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在表演前，我一句一句练习唱着《贵妃醉酒》，化妆老师过来帮我化着花旦妆，我便安静着看她在我脸上一笔一画地描着。末了，只听她赞叹一句：“化完妆比女人还女人嘞！”我微笑着回应她的话。她走开后我仔细看着面前的镜中人，这眉描尽了温柔，这红唇画尽了风骚，好似当年杨贵妃的一颦一笑。自小身骨柔弱，小时候又经常生病，使这身骨更加的清瘦，偏又生来一副小小瓜子脸，声音清脆，被师傅看上学作女花旦。我望着镜中人，拿起手边的口红为自己补妆，细细绘着，细细描着，学起女子害羞的笑，如果我是女儿身，祝清风是否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我在想什么呢。

    “唐明皇将奴骗，辜负好良宵。骗得我欲上欢悦，万岁，只落冷清清独自回宫去也！”唱完最后一句，观众席传来震耳欲聋的鼓掌声。我浅浅笑着微微弯下身子向观众鞠了一躬。在幕后准备卸下服装时有两个陌生男子堵去了我的去路，我歪头表示我的疑问，其中一个男生开口：“你戏唱得真好，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想”“不行！”祝清风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打断了他们，牵起我的手就往外跑。我一路被他牵着跑得很远很远，而我不明所以，也来不及想我们逃跑的原因，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牵着我的那只手。他的手修长柔软，因为抓着我有些紧了的凝脂般的手指显得有点发红。就这样，我们一路跑着，我一路看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我的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心砰砰直跳。

    我们一路跑向我家，我问他：“我都化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认得出我？”

    他答：“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我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他行云流水般把我的衣服从阳台上收下来便扔给我，命令道：“去卸妆洗澡。”我仍听不出他的任何起伏。

    我不知道是不是又哪里惹他生气了，打算还是不逆反他的好，拿起衣服便灰溜溜地跑向浴室了。

    出来时只见祝清风坐在我床上呆呆地望向某处发呆，我拿起毛巾一边擦干我的头发一边走向他，他感受到我的靠近便转而直愣愣地盯着我。我想起《蝴蝶君》的名场面，便心下作恶半跪在他面前，将手放在他腿上，开口道：“告诉我，你爱我。”他的眼瞳不禁放大了一下，却移开视线不再与我对视，垂下眼帘不答。

    “哈哈哈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看来你肯定不怎么看电影。”

    我看见祝清风牵强地苦笑着：“什么电影。”

    “《蝴蝶君》，高仁尼最终还是接受不了宋丽玲是男儿身的事实。”

    “不然。”

    “嗯？”

    “高仁尼一直爱着宋丽玲。”

    “不管男女？”

    “不管男女。”

    我不禁与祝清风对视，很快又移开视线。静静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砰砰声。

    我忘了后来的我们在家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在那一个夜晚，两个少年同时红了耳根，在柠檬水打翻的瞬间，看到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