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你让我先想想。”乔明辉皱眉,觉得这件事情不好办。
钱建军口中的武哥,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同学发小,王文武,父母是车间工人,爱玩爱闹,但做事情也有分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刘家的刘承嗣扯上关系了。
单看刘承嗣的名字,就知道刘家人对他十分看重,指望着他传承刘家的香火。
刘家可不是一般人,建国前就是有名的资本家,曾经暗地里大力资助红党的革命事业,有几回还差点被敌对势力抓住了“资共”的把柄,刘家为革命事业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建国后,为了支持国家的建设,刘家主动捐献出大部分的家产,在五几年国家推动公私合营的时候,刘家又主动站出来,将剩下的产业都拿出来响应国家的政策号召。
刘家是红色资本家,又爱国又懂取舍,刘家人在他们这个省、市的各个场面上都很受人尊敬,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各方都会给刘家面子。
而刘家多代单传,上一代生的独生女儿招赘后也只生了一儿一女,所以两个孙辈都是宝贝疙瘩,独孙刘承嗣更是被刘家的老爷子保护得很严严实实,不会轻易允许他涉足危险的地方。
而王文武竟然带刘家的宝贝疙瘩去了黑市这个特殊的地方,最后还受伤回来了,刘家不把气撒到王文武身上那就怪了。
乔家和刘家的交情,源于刘家老爷子曾经资助过乔远川所在的部队,而乔远川又救过刘家老爷子的命,所以两家才有了走动的交情。
但交情归交情,如果只是一般的事情求上门,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涉及到了刘家宝贝疙瘩的人身安全,那刘家就未必愿意给别人面子了。
而且那是他爸乔远川和刘家老爷子之间的交情,他这个做儿子的贸贸然地跑去替人出头,也不适合。
交情不是这么乱用的。
等了一会儿,钱建军见桥明辉还没有考虑好,急得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乔哥,大家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你不能看着武哥没了机械厂的工作啊,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考上的!”
好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错过了这个机会,王文武不一定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而且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刘家那小子闹着要去黑市,王文武才答应的,谁知道最后是这样子的结果。
乔明辉没有直接回绝,伸手拍了拍钱建军的肩膀,建议道:“这事的关键在刘承嗣,只要他愿意开口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替小武说几句话,那刘家老爷子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钱建军苦着一张脸:“我们试过了,但我们刚走近病房,就被刘家人轰了出来,现在刘家人看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根本不让我们接触刘承嗣。现在武哥还在医院守着,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见那小子一面,我就先自己一个人来找你了。”
乔明辉在心里“哼”了一声,出事这么久了,现在才来找他帮忙说项,这是自己搞不定了啊。
“先去买一些东西吧,我上门探望病人总不能空着手去,钱你出啊,我穷得很,不会替你垫付的。”
乔明辉抬脚就走,钱建军忙不迭地跟在他的身后,连连道谢。
到了医院,两人和王文武汇合后,乔明辉就让他们在楼下等着,自己独自一人拎着一兜水果、一罐麦乳精上楼。
天气太热,刘承嗣的病房开着门通风,刘老太太坐在门口当门神,戴着一副眼镜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报纸。
乔明辉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刘老太太身边,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报纸,见是当天的日报,已经翻到最后一面,快要看完了。
乔明辉没有打断刘老太太的阅读,他探头去看病房里的刘承嗣,见他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右腿上打着石膏,满头都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疼的。
过了十来分钟,刘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报纸,扶好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向来人。
瞧见这人是乔明辉,她就笑了起来:“原来是你这小子啊,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白白站了这么久。”
刚才有人一走近,她就发现了,只是以为又是小孙子的那两个狐朋狗友来了,所以才会故意没有吱声,晾着来人。
哪知道猜错了。
乔明辉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看您正忙着嘛,不好打扰您看报啊。”
晃了晃手里的网兜,他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说啊嗣住院了,就带点东西过来看看他。”
刘老太太见状,笑眯了眼:“你有心了,以后就别带这些东西了,家里有呢。”
见刘老太太要撑着拐杖站起来,乔明辉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您慢着点。”
刘老太太七十多岁,骨质有些疏松,手脚不便,行走起身都要特别注意。
两人边聊边走进病房。
刘承嗣因为腿疼,睡眠很浅,动静大一点就被炒醒了。
迷迷糊糊间,看见乔明辉扶着他奶奶坐到了椅子上,他才反应过来。
“乔哥,你怎么来了?”
乔明辉笑而不语,靠近他的床边,打量了一下他裹着厚厚石膏的右脚,问道:“你这腿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腿包裹成这样,看着还挺严重的,眼瞅着没有三五个月下不来床。
刘承嗣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傻笑道:“就是腿摔断了,有点严重,接好了得安静养着,不能随意乱动,其他就没什么了。”
摔断腿后,家里人胆战心惊,怕他瘸了,就要求他尽量躺在病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怪不好意思的。
乔明辉和他聊了几句,见他嘴唇有些干,就提起床头柜上的暖水瓶,倒了两杯开水,先奉一杯开水给刘老太太,这才把剩下的那杯水递给刘承嗣。
他笑着朝刘承嗣使了个眼色,问道:“怎么让你奶奶在这里陪你,你也不体谅体谅你奶奶,跑上跑下的不容易。”
刘承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傻笑。
乔明辉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蒲扇,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刘老太太身旁,给老太太打扇子。
语带埋怨地说道:“瞧这天气热的,您满头都是汗,您啊,就该待在家里享福,干嘛来医院受这罪,让我刘叔刘婶或是媛媛来照顾这小子就得了。”
又心疼地补了一句:“老爷子舍得让您受这罪,我可舍不得。”
刘媛媛是刘家的长孙女,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让老太太一个人守着病床。
摇动的蒲扇带起一阵凉风,刘老太太享受地眯起眼,笑道:“你刘叔刘婶忙,媛媛陪着她爷爷去省城参加什么研讨会,各有各的事,只能我来了啊。”
乔明辉手一顿,又继续摇蒲扇。得了,今天看来是没有机会和刘承嗣独处了。
老太太陪床,又不能把她支开,没法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