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床榻上有一人
祁辞碎碎念:“已经开始闹心了,等等,若是按照你的意思,那太后岂不是定会努力撮合我和北安郡主?”
边重华笑容变淡,点了点头。
祁辞心里涌起疑惑,可是今天太后的态度并不像想极力撮合自己和郡主的模样,相反,听闻自己有心上人后,太后还鼓励自己去提亲。
这是为何?
边重华见祁辞忽然沉默,还以为他在考虑和郡主的事情,酸溜溜地说:“怎么?已经在想嫁衣是绣龙凤呈祥还是鸳鸯戏水了吗?”
祁辞抬起眼,接:“龙凤呈祥吧。”
边重华:“”
祁辞笑着问:“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你觉得鸳鸯戏水更好?”
戏弄不成竟反被戏弄,边重华不怒反笑,挑起眉毛看祁辞,慢悠悠地说:“喚?我的欢喜很重要吗?”
祁辞轻咳一声,眼神躲闪:“这不是集思广益吗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对郡主没有那种心思,若太后
真想牵线,我会好好拒绝的,更何况你方才也说过,北安郡王疼爱女儿,又怎么会将郡主嫁给我这种草莽出身,还进过肮脏之地的人。”
边重华收敛了笑容,蹙起眉,一字一顿地说:“你很好。”
毫不犹豫地帮助身无分文的许润许篱,义无反顾地背着府邸丫鬟去医馆,不记仇,无心眼,温润似水。
祁辞这么好,边重华自然不愿意别人多说他一句重话,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听闻边重华的话,祁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谢谢”
夜幕沉沉,月色溶溶,藏着红烛的花灯顺水漂下,烛光晃在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蝉鸣蛙叫不绝于耳,祁辞的笑意明朗坦然,恍如揽月云巅的恣意无束。
边重华一瞬失神,好半天才移开目光,自言自语地嘟囔:“还是龙凤呈祥吧”
“什么?”祁辞没听清。
“没什么。”边重华笑了笑,伸手揉搓祁辞头一下,转移话题,“嗯?前面有家糕点铺,走,看看有没有梅子蜜饯卖。”
说完自顾自地往铺子走去。
祁辞一边整理被揉乱的头发,一边跟上边重华的脚步:“等等我。”
糕点铺虽小,但五脏倶全,一排排朱赤木盒里放着香气扑鼻的点心,还有盐溃蜜饯,瓜果蜜饯上缀着淡红木樨,煞是诱人。
边重华挑了几样买下,让老板用油纸包好,自己收起一包,另一包递向祁辞,同他分着吃。
两人含着酸甜的梅子蜜饯,绕过熙攘人群,往王爷府邸走去。
祁辞困惑地说:“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总随身带着蜜饯?”
措不及防被问及这件事,边重华脚步顿了顿,说:“啊因为”
因为
因为什么来着?
边重华记不清了。
他有很多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多到他自己无法想象。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浑浑噩噩地游走于世间,不知该去向哪,又从哪来。
他身着破烂,披散头发,在街道、在深林、在角角落落晃荡,受无知孩童嘲弄,被行人嫌厌,拖着身子,也不觉饿也不觉渴,虽是这样凄惨的境遇,可边重华却觉得无所谓。
他知道自己不凡,可以荣华也可以富贵,可他不想。
为什么不想。
不知道,不清楚。
直到有天,李国师寻见了边重华,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不该沦落成这副模样。”
边重华反问他:“那我本该是什么模样。”
李国师说:“那只能问你自己。”
边重华想了想,说:“你说得对。”
他就这样跟随李国师,进了暗侍门。
后来,他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又比如应当随身带着蜜饯。
可是细想去,又没有个所以然。
“因为感觉?”边重华含糊地回答。
“感觉?”祁辞听完更迷糊了。
“就是”边重华捉住心里那份微乎其微地念想,细细寻去,想给祁辞一个回答,“好像”
好像是
给谁帯的。
边重华脑袋突然嗡鸣一声,紧接着剧痛汹涌而至,他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地栽了下去,手里装蜜饯的油纸包也掉落在地,蜜饯撒了一地。
“边重华!”祁辞喊了一句,连忙上前撑住他。
可边重华听不清。
他的眼前一片混沌,黑雾交织,暗得不见五指,他奋力拨开那片迷雾,看见了一张朱漆雕花架子床。
床榻上有_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