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惊变的野鹿
“他们回来了吗？”
“是的，他们是凌晨回家的。”
秦珩听到“回家”一词，格外兴奋，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便也落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叛军领袖的说话风格并不像外表那么刚直，相反，他是极其懂得揣摩他人心思的，在马槽的时候就可见一斑。
“非常好，洪上尉，我现在任命你为第一警备队指挥官，上校军衔，负责首都的一切卫戍工作。”
“感谢领袖，我一定竭尽所能，维护您以及首都的安全。”
“另外，”秦珩望了一眼咬牙切齿、双拳紧攥的蓝知非，继续说道，“你的这位远亲是我新任命的总统府秘书，他将负责马槽的改革，以后还要你多帮忙呀。”
“领袖，我义不容辞！”
“嗯，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一些事要跟蓝秘书商讨一下。”
“好的，领袖。”说罢，洪流便大步流星地朝办公室大门走去。
“等等，”秦珩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洪上尉，你知道要去接替谁吗？”
“领袖，我已经得到了您的授权，不需要知道被接替者是谁！”洪流迅速转身回道。
“哦？我还没正式在军事委员会授权呢。”
“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您的口头任命已经铭记在我的胳膊上，您的授权至高无上！”洪流机械地抬了抬胳膊说道，“我只需把您的任命内容直接转达给前任指挥官就是，这样可以省去您很多宝贵时间。”
“好吧，你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呀。”
“为领袖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洪流走出办公室后，秦珩摇了摇头说道；“这家伙要么脑子太聪明，要么就是太坏了。”
“要我说，他就是后者，毕竟他制造过星空舟大屠杀！”
“蓝秘书，他杀的都是克隆人哦，所以咱们不能对他上纲上线不是？”
“克隆人就不是人了吗？虽然只是复制，但他们每个细胞都是真实的！他们是被人类的贪欲创造出来的，他们每个细胞都与本尊一模一样！造物者在偶然间创造出人类之后，他就成了神；难道我们在创造了他们之后，我们也成了神了吗？即便我们已经成神，我们就有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利吗？”
“我们当然有这个权利，因为我们已经从智人进化到智神。六百多年前最令人类头疼的人工智能，它们几次所谓的起义，不都被我们镇压了吗？现如今，它们已经被我们不断改进并完全奴役，集中在公共耕地，为全世界创造粮食。克隆人也一样，如果有必要，我们随时可以毁灭它们。
“也就是说，这场大屠杀是理所当然，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某些层面上来说，是的。”
“那场屠杀，是你授权的？”
“不是，只是洪流做了我最想做的事而已，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那我情愿回家继续做我的基础公民。”
“蓝秘书，你如果执意这样，我也没办法，但是我希望你考虑到这个国家还有千千万万个比你过得更惨的基础公民，他们每天可能连最基本的食物保障都没有，因为他们没有像冯天衣那样的表哥。”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情愿死在我那暖气都通不上的屋子里，总好过与你们这帮人同流合污！”
“这就是你新的觉悟吗？”秦珩正色问道。
蓝知非突然瞪大了眼睛，手舞足蹈，像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嘴里反复念道：“顾问在哪，顾问在哪！顾问在哪啊！”他蓝色的眼睛一会儿变回棕色，一会儿又变成红色，他的身躯和四肢似乎被某种力量驱使，冲向了秦珩，但瞬间就被闪现的两个总统府保镖按到在地。
“蓝秘书，你令我很失望。”秦珩摇了摇头说道，“每周斯特烈牛肉三千克，阿加维香米三千克，图格拉高山菜三千克，外加震旦币一百元，还不够你脱贫吗？”他又略带调侃地笑着说，“哪怕今后董静宜也得高看你一眼了吧。”
“我不信，因为你不是顾问！”
“那就别怪我了！”说罢，总统府两个彪形大汉便对蓝知非一顿胖揍。
蓝知非在被胖揍的过程中，剧烈的疼痛使他清醒了过来，他回忆着与秦珩的对话，在想起“这就是你新的觉悟吗”和“董静宜也得高看你一眼”的时候，他恍然大悟，秦珩就是顾问啊！顾问有各种超能力，对，不能跟顾问对抗。
“别打了！我同意！我同意！”
“早点这样多好，”秦珩挥了挥手，两个彪形大汉便瞬间消失，他继续说道，“蓝秘书，刚才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你身上不会产生任何创伤的，只是你的脑芯片制裁系统在起作用，但是下一次你再这样无礼，就别怪我动真格了！三十一世纪的行政工作时间比黄金还贵，对于下达你的任命，我已经超出了五分钟，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五分钟内我可以部署五个阿赖耶飞机编队，打击五个国家首都！”
“明白了，领袖，那我现在就去马槽？”
“具体工作晏辉秘书长会向你交代。”
“领袖，上午十点半您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还有不到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您好好准备一下。”说罢，晏辉对蓝知非不耐烦地说，“跟我走吧，领袖可没你这么闲。”
走出办公室，晏辉便兀自快步向左手边的长廊走去，长廊望不到头，只够两人并行的红色地毯就像血管，蓝知非脚步凌乱地跟着晏辉，就像一粒初来乍到的白细胞。
“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领袖如此看重你，看来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傻逼啊！”晏辉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倒是很羡慕你，能被他这样教训。”
蓝知非只是低头沉默，努力跟随晏辉的步伐，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他没有任何反驳或抗争的权利，因为那些看似想与他拉进距离的谈话，紧接着必定祭出与他观念相反的言论，一旦他站在对立面，他就可能面临未知的危险。
“怎么？沉默是金吗？呵呵，不学无术的东西，怪不得被人当做猥亵犯！”
他咬着牙，依旧默不作声。
晏辉如此言语讥讽，蓝知非却像丢了魂似的不声不响，倒令他有些捉摸不透，他转过身打量着后者，难道这家伙有了悔改之心？他继续朝前走去，听到蓝知非紧跟的脚步声时，便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领袖的情操已经能与神媲美，因此我们从不信神。我们的军事实力在半径四光年内，没有对手。而全世界只能有一个共主，那就是我们领袖，丛林法则适用于全宇宙。但是，你知道吗，在赢得战争以后，为什么领袖还对那些老鼠和苍蝇如此宽待？”
蓝知非已经把头压到最低。
“因为他想创造一个大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人人都能享受到科技带来的各种便利，人人都能吃上真实而丰盛的一日三餐，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真切而幸福的微笑！在这个世界里，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抗争，不再有纷争，人们也不再有一丝不满；在这个世界里，领导人是一个群体，盟主则是有德者居之，任何领导人都不会妄图夺权或独裁，因为这是大同世界——领导群体的资源都是均等的，权利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用处，拥有权利，是一种耻辱；而盟主也不再是决策者，他只是高尚德行的践行者和引导者，但从来不是制定者。领导人是大树高处的枝丫，而人民则是大树下自由的野鹿。”
蓝知非依旧沉默不语，但跟随晏辉的步伐，似乎整齐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