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分离聚合皆前定
“大人,府邸每个门都守住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北安郡王府邸,一名帯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侍卫对着一位宦官耳语道。
两人皆是贤仪太后的亲信,奉贤仪太后之命办事。
宦官点点头,嗓子发出尖锐的声音:“人呢?都抓到了吗?”
“大人,都在前院。”
“走吧,去看看。”
两人来到前院,见一府邸老老少少都挤在一块,面露恐惧神色,而四周全是带着黑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持刀之人。
那宦官绕着那些人来来回回转了三圈,脸上露出愠怒:“北安郡主和北安王妃呢!?逃了?”
鸦雀无声,无人回答。
宦官冷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说:“根据我朝律法,府邸若有罪大恶极反叛之人逃跑,全府邸的人,可都是死罪!”
人群里传来害怕的抽泣声和呜咽声,有的人抖如筛糠,而有人的已经因为腿软坐在了地上。
但依旧无人说话。
宦官哼哼两声:“既然你们都供不出主子的去向,那去了阎王殿,就怪自己无能吧。”
说着宦官对着帯着黑面具的人挥了挥手。
黑面具点点头,将手按在刀柄上。
“慢着!”
忽然远处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玉慕瑶踏步而来,皱起眉看着那宦官。
“郡主!”人群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阿怜奋不顾身地扑了出去,一把抓住玉慕瑶的手,浑身颤栗,目光带着不可思议。
郡主怎么会在这!
她还以为郡主逃了,为什么没逃呢?!
有帯黑面具的人上前拉扯阿怜,玉慕瑶连忙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阿怜无法,只得重新退后。
见到玉慕瑶,宦官也愣了愣,随即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还故作地对玉慕瑶行礼:“北安郡主啊。”
玉慕瑶说:“我没逃,你放了我府上的人。”
宦官呵呵一笑:“郡主啊,小人恕难从命啊,你瞧瞧,北安王妃可不在这。”
玉慕瑶说:“我娘在厢房。”
宦官又一愣,狐疑地打量着玉慕瑶,然后对其中一名黑面罩做了个去的手势。
黑面罩抱拳,匆匆离去,又匆匆回来,然后伏在宦官耳边说了什么。
官宦瞪大了双眼,连连发问:“真的死了?”
黑面罩肯定地点了点头。
宦官重新抬头看向玉慕瑶。
玉慕瑶毫无畏惧地回看他:“大人,根据我朝法规,我身后这些人皆无罪,你只能帯我一人走。”
“郡主!”人群里的阿怜喊出声。
宦官看着玉慕瑶,想到自己接到贤仪太后命令后,去的那数名叛乱之人的府邸,竟无一人有玉慕瑶这份担当。
可惜可惜
可惜还是太天真。
宦官喟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而是对身旁的黑面具人说:“哎,动手吧。”
黑面具点了点头,做了个杀的手势。
围着人群的黑面具全部都举起了刀,然后毫无犹豫地刺向那些手无寸铁的老老少少!
惨嚎声随着鲜血落下,逃不过数米,刀刃便从背后捅穿肚子,而后是尸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不过一瞬,数条生命化作残尸,而他们都只是在王爷府讨生活的无辜人。
玉慕瑶惊呆了,她对着宦官大喊:“你不这样!!我没有逃啊!他们是无辜的!”
“郡主,贤仪太后岂是斩草不除根之人?都是命数,上路吧。”宦官摇摇头,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对身边的黑面具使了个眼色。
黑面具点点头,对着玉慕瑶举起了刀。
锒光落下,刀刃相撞。
玉慕瑶本能地举起双手护自己,可是却没有感到疼痛,她睁开眼,发现之前父亲的亲信竟没走!而且还义无反顾地护在了自己身前!
亲信用长剑挥开黑面具的刀,对玉慕瑶大喊一声:“郡主!快走啊!”
“郡主!”
忽然有人上前扯了玉慕瑶一把,玉慕瑶抬头看去。
是阿怜。
阿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拉起玉慕瑶,往府邸侧门飞奔而去,北安郡王的亲信随即跟上,一路给俩人掩护,抵挡追兵。
可郡王府已被重重包围,哪有那么容易逃?
眼见亲信身中数刀,护不住玉慕瑶和阿怜,一名黑面具趁机举刀恶狠狠地挥向玉慕瑶。
阿怜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玉慕瑶,替她挡了这一刀。
“阿怜!!!”
玉慕瑶喊出声,声音里全是哭腔。
阿怜的手臂被瞬间削去,她脸色惨白,疼得尖叫出声,但还是拼尽全力一把撞开那黑面具人。
玉慕瑶浑身颤栗,亲信那边好不容易击退追兵,连忙一把抓起玉慕瑶的手腕,捂着伤口帯着她往府外跑。
阿怜在他们身后大喊:“郡主你一定要活下去,活下”
再后面的声音一瞬消失。
玉慕瑶泪如雨下,不敢回头。
两人终于冲破了重围,可追兵也不甘示弱地紧紧跟着。
好在亲信早有准备,帯着玉慕瑶来到王府后的一个马棚里。
马棚里有一匹马。
亲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慕瑶抱上马,狠狠地打了马背一下。
马儿撅蹄嘶鸣,载着玉慕瑶往城外跑去。
亲信大喊道:“郡主,往东去!!!”
然后捂住伤口再次回身御敌,能挡一时是一时。
终归不负忠义。
而远处,除了疾驰的马蹄声,还有极其压抑、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天夜里,京城下了场瓢泼大雨,风雨晦暝。
街道上,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大部分的人都在躲在家中、屋檐下避雨。
道路旁掺杂的泥土的雨水汇聚成小溪,往低洼处流去。
而沉寂的北安郡王府里,落下石阶的雨水带着不明的暗红色,那抹血红涌入道路的积水中,渐渐消失不见。此时,皇宫中不为人知的一处内室。
贤仪太后问跪在眼前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宦官恭恭敬敬地将头抵在地上,说:“回太后,一个活的都没留。”
“嗯。”贤仪太后表情淡然,没起一丝波澜,“退下吧。”
宦官磕了磕头,起身低着头,退出那间内室。
眼见四下无人,宦官突然猛地深呼吸起来,他低头,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就连膝盖都在不易察觉地颤抖。他骗了太后。
北安郡主没有抓到,可是他不敢说,他害怕掉脑袋。
贤仪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竟派人把所有反叛之人的亲人全都杀光了!
几十条人命啊!!!
这事瞒不住的,一定会被世人所知。
而且这般残忍的事情一出来,她的太后之位也将岌岌可危,这女人狠戾了一辈子,看来终归得栽在自己手上。
她疯了,_定是疯了。
而内室,贤仪太后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似在思考,又仿佛只是沉默。
许久,她转身走到一处烛台旁,伸手轻轻掰动烛台。
内室里出现了一扇暗门,贤仪太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穿过狭窄的砖砌通道,立刻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极宽极高的暗室,四周墙壁全是灰色的石砖,无窗无门,看着极其压抑。
暗室中央,是一座能容下一人的丹炉,丹炉里燃着熊熊烈火,仿佛能吞噬燃尽一切。
而暗室里还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