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这是人干的事么。

    凌晨四点。

    高瓦数探照灯被架设在学校各个角落, 十台大型挖掘机同时工作，挖取土壤。整个康新中学如同蜂窝，一个个深不见底洞『穴』遍布整片校区, 连在其中路都得小心翼翼。

    但是，他们没有找到神秘污染物。

    逻辑研究所研发异物探测仪最多可以检测到地下二十米深度, 等于是给大地做次ct检查。深埋在土壤之下所有物品都扫描, 传输到显示屏上。然而，没有污染物。

    王饕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宿九州无法踏入学校, 那么在这里，他就是等级最高用户，也是最高指挥。

    赵狠面『色』也很复杂：“队长, 探测仪检测到所有疑似物品，我们都已派人挖，没有一个是污染物。我们排除每个角落, 确定没有遗漏。那只剩下两种可能。第一，这个污染物无法被探测仪扫描，能‘屏蔽’探测仪；第二……还在二十米以下！”

    闻言，萧矜予抬眸看向赵狠。

    赵狠推测, 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

    王饕声音冷肃，突然道：“或许不是在土壤下。”

    赵狠：“队长？”

    萧矜予看向他。

    王饕威严冷峻脸庞上没有情绪波动，他目光如炬，刷看向十米外一栋学楼：“我们……还没有拆楼。”

    清除小队成员们纷纷愣住。顷刻后，他们一起望向矗立在黑夜中四栋小楼。

    建造一栋楼, 自然不是单纯地平地起高楼。首先要做，是打地基。

    萧矜予等人自然没有只检查楼外地下情况，他们也拿着探测仪, 进一栋栋学楼、办公楼，检测这些小楼下是否埋有异常物品。然而根据探测仪扫描图像，四栋楼下只有钢筋、水泥这类地基结构，并没有出现特殊物体。

    但是如果康新中学里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没有挖掘刨开，那只剩下四栋小楼。

    整个康新中学地下，足足二十米深度，除这四栋楼下方，其每寸土地里只剩下泥土和花草虫蚁。唯有楼房之下，还有地基作土壤外“特殊物品”，安静地藏匿其中。

    如果真要拆楼，一个晚上就无法结束。

    王饕迅速联系用户委员会，找到李笑笑，让她立即派人找一辆拆楼机，拆除康新中学内四栋小楼。

    漆黑深邃夜『色』中，四围寂静，唯有康新中学亮如白昼，机器轰鸣。

    王饕决策向来十果断，行动力也极强，李笑笑得到消息，也不多问，直接派遣一辆拆楼机前往康新中学。同时，她也向王饕阐述自己这边调查结果。

    “目前已联系到16587名康新中学毕业生，和345位曾在康新中学执老师。其中大部已记不得在校期间自己健康状况，但是还有8753人非常肯定，自己在康新中学上课、执期间，从来没有生病。”顿顿，李笑笑语气郑重：“王队长，最早一名学生，是15前从康新中学毕业。”

    王饕眯眼。

    15前毕业，也就是说，18前，康新中学就出现神秘污染物。

    康德孤院是19前被推翻改建成学校，或许孤院时期，那个污染物就已存在？

    王饕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萧矜予。青敏锐地察觉到方视线。萧矜予转眸看向王饕：“王队长？”

    挂断电话，王饕沉片刻，问道：“萧矜予，现在极有可能，这个污染物从2027就已藏在这里。也就是说，你还在孤院时候……就在这里！”

    萧矜予双目一缩。

    2029，人类第一条逻辑链出现。但是污染物却早就有。大多污染物都是受辐『射』影响，是a型辐『射』产物。只有极少数污染物是被人类失控逻辑链污染，比如被美女香巾污染珍珠项链。

    “你还记得，你在康德孤院时候，有遇见什么奇怪事么？”

    清澈眼眸微微闪动，萧矜予索良久，最后还是摇头：“没有。2027，我才两岁，我孤院事没有任何印象……”声音戛然而止。忽然，萧矜予快速道：“王队长，康新中学地下20米所有特殊物品，都已被我们挖开看。也就是说，现在这所学校地下，除楼房地基部，只剩下植物和虫蚁？”

    “。”王饕问道，“你发现什么？”

    冰凉寒冷晚风刮学校里倒在地上各类树木，萧矜予视线快速从这满目疮痍土地上掠，下一秒，他停在一整面密密麻麻爬山虎上。

    耳边呼啸风声瞬间停息，料峭寒冬中，朦胧『迷』离记忆深处，似乎有光顺着彩『色』花玻璃透『射』进屋。细小密集楔形叶片随风摇曳，在马赛克玻璃上落一小片一小片圆形黑『色』光影。

