望你在没有母亲的童年里也快乐。”
“我总是对你愧疚，看见你孤独痛苦，看见你羡慕别人，我更为愧疚。我得到了你不曾得到的，享受了你不曾拥有的，所以我才会想要比母亲，父亲更加的爱你。”
“父母双亲因为爱你，所以对你的付出不计代价，而我更加爱你，便更是不用你偿还愧疚。”
裴宁钰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抬起头，用看不见的双眼与陆颜辞对视，直直的，好似要透过薄薄的纱布，描摹陆颜辞的模样，凭借着一切，看进陆颜辞的灵魂。
与方才截然相反的，陆颜辞平静下来，她的手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半合着双眼，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裴宁钰的话太高尚了，高尚到陆颜辞要推翻他所有的印象。
温润如玉，清列如雪。
记忆里的人影渐渐重逢，她挥了挥手，将眼前的景象挥去，人真的有这么善良，这么大公无私吗？
她有很多问题，到底是什么也没有问出口。醒来后很多事情都开始模糊了，到底为什么一开始要急着过来呢？
“好好休息。”
崔清婉等在病房外，看见陆颜辞出来，挑了挑眉，裴宁钰的真情告白她听见了，可惜了，陆颜辞的神体逐渐归位后，相应的人性也会逐渐被替代。
他的心思注定会被忽视。
“聊完了？”崔清婉上前扶住她的轮椅：“怎么不多聊一会？”
陆颜辞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问她：“我每一日醒来后，相对于之前的感受，总是一日不比一日，可看见你，我的心跳依旧快悦，这，是我吗？”
“刚刚，在与裴宁钰的交谈前，我很烦躁，我不明白心里的感受，看见他，我这里很闷，和看见你的欢喜不同。”陆颜辞牵着她的手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口，看着她，像个虚心求教的孩子。
“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我这样？还是他那样？”
她的问题，崔清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人有很多面，无法仅凭一个人来定义所有。
如果裴宁钰对她没有那么深的爱，一定是怨恨她的，他不大方，只是会错了感情，一切的牺牲就那么伟大。
可很快，陆颜辞都不算一个人了，当她真正变回自己，神性将人性覆盖，神爱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