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环保委员会
“百忙之中，将各位领袖召集到此，实在不好意思！”秦珩端坐于会议桌的主位，目光迅速扫了扫与会的十一位国家领导，继续说道，“关于星空舟的重大疏忽，请允许我对各位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罢，秦珩笔直地站了起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秦兄，不必自责，那只是一场小骚乱，没有对贵国造成损失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昂克逊国首相霍奇身高超过两米，他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像儿童画里笔直的松树，他行了个早已被遗忘的震旦国古代叉手礼，操着流利的震旦语道，“我代表五国阵营，表示对此次的骚乱不再追究。”
“嗯哼，代表……”萨丁国的大哈法捋着山羊胡，同样用一口流利的震旦语说道，“那我作为真主的代表，也表示这件事无伤大雅。”
“多谢两位领袖的宽仁，但我今天不得不宣布一项无奈的决议，”他又诚恳地鞠了个躬道，“我已经提交辞呈，今后地球世界就拜托各位了！”说罢，他用从政三十年练就出的老辣余光注视着与会众人的每一个微动作和微表情。
“是因为环境保护委员会吗？”翡泽亚国王站起身，虽然震旦语比较生硬，但声情却比前几位更加诚挚，“如果仅仅因为那件微不足道的事的话，我敬爱的盟主，那大可不必！”
厐奇斯国的大祭司，目不转睛地看完发言的几人头顶不断刷新的同声翻译字幕，令他满头大汗，他不禁思忖——我是不是缺个首相啊，以后这种会议让首相来参加多好！最要命的是，震旦语是约定俗成的国际通用语！但他仍旧硬着头皮用厐奇斯语说道：“伟大的盟主！我们厐奇斯虽然只是个弹丸小国，但我们没那么小气。”他的字幕也显示在头顶，但是这位大祭司的存在感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领袖，我们唯您马首是瞻，您要是下台，我第一个辞去总统之位！”斯特烈国总统鲁希钦站起身，激动地说道。
“是的，我们唯领袖马首是瞻！”其余五位科技阵营总统也站起身，异口同声地说道。
秦珩扫了一眼抱着胳膊双目微闭的兰古斯国主教，目下，只有他还没发言了。
“大主教，你说句话啊。”坐在兰古斯主教身边的萨丁国大哈法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胳膊。
“天主已被谋杀，还需要牧师吗？”兰古斯国的主教白发苍须，但那深陷的眼窝附近，却丝毫看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那口标准的震旦语，简直令震旦国的新生代公民都汗颜，“我看，这个会议开不开都无伤大雅。”
“天主是死是活，都不再需要牧师！”图格拉国总统塞娜，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郁声调，并极具穿透力，“请你注意言辞，这里可是科技阵营的总部！更何况，你们的天主什么时候管过你们？”
“哈哈哈，难道向来崇尚言论自由的科技阵营，还会在乎我这糟老头的牢骚呀。”
“你哪是在发牢骚，分明在质疑我们的领袖！”塞娜那双深棕色明亮的大眼睛，似乎被某种积蓄很久的愤怒意识遮翳，瞬间变成了红色，“两千多年前要不是你们，哪来的圣徒东征，哪来的黑暗时代，哪来的黑死病与鼠疫？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你们竟然举着环保的旗帜，绑架我们的文明！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领袖，哪来的真正意义上的科技大爆发？你又凭什么活了一百五十岁？
“如果你所认知的科技大爆发，是建立在违背天意之上，那就离毁灭不远咯。”
“那你所认知的天意，又是建立在什么之上？”
“天意自在人心，从不造假。”
“造假？你们古代那帮术士，才最爱造假，地心说和炼金术不就是你们的专利么，呵呵。”