    “唦唦——”

    满墙爬山虎一齐颤动。

    萧矜予猛地回神。他冷静沉着地看着那一墙静谧平和爬山虎：“王队长，康新中学地下除还未检查四栋楼地基，还有一些东西，是我们在探测仪上看到，但是从来没想挖掘。”

    王饕顺着他视线看，下一秒，他惊讶道：“你想说植物？！”

    “。”

    土壤里有植物，这是一件理所当然事。

    哪怕在显示屏上看到地下有一朵花根茎，甚至无需探测仪，肉眼就能看到树木花草，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更不会想着挖开那棵树、那朵花，看看是不是将自己能够污染人类根茎藏在地下。

    王饕皱起粗眉：“从来没有出现本体是植物污染物。当下华夏所有污染物，都是死物，没有生命。”

    萧矜予面不改『色』：“但是在摘头游行之前，也从来没有用户能通杀人方式，夺别人逻辑链自己所用。”

    王饕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

    “挖一棵树、一丛爬山虎，确实比拆一栋楼简单太多。”王饕声音果断，他直接招手，“全部来，在拆楼机来之前，康新中学所有植物都挖出来。我要看到们根！”

    “是！”

    “轰隆隆——”

    震耳欲聋挖土声再次响起。

    康新中学占地五十亩，真要将这所学校全部挖开，哪怕十台挖掘机同时工作，也实在太浪费时间。所以一开始他们便带来探测仪，避免没必要挖掘，只挖掘那些确定地下有异物区域。因此很多植物所在地都被避开，没有挖掘，许多树木依旧扎根土壤之中。

    众人各自工作起来。

    王饕亲自到宿舍楼西墙爬山虎前，他目光从萧矜予身上一扫而。青神『色』镇定，清秀雅致眉眼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仰着头，定定地望着这一墙沟壑纵横繁茂植物。

    王饕没有询问什么康新中学有这么多植物，萧矜予最注意却是这墙爬山虎。

    用户需要考。

    考有时候也需要直觉。

    很多科学理论都建立在那一闪而灵感和固执顽扭直觉上。就像萧矜予第一个注意是爬山虎一，当他说“植物也可以是污染物”后，王饕第一反应也是这墙爬山虎。

    ——实在太引人注目。

    收起心，王饕冷冷道：“赵狠，你来开挖掘机！”

    赵狠一怔：“是！”

    王饕：“其他人离开这栋宿舍楼，不许靠近。”

    四级用户亲自开挖掘机，除萧矜予外，所有级用户都被强制隔开十米距离。

    月光下，冷冰冰金属铲斗『插』入地面，平滑结实土面在强大机械力面前不堪一击，崩瓦解。赵狠『操』作挖掘机，一斗一斗泥土被他挖掘出来，堆放一边。

    泥土渐渐消失，爬山虎蛛网般发达根茎倏地展『露』视野。

    黑夜中，这恐怖遒劲根枝纵横缠绕，几乎是在地面被刨开、『露』出第一根黝黑细根那一刻，萧矜予便迅速撇开视线。

    王饕：“不要直视！”

    赵狠满头落汗：“是！”

    赵狠扭着头，凭借记忆挖掘爬山虎周边土壤。萧矜予也没有浪费时间，开启第四视角。他眼也不眨地望着周围空气。

    污染物都被囚禁于地下，是因生命之息有隔绝污染作用。

    但是污染物本身逻辑链却不会因此被隔绝。就像004虽然身处中都市地下36层玻璃牢房，逻辑链却遍布整个华夏。任何在华夏大地觉醒用户，觉醒那一刻，就进入逻辑链，会被捕捉进长脑app。

    萧矜予睁大眼，仔细观察空气中是否有污染因子出现。

    轰隆隆刨土声鸣响不断，粉尘飞扬，腥涩咸湿泥土涩味充盈鼻间。

    就在这一刻。

    忽然。

    萧矜予睁大眼：“是！就是污染物！”

    众人齐齐怔住。

    同一时刻。

    当爬山虎发达繁茂根部被彻底挖开，暴『露』外界后。

    康新中学外。

    俊美修长男人正双手『插』着口袋，垂眸看地，静默等候。宿九州无法进入学校，但是他时刻细围墙内动静。当萧矜予突然喊出“就是污染物”后，宿九州刷抬眸，惊讶地望向那堵高高围墙。

