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陈灼示范了双板滑雪的姿势，强调双脚平行，双腿平均用力。
夏知风的运动天赋很强，没过半小时就学会了犁式刹车和转弯，可以自如地在绿道滑行。
陈灼和夏知风并肩而行，一眼望去，人们散落在雪场的各个角落，像一块白色奶油蛋糕上的彩色糖粒。
就算是不交流，这样静静地划一会儿，陈灼也感觉到了内心的宁静。
雪、冰、纯白、冷空气。陈灼喜欢这样的氛围。
“陈老师，你去过的最难的雪道是哪条？”夏知风跟着陈灼的步伐。
“红。”陈灼补充道：“只去过一次。”
陈灼想起陆星泽喜欢双黑、越野滑雪，据说那是最难的地形，不仅陡峭，还有很多无法预期的障碍，像是山沟、岩石…听起来就心惊胆战。
“你喜欢红道吗？等我熟练了，陪你去红道。”
“别了，”陈灼回绝：“那次把我胳膊摔脱臼了。”
“嗯？”夏知风有些意外。
他不记得之前带陈灼去红道滑过，还有陈灼受伤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夏知风问。
“几个月前吧。”陈灼望着前方，不再透露更多细节。
那次，他非常想念陆星泽，想着陆星泽总是喜欢滑难度很高的雪道，所以自己也想要尝试一下，因为陈灼之前最常滑的是蓝道，那次就特别提高坡度，去了红道……
结果摔伤了胳膊，在医院被经纪人数落了一顿。
“还是绿道和蓝道好一些。”陈灼说。
“雪道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夏知风附和道。
“你不喜欢挑战高难度？”陈灼问。
问完他就后悔了，明明心里不想要把夏知风和陆星泽互相比较的，但…嘴比脑子快了一步。
“不太喜欢，”夏知风摇头：“摔伤了多疼啊，耽误工作，以前还看过滑野雪出人命的……我觉得还是命重要。”
“这样啊。”
陈灼松了口气。
两人滑到了大中午，换了衣服，去半山腰的餐厅吃饭。
中餐、法式料理、韩式烤肉、日式料理…
“我想吃中餐。”夏知风看了一圈：“想吃热腾腾的麻辣水煮鱼。”
“…我也是。去看看有没有。”
这已经是陈灼很积极的状态了，虽然声音语调还是很平淡。
夏知风记得陈灼喜欢中餐，寒冷的天气最爱水煮鱼和火锅。
当年陆星泽让陈灼住进他的别墅，每天安排的高档菜肴都是陈灼叫不上名字的，连食材也不太能认出来。
每次他问陈灼喜不喜欢，好不好吃，陈灼就会说很喜欢，特别好吃，然后很没底气地问，是不是很贵，陆星泽说出价格，就可以欣赏陈灼惊讶的可爱表情。
后来陆星泽才知道，陈灼最喜欢吃中餐。
在陈灼小时候，妈妈上班前会带他去楼下的小吃摊，点一份小笼包和一碗糯米粥，给他吃完，然后送他上学。
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一锅水煮鱼，难得地聚在一起吃完丰盛奢侈的一餐。
那是对陈灼有着特殊意义的一段时光。
虽然知道了这件事，陆星泽始终还是把各国的料理给陈灼吃，最昂贵的、最新鲜的、最新潮的——哪一样不比小摊上的便宜早点强？
那时候的陆星泽，还不太懂怎么爱一个人，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
那时候，得到一个人的爱是那么轻而易举，陈灼的眼里除了有他还能有谁？
现在，夏知风和陈灼围着一锅水煮鱼，隔着雾蒙蒙的蒸汽，夏知风却不知道陈灼眼里的是谁。
“怎么样？还对胃口吗？”夏知风给陈灼夹了一片披着香汤的鱼肉。
“嗯，”陈灼赞许地点头：“恰到好处，也不会太辣……就是油有点大，不过今天滑雪，应该可以消耗掉这些热量。”
“没关系，滑雪不够，床上来凑。”
“…”
“啊，这块肉看上去很不错。”夏知风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你也吃吧。”陈灼看不下去了，也给夏知风夹了一些肉。
夏知风这才吃起来，两个人吃得脸颊红润，嘴唇像涂了口红，给陈灼干净清秀的脸上添了几分艳情。
夏知风想到陈灼在床上的时候，嘴唇也是这么红，可惜他们做的时候都关着灯，不太能看见彼此的脸，只能回想以前的情节。
陈灼抽了纸巾擦擦脸颊的汗水，就看见夏知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嘴唇。
他多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夏知风。
“哦哦…”夏知风接过纸巾，笑道：“看呆了。”
“下午想去哪里？”
“想泡会温泉，在温泉里消磨到黄昏，和你一起看日落。”夏知风说。
“嗯。”
“我们还没试过在温泉里…对吧？”夏知风一脸期待。
“……你真是三句不离性。”
“诶？这不是你找我的主要目的？”夏知风凑近陈灼，声音压低：“我这样…陈老板不满意？”
夏知风用这样的脸、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两人目光相触之下，陈灼难免内心悸动。
陈灼用筷子捞着大盆里所剩无几的鱼片，从底部捞上来一片，夏知风半路给吃掉了。
“还好。”陈灼假装镇定。
“哈哈哈…”夏知风笑得欢：“只是想学着电影里那样，说说看这种台词。”
“哦。”
好险。
“吃饱喝足——”夏知风拍了拍陈灼的肩：“老板结账。”
由于陈灼身份特殊，两个人吃饭、泡温泉都是订的私密双人单间。
虽然是室内的人造温泉，但有一个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连绵的雪山。
陈灼把酒开了，是度假村自制的甜米酒，他倒进杯子里闻了闻，很浓醇质朴的米香。
陈灼先进了池子，打开了自己的平板，开始阅读书籍。
“在看什么？”夏知风坐他旁边。
“《山海经》。”陈灼说。
他正看到海外经：东海中有山焉，名曰度索。上有大桃树，屈蟠三千里。东北有门，名曰鬼门，万鬼所聚也。天帝使神人守之，一名神荼，一名郁垒，主阅领万鬼。若害人之鬼，以苇索缚之，射以桃弧，投虎食也。
“啊，我听说过，记载了很多妖怪。”夏知风说。
“嗯，还有山川地理。”
“喜欢这本书？”
“喜欢。”
这本书是陆星泽推荐的。
陈灼高中辍学，文化知识方面是弱项，陆星泽想送他去名牌私立大学，但陈灼拒绝了，学费一定非常昂贵，他对陆星泽撒谎说自己不喜欢上学，让陆星泽推荐一些大学生会看的书就好。
陆星泽就推荐了一些他比较喜欢的书，古今中外，各种各样的书，《山海经》就是其中一本。
陆星泽以为陈灼看不下去，没想到陈灼一直在看，已经看完了几十本，每看完一本，就会和陆星泽说一下他的感想。
陆星泽不在了，他列出的书单，陈灼还在继续看，并且看得很慢很慢。
他怕一不小心就全部看完了。
忽然，肩侧传来一片温暖，夏知风吻上了他的耳朵。
“知道你好学，不过休息时间就别用功了，来做些‘坏’学生做的事？”夏知风在他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