“哈哈哈，塞娜女士，这点我不得不承认，您真是能言善辩啊。”主教终于站起了身，只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倾斜，他在座椅旁边摸索了一阵后，找到了一根黑色的手杖，他撑直了身子，整了整几乎褪成灰色的黑色长袍，继续说道，“从亚特兰蒂斯到苏美尔到印加到三星堆到埃及到玛雅到希腊到罗马到中近古再到近现代文明，哪个时代的炼金术能媲美今天的震旦国呢？你们能把水银以二比一的比例变成黄金；要说造假，哪个文明堪比今天的震旦？你们能把水牛改造成大象；你们能把韭菜改造成水稻；你们能把狗改造成狗头人，仅仅因为狗的基因与人类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六！你们能把克隆人，当做器官仓库，以达到你们延长寿命的目的，克隆人为你们剖心挖肺，可你们却无情地屠杀他们！我们国家的货币，十年前一千兰古斯币还能买到一千公斤面粉，到现在，十亿兰古斯币甚至连一个合成面包都买不起，请问，这是不是都得仰赖你们的科技？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日以继夜的制造黄金？”
“德玛主教，你说的这些有依据吗？如果没有，请不要毁谤盟主！”霍奇正色说道，“这些言论已经偏离了本次会议的主旨，希望适可而止！”
“我赞成霍奇首相的建议，不要讨论没意义的话题，言归正传吧。”斯特烈总统鲁希钦说道，“今天的议程是重组环境保护委员会，这才是地球世界最紧迫的事儿，领袖您说呢？”
“还是容我先回答德玛主教的疑问吧。”秦珩示意德玛坐下，待德玛吃力地坐下之后，他对德玛鞠了躬，继续站着道，“首先，您所提到的我国人造黄金和改造基因的问题，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况且在座各位，都是地球世界的生死盟友，任何言论，都可以放在明面上说，没有任何忌讳；其次，哪个国家领导层不希望自己的国民生活得更好呢？我始终认为，国民的富足与贫困，是直接取决于领导层的能力，而不是诸多借口与粉饰；最后我想说的是，如果把我国所有的汞储量，都送给你们，你们能制造出二分之一的黄金吗？显然，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因为你们兰古斯国，就连改造蜗牛基因的能力都没有！”
德玛想站起身反驳，但他那条孤零零的腿已经不听他使唤了，他那断壁残垣的意志再难支撑起他那残破不堪的身躯了——古话说，文人的嘴，凌迟的刀，今天在秦珩身上终于得到了验证。一周前，他刚过完一百五十岁生日。现在千疮百孔的他，对于秦珩的言论，他的语言系统仍旧极力反抗，但他的意识是绝对不允许了，也许，这就是古话说的力不从心吧。这次在十二国会议上的发言，也许就是他一百五十年人生的遗言了。他在一个月前就整日整夜地祈求主的神启，但天主不语，一切仿佛全由他做主。他终于彻悟：如果科技是实在的，天主是超验的，那他终究是两者之间的牺牲品吧。虽然他曾幻想，作为殉道者，与国家共存亡，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国破山河在，那些被战争摧残之后生不如死的公民，是他弥留之际的牵挂！他最近时常梦见圣奥古斯丁对他说：“放下《罗马书》吧，一切都过去，一切都还在，一切都未来。”
“盟主说的太对了！国民的富足与贫困，是直接取决于领导层的能力，而不是诸多借口与粉饰！”昂克逊首相霍奇说道，“现在可以继续议题了吧！我代表五国阵营提议，推举秦珩为环境保护委员会主席。”
“我同意！”斯特烈总统鲁希钦高举右手说道，“还有谁反对？”
除了秦珩与兰古斯主教德玛，其他十国领袖都高举右手表示赞成。
此时，霍奇站起了身，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朝秦珩单膝下跪，他的视线一动不动地定在秦珩的黑色布洛克鞋上，他高亢地说到：“古往今来，您是第一雄主，敬爱的领袖，希望您像摩西那样，领导我们走向光明，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秦珩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他深知霍奇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但没想到他竟能把自己的身段放低到如此地步，普通人都无法做到，何况他还是统领着世界宗教联邦的唯一首脑，这位才五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真是太可怕了。
