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炼钢铁抓小放大

    晏子峪大炼钢铁指挥部搬回到了文家庙，变成了文家庙区大炼钢铁指挥部。总指挥还是文家庙区党委书记张同仁，副指挥是由文家庙区党委副书记、区长雷黑子同志和文家庙区党委副书记文文明同志担任，文家庙区的共青团团委书记、妇联主任、工业办公室主任、文家庙区大炼钢铁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等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都是大炼钢铁指挥部的成员。

    文家庙人民广播站也成立了大炼钢铁宣传组，宣传组的组长是由文家庙广播站的站长亲自担任组长，宣传大炼钢铁成了文家庙广播站的中心任务，梅婉婷的主要任务就是广播文家庙大炼钢铁的有关稿件。有的时候，梅婉婷还要亲自撰写大炼钢铁的稿件。

    晏子峪钢铁厂解散了，晏子峪钢铁厂的民工们，大家都各自回到各自的村里，要求土法上马建小型炼钢炉，发动更多的人民群众投入到了大连钢铁之中，文家庙再一次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炼钢铁运动。这次大炼钢铁是要发动文家庙区的各乡、各村的男女老少，都要积极地投身到大炼钢铁运动当中，努力完成和超额完成青川县大炼钢铁指挥部下达的四十吨钢铁任务，文家庙绝不拖青川县大炼钢铁的后腿。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口号也是可以这样的喊，标语也可以是这样的贴，宣传稿也可以这样的写，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要真正地完成四十万吨的大炼钢铁任务，对文家庙这个贫瘠的小山区来说，实在太不容易。四十吨钢铁对文家庙来说确实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怎么才能完成四十吨的炼钢任务？这是文家庙区党委书记张同仁这一段时间每一天都在动脑筋思考的问题。

    文家庙区这一年的大炼钢铁任务是四十吨，已经进入了深秋季节，很快就要进入冬季了。文家庙炼出的钢铁还不到十吨，其中还包括献礼时的那块不合格的大铁块。如果说献礼的那块铁不合格，其实，张同仁心里很清楚，后面炼出的铁，应该说都是不合格。面对这种情况，急的张同仁书记昼夜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有一天县委第二书记郭九斤亲自打来了电话，询问文家庙区大炼钢铁的任务完成情况。张同仁就如实的汇报了文家庙大炼钢铁的实际情况。张同仁书记实际上说的话都是文家庙的现状，也是说的文家庙的实际困难。

    郭九斤听完汇报以后，那个气急败坏就不用说了，在电话里大声喊道：“张同仁，你就是一个大笨怂，一个大大的笨怂，一个标标准准的笨怂。我早已经给你苦口婆心的说过了，要抓小放大。要抓小，就是要让各乡，各村，甚至是每一个人民群众，都能肩上都挑着担子，都负起大炼钢铁的责任来。你怎么就是不听呀？你一个人挑这么重的担子，早晚要被累死的，累死了你，没有人同情，都会说张同仁是被笨死的。”

    郭九斤的一通乱骂，使张同仁就像当头挨了一闷棍，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由着郭九斤的骂了。

    可以听的出来，电话那面的郭九斤十分的着急：“张同仁同志呀，动动脑子吧，发挥人民群众的聪明智慧，发挥人民群众的创造精神。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人民群众一定会战胜一切困难。众人拾柴火焰高，你怎么就不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呀？”

    郭九斤咳嗽了几声，接着说道：“张同仁同志，你听好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任务谁也不能含糊，你也一样，完不成任务就地免职，滚蛋。愿意滚到哪里你就滚到那里去，越远越好，免得我看着你就生气。”说完话，直接撂了电话。张同仁紧张的张着的嘴一直合不起来。

    其实，张同仁毕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大学生出身的知识分子，应该说也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别人轻轻的一点他就会很快地明白，更何况郭九斤那个二愣子，是用重锤狠狠地猛敲，张同仁自然被敲清醒了。

    张同仁仔细的一想，是呀，青川县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文家庙区，我们文家庙区为什么不把这个任务分解给文家庙区八个乡，五十四个村来承担。如果把这个任务分解下去，自己肩上的担子就轻的多了。万一完不成任务，自己的责任也许就轻一些。再说了，任务分给八个乡，五十四个村，他们也许会有办法完成。

    张同仁再也不能这么犹豫下去了，一定要按照郭九斤书记的指示，抓小放大。其实张同仁一直没有明白什么是抓小放大，让郭九斤这个二杆子一顿臭骂，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抓小放大。这个抓小放大，就是多建设小炼钢炉，放弃建设大的炼钢厂。

    既然是县委第二书记的指示，那一定是县委的精神。既然是县委的精神，那是一定要贯彻执行的。张同仁总算想明白了，坚决的贯彻执行县委的指示精神，那就意味着推脱了自己的责任。工作中出现了问题，有县委在前面挡着，把任务分解下去，工作中出现了问题，有各乡、各村在后面顶着。这样，就是自己有责任，那这个责任也是次要责任。前挡后顶，是张同仁在这次大炼钢铁，工作经验的完美总结。

    在吃饭的时候张同仁抓紧时间打了一个工作进展的腹稿。晚饭以后，连夜召开公社的党委会议。会上，先统一党委一班人的思想，同时确定各乡、各村的任务分配。文家庙区的党委班子有九个成员，也就是说区书记、副书记、党委员共计九个人，党委秘书虽然不是党委委员，也参加会议作会议记录。

    张同仁是党委书记，文家庙区党委副书记、区长雷黑子，还有一名负责党委日常工作的副书记文明堂。这个文明堂是土生土长的文家庙人，听说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加入了党组织，还做过党的地下工作者，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年轻的老革命。

