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一次次不顾后果的倾心倾力
祁辞哪有心情和边重华调笑,抖着双手握住边重华的右手,举在眼前细看。
谁知方才明明被祷杌扭断的右手,现在看去竟竟然并无大碍。
边重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边活动着手腕,边笑道:“瞧,一点事也没有。”
祁辞轻吁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一瞬落地。
一旁的真武仙君上前,对边重华道:“边大人,借一步说话?”
边重华点点头,伸手安抚地拍了拍祁辞的背,和真武仙君往旁边走去。
确认祁辞听不见后,真武仙君开口道:“边大人,你方才是将饕餮和祷杌重新封印了吗?”
边重华点点头:“等穷奇和混沌一并被我封印后,沉入东海,便可换天下无忧。”
真武仙君嗫嚅,沉默,许久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边大人,你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大了封印四凶对你
来说,竟不费吹灰之力可你明明失了内丹”
边重华也没打算隐瞒,他道:“因为我能驾驭体内的龙骨了。”
真武仙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多舛啊”
俩人正说着话,祁辞突然喊了一声,原来是林白鹄醒了过来。
边重华和真武仙君不再多言,走过去询问林白鹄的伤势。
林白鹄气息还有些虚弱,见到边重华,略略惊讶,然后道:“边大人,你你”
边重华朝他点点头:“这些年劳烦辛苦你了。”
林白鹄立刻明白了过来:边重华已魂魄归体,恢复如常。
即便这个时刻,林白鹄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欣喜和开心,他只是如释负重地长吁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那口气还没吁完,林白鹄突然想起一个人。
若这个人现在在这里,一定会对着他打趣:“小白鸟!你倒是表现得开心点啊!算了算了,也别太开心,我吃醋。”
这个人陪伴林白鹄很久了,久到林白鹄早已习以为常,可如今,这个人却不在他的身旁。
“我该我该”林白鹄捂着伤口,站起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去平顶山找秦易沧的话。
忽然一只红喙白羽鸟儿飞了过来,林白鹄先是一愣,而后伸手,鸟儿落在他掌心,幻化成一封书信。
原是平顶山回信了。
之前林白鹄抱着赴死的心来南山阻拦饕餮和祷杌的时候,曾给平顶山送去两封信。
看着手心里那封还未打开的书信,林白鹄没由来地感到一丝安心。
既然平顶山的族人回信如此迅速,说明大家并未出事!
那秦易沧也一定
一定没事的。
“秦易沧的来信?快打开看看。”真武仙君见林白鹄拿到书信后迟迟没有动作,抚着胡子催促道。
林白鹄点点头,依言展开书信,细细读了起来。
可他刚读两行,脸色突然煞白,胸膛剧烈起伏,拿信的手微微颤抖,双目瞪圆。
林白鹄向来冷静理智,边重华和真武仙君从未见过这样不安无措的林白鹄,几乎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
秦易沧怕是遇险了。
边重华当机立断:“真武仙君,你先帯祁辞回京城,我和林白鹄去平顶山看看。”
平顶山,察觉到林白鹄和边重华的到来,朱雀和蓝鹬早早就在山脚等候着。
只见结界泛起涟漪,一白鸟和一人出现,落地后,白鸟立刻化成白发青年。
“妖帝大人。”朱雀和蓝鹬齐齐对边重华行礼,随后蓝鹬转头看向林白鹄,轻声喊:“白鹄,你回来了。”
“他在哪?!”林白鹄根本顾不上寒暄,急急问道。
朱雀和蓝鹬对视一眼,朱雀轻轻叹了口气,面露不忍,蓝鹬一步上前,双手握住林白鹄的手臂,想让他冷静下来:"白鹄,你听我说,昆山仙君他在大椿树下。”
大椿树,是平顶山上的仙树,长时间沐浴日月精华,已有灵性,是凤族千百年来所供奉的神物。
“他他还好吗?”林白鹄声音嘶哑,想问又不敢问。
蓝鹬轻叹了口气,缓缓说出秦易沧的事。
原来秦易沧为了护凤凰一族,拼尽全力与凶兽穷奇大战了三天三夜,两兽都浑身是伤和血,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扑咬对方。
最后,穷奇被秦易沧一虎爪生生撕开了胸膛,神魂倶灭,化作一杯黄土,随风飘逝。
秦易沧紧接着轰然倒下,他气息微弱,浑身都是咬伤和抓伤,最严重的是,他的腹部被穷奇的牙齿贯穿了,流血不止。
平顶山上的凤凰族连忙把秦易沧放在大椿树下,又用晨霜露,绛珠草等等神药给秦易沧治伤。
“但是”蓝鹬咬了咬嘴唇,似乎不想说出残忍的事情。
朱雀见他说不出口,接道:“但是,穷奇弄出的伤,根本无药可治更无法愈合,我们虽费尽心思不让昆仑仙君的魂魄消散,使他续命多日,但是我们治不好他的伤,他怕是已经已经熬不下去了”
林白鹄没说话,他似乎忘了如何说话,他整个人木楞在原地,如同一个哑巴傻子。
还是边重华道:“快帯我们去看看。”
四人来到大椿树下,四周有许多凤凰族的仙鸟,秦易沧为护凤凰族不惜牺牲自己,凤凰一族自然不顾一切想要治好他。
可惜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
大椿树下,一只浑身是伤的白虎侧躺依靠着树干,大椿树垂下许多枝条,枝条覆盖缠绕着白虎的伤口,泛起点点绿光,可那些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的迹象。
边重华几步上前,手覆在白虎额头上,发觉秦易沧的魂魄极弱,几乎马上就要离体破碎,边重华连忙将灵气渡进白虎体内,谁知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边重华不甘心地反复尝试,却始终无果,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能无力,最后他认清自己的无可奈何,默默收手,起身退开,看着林白鹄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地寂静,无人说话,落针可闻。
林白鹄愣愣地朝白虎走过去,然后半跪在他面前。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秦易沧离开的这一天。
似乎那千年来的纠纠缠缠,嬉闹讨骂已成必然。
而如今,林白鹄才恍然明白,原来秦易沧的陪伴,是一次次不顾后果的倾心倾力。
大椿树下,被枝条缠绕的白虎已无呼吸,只剩一缕倔强的残魂,仿佛在等着谁来。
林白鹄伸手,轻轻覆上白虎腹部的伤口,他如平常那般面无表情,又似乎更加呆滞一些,在旁人看来,如同无大喜无大悲。
随后林白鹄轻轻开口,他说:“秦易沧,你醒醒,你起来抱抱我求你了”
最后三个字,声音已帯上了颤抖。
林白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悲伤,他依旧不知该如何哭泣,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有什么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好似一块巨石,碾压着他五脏六腑,疼痛游走在四肢百骸中,找不到宣泄口。
白虎躺在那,没有给林白鹄任何回答。
林白鹄突然意识到,这世间,除了秦易沧,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笑着喊他小白鸟了。
忽然之间,每一寸血骨里的疼痛、恐惧、慌乱全部都涌向了林白鹄的喉咙。
林白鹄蓦地咳出一口血来。
而白虎身体里,那最后一缕残魂,也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