众人见状，也都惊讶地一时哑口无言，谁会想到一年前掀起世界大战的铁腕独裁者，在千万人面前高呼“雄狮不死，王师长勤；雄狮一死，王师永利”的战争演说家会跪倒在科技阵营面前，看来，宗教阵营是真的败了，四位宗教国领袖沮丧地低下了头，而另外几位科技国总统却个个眉飞色舞，掩饰不住心中作为胜利者的喜悦。
“摩西的结局可不太好！”塞娜作为彻头彻尾的反宗教者，是有底气的，这有赖于她对宗教经典都了然于心，她声色俱厉地说道，“霍奇首相，你是想让我们的领袖在你所营造的牛奶与蜂蜜之山销魂的死去吗？”
秦珩顺势而为，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连忙扶起霍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请他在身旁的座位坐下，道：“兄弟，我不是摩西，因为我相信磐石不曾被杖击，米利巴之水也会像清泉一样汩汩喷涌！”
“领袖，要不您再勉为其难？”斯特烈总统鲁希钦以恳求的语气道，“您再推让，恐怕局势又得升级了。”
“上次的事儿，我深感内疚，寝食难安，况且那场谋杀就发生在我工作和生活的这栋楼里，我是真心决定辞去总统之位的！但实在没想到各位兄弟姐妹如此深情挽留，我如果再推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秦珩又对大家深情地鞠了个躬说道，“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就是在座各位都必须是重组的环境保护委员会成员。”
“这应该都没问题吧！环境保护是世界的头等大事，由国家首脑兼任委员再合适不过了。”鲁希钦眼神犀利地扫视着与会众人说道，“还有谁反对？”
除了德玛，众人都表示无条件赞成。
“既然德玛主教如此固执己见，那我只能提议，新重组的世界环境保护委员会，免去兰古斯作为成员国的资格。”鲁希钦说道。
除了秦珩缄默，众人一致通过。
“这里有我没我，都无伤大雅，恕我年迈体弱，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德玛飘然隐去，十二人的会议桌，空出了一小块，其实真的无伤大雅。
“领袖，您看……”鲁希钦朝秦珩轻声说道。
“好，既然是众望所归，我愿意暂时僭职。那就商议一下职能架构吧。”
“我推荐塞娜为秘书长，因为她曾立志重置地球世界环境秩序。”鲁希钦说道。
众人一致赞成。
“那就由塞娜女士拟定章程吧。”秦珩说，“副会长我也有两个人选，我推荐霍奇与鲁希勤，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致赞成。
“很遗憾，本来我还想推荐一个副会长的，可惜德玛主教退出了我们的会议。”秦珩不无感伤地说道，“所幸，今天这次会议，使我们自战后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团结起来，这对于地球世界秩序的维护与统一，以及地球世界文明的延续与繁荣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希望我们一体同心，将困扰我们千年之久的环境问题妥善且彻底地解决，还以我们共同家园的本来面目！”
“本来面目，领袖说得太好了！”塞娜激扬地说道，“我认为，我们有能力造出任何环保材料，用于任何设施的建设，在此基础上，恢复各类工业经济体，恢复互通有无的进出口贸易，重建社区群以及金融、商业中心；其次，一千年前的城镇布局，是经过历史验证的，那时候的农民耕作与城市生活是互不影响又相辅相成的，我们必须回归正统，保证每座城市的面积与其郊外农业用地的比例不低于一比三。”她稍微顿了顿，望着一直低头不语的霍奇说道，“最后，必须将五国境内所有的祭坛、庙宇、教堂等一切宗教用地，统统归为环境保护委员会所有，进而逐步改造成耕地，这应该也是所有神祇最希望的，因为他们也不想看到人间成为饿鬼炼狱，否则，何谈救赎，谁来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