    这天晚上的党委会议首先由公社党委书记张同仁同志，传达了县委第二书记郭九斤同志的指示精神：“县委第二县委书记郭九斤同志，对于我们文家庙的大炼钢铁作出了具体的指示，要求我们文家庙区大炼钢铁，要做到抓小放大，要把县上分配给文家庙区的大炼钢铁任务，分配到各乡，各村，层层接受任务。”说到这里张书记笑了：“我理解这就是抓小放大。”

    张同仁书记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道：“现在由大家共同出主意，共同想办法，力争在十二月底以前完成大炼钢铁四十吨。大炼钢铁是我们党今年的一项硬性任务，完不成任务坚决拿帽子，丢位子。不过，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在座的各位，文家庙完不成四十吨钢铁任务，拿帽子，丢位子的不是我老张一个人，在座的大家人人都有份。”

    张同仁拍了一把桌子：“我现在还要告诉大家，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是一项党的重要政策。谁敢反对大炼钢铁，谁就是反对三面红旗，谁就是反革命。这不但是郭书记的指示精神，也是中共中央的大政方针。”

    张书记讲完以后，看着大家大声问道；“大家对郭书记的讲话精神有什么意见吗？”

    大家齐声喊道；“没有意见。”

    张同仁：“没有意见就请文家庙党委副书记、文家庙区区长雷黑子同志宣布各乡的大炼钢铁的任务初步方案，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

    与会的党委委员都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也都知道文家庙区现在快到了年底，时间过了四分之三，任务还没有完成到四分之一，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形势很严峻，谁也不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有不同的意见。

    现在张书记传达了县委第二书记的指示精神，这也可能就是县委的意思，谁也不敢反对，自然谁也不愿意反对，搞不好就会被戴上一顶破坏三面红旗的大帽子。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顺其自然了。所以大家一致同意县委郭书记的指示精神，同意张书记的提出的文家庙大炼钢铁的具体意见。

    雷黑子说道：“青川县大炼钢铁指挥部，分配给我们文家庙区的大炼钢铁任务是四十吨，现在完成的炼钢任务还不到十吨，就是说现在还剩三十多吨的炼钢任务还没有完成。八个乡平均是四吨。但是乡的大小不一样，任务的分配方案是按照乡的大小分配任务的，最多的是文家庙乡，任务要多一些，是六吨。最小的是地沟乡，只有三个村，人口不到四百人，所以只分配了四百公斤。底里乡，分配任务一千公斤。总的一算，全文家庙区分配了三十五吨，看起来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这只是纸上谈兵，画饼充饥，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第二天，八个乡，五十四个村的头头脑脑都来到了文家庙，在区的会议室领任务，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无非是说完成任务的困难。领任务，说困难，已经是老生常谈，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个领任务的会议上，张同仁知道难度一定会很大，但是张同仁的态度还是很坚决，说话的时候斩钉截铁，毫不退缩。

    张同仁书记又一次的传达了县委第二书记郭九斤的指示精神，同时传达了中央北戴河会议精神。张书记接着又讲了大炼钢铁关系到我们高举三面红旗的伟大旗帜，建设社会主义强国，超英赶美等一些理论性的东西。

    张书记一顿说，说的大家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完不成任务要就地免职。对于分配的炼钢任务，谁也不能讲困难，讲困难就是反对三面红旗。共产党员就是要迎着困难上，知难而进，千方百计完成任务，这才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有的精神风貌。

    张书记接着讲道：“在这次大炼钢铁运动中，超额完成任务的单位领导，要受到区党委的重用，要调到区上来工作。到了去上工作以后，拿国家工资，吃商品粮；完成任务的要给以奖励，还要评劳动模范。没有完成任务的，二话不说，就地免职。”

    总的来说，张同仁书记给大家许了一大堆的愿，只求大家共同完成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大炼钢铁任务。

    当时，乡这一级干部是不拿国家工资，也不吃国家的商品粮，但是，乡一级的领导，他们可以提拔到区政府工作。一般来说还可以当区机关的中层领导。比如说种子站的站长、收购站的站长、供销社的主任、信用社的主任等，到了这些地方工作，就可以拿上国家的工资，吃上国家的商品粮，端上国家的铁饭碗。

    这是乡里干部求之不得的事情，张书记也说了，村里的领导如果超额完成任务，就可以到区上当干部。到区上就算当一般干部也是很好了。就算不当一般干部，当个售货员、收购员、市场管理员，也可以吃上公家饭，拿上国家工资，吃商品粮，也是很好的事情。

    这是多么好的事情，谁能不愿意呀，所以大家都暗下决心，争取超额完成任务，当上国家干部，吃商国家的商品粮，端上国家的铁饭碗。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自然高兴了。怎么超额完成任务，怎么才能当上国家干部，各想各人的办法，各打各人的主意。

    分配任务的会议开完以后，张同仁书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今天的会议，按照以往的经验，大家会吵的炸开了锅，让张书记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却没有一个人提意见，也没有一个人喊困难。张书记认为这是大势所趋，提意见也没有用，喊困难也没有用，不如表现好一点也许还能当上国家干部，吃上商品粮。想着想着，不由得会心的笑了。

    一九五八年的深秋季节，往年的十月里的天，是小春天，没有了。却是寒风阵阵，刺骨的寒冷。但是，文家庙全区的八个乡，五十四个村，却孕育着一场热火朝天的火热场面。

    文家庙的八个乡，乡乡都有钢铁厂，村村都有炼钢炉，人人都是大炼钢铁的英雄好汉。这个场面，是人类历史上，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其实，这个场面不光是文家庙，全国都是，只是我们在说文家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