    然而刹那间，他骤然变『色』。身体仿佛被灌满水泥，僵直地站立原地。苍白清冷脸庞颤栗着向下垂动，他目光冰冷，细密汗丝瞬间布满整片额头。

    良久。

    颤栗身体终于恢复平静。

    宿九州眯起眼眸，艰难缓慢地抬首，看向那堵围墙。

    ……

    中都市逻辑研究所，地下36层仓库。

    透明玻璃罩中，一只老旧发锈小机器人正咿咿呀呀地晃动细胳膊，心情愉悦地联网偷看机器人小姐姐。突然，咿呀哼声戛然而止。

    004猛地抬起那张大大显示屏脸，看向上方。

    那是地面方向。

    “……不！”

    “不！”

    “我、我才是这里最强神奇物品！！！”

    “我、才、是！！！”

    细细五岁男童声愤怒而尖锐地大吼着，充作脸庞显示屏上飘满各种错误代码，机器人恶狠狠地用细胳膊敲打困着自己玻璃，似乎想弄出点动静让人察觉，却根本没人搭理。

    ……

    康新中学，宿舍楼西侧。

    萧矜予视线里，铺天盖地黑『色』污染因子如同蝗群，从大地中纷涌而出。他惊骇地看着这『潮』水般向外界涌来污染因子，一边迅速向后退，一边大声吼道：“快离开这里，开始污染人，似乎是无差别。不要被污染！”

    众人齐齐惊住。

    几乎在萧矜予开口那一瞬，所有队员训练有素，一起扭身就向学校各个角落跑。

    谁也没想到，挖出这个神秘污染物，方居然会立刻开始污染。

    按照王饕验，哪怕是当清除小队从『药』企实验室找到004时，004都没有这可怕污染能力。王饕无法看见污染因子，可他能感受到，一股强大可怖力量正如海啸一般，向自己袭来。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被这屏海啸追上，毫无疑问，四级用户都会被当场污染。

    但是，他是五级用户。

    他还是中都市清除小队队长。

    王饕：“所有人立即离开康新中学！”

    话音落下，他却直直向那丛巨树一爬山虎。

    赵狠惊道：“队长！”

    萧矜予讶异地回头，看着王饕义无反顾背影，他微愣一瞬。却不是因王饕逆行，而是……

    “等等，好像没有再继续污染。”

    王饕脚步倏地顿住。

    学校各个角落，队员们也纷纷停步。

    ……哈？

    萧矜予看向爬满一整栋楼爬山虎，他惊讶地看着那原本冲向外界黑『色』光点仿佛被召唤似，又缩回，全部聚集在爬山虎粗壮根部。

    如果在场其他人也有第四视角，他们就能看见，这丛爬山虎四通八达根部全部被漆黑光点覆盖。好像一只只蚂蚁附着在身上，将掩盖得不见一丝缝隙。

    “别看。”

    极寒风声中，一道低沉微哑男声缓缓响起。

    萧矜予垂眸看着爬山虎乌黑根部，眯起眼。

    “哎。”

    轻柔又无奈叹息。

    萧矜予倏地回神，他终于注意到这道陌生男声。一旁，王饕、赵狠等人也纷纷骇住。

    赵狠：“真是有自我意识污染物，和004、008一，会说话！”

    爬山虎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如果有看时间，可以帮我泥土盖回。我并不确定，没有泥土掩盖，能收束多久不杀你们。”

    “……”

    萧矜予：“你会说话，刚才是你……主动不再污染我们？”

    爬山虎轻轻嗯声。

    萧矜予：“什么？”

    “什么要杀你们。”

    萧矜予怔住。“如果你有自我意识，那一夜，我们在康新中学到处挖掘，寻找你踪迹。你应该是知道。”

    “知道。”

    新污染物居然知道他们动作，甚至，或许一直在黑暗中，悄悄地注视他们挖开学校每一寸土地！

    众人顿觉『毛』骨悚然。

    王饕拧着眉，警惕地盯着爬山虎：“不想污染人类，逻辑链似乎也不是杀人『性』质。也就是说，和污染物008一，人类颇友好。那什么在我们寻找你时，你不说一声。或者我们已发现你，开始挖掘你周围泥土时，你也不出声阻止。”

    良久缄默。

    就在王饕以神秘污染物爬山虎不会回答时，叹一声气。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继续在土里待着……

    “仅此而已。

    “平白无故挖出我根，这是人干事么。”

    声音顿顿。

    “……嗯，确实是人才能干得出来事。”

    萧矜予：“……”

    王饕、赵狠：“……”

    “那麻烦你们人类做点好事，帮我土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