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素晨听出火药味，赶快出来打圆场，他心里也清楚风兰这些年对他极其不满意，只是碍于面子和天问教的实力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他适时端着茶将两人打断：“叶兄如此看重絮儿，是絮儿的福气，也是素家和灵教的缘分，晚上备了宴席，就是些家里人，叶兄千万赏脸才是。”
叶城书没搭理他，而是扭头先看向素云絮，声音顿时柔和起来：“絮儿若是累了也不用勉强，不去就不去了。”
连去的选项都没加重，直接说咱不想去就不去，可以说一点面子都不给素晨。素晨听完面部肌肉抖了抖，脸色差点黑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叶城书这么滚刀肉，一点面子都不给。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持，除了素晨风兰夫妇之外还有几个旁支的重要成员，这会心里都骂翻了叶城书。知道你灵教厉害，我们素家远惹不起，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这也太过分了点。
只不过这些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知道素云絮母女的待遇，素家确实是理亏，这个气那是不忍也得忍。
素云絮的目光在大厅转了一圈，她压下心里的恨意，缓缓开口：“没关系师父，不勉强，可以参加。”
这个宴会她必须参加，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她要在整个素家的面前打素晨的脸，让蒋筱进入宗族祠堂。她现在实力尚且薄弱，想要多做什么也不太可能，叶城书不论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和素家明摆着的为敌，只能退一步先做打算。
素晨听闻大喜刚要说什么，就听见素云絮又开口补充：“希望宴会上能看到我母亲，我已经许久未见到她了。”
此话一出素晨脸色微变，他知道素云絮一定会去见自己母亲，但是没料到会在大厅里就说出来。原想着私下再去同她解释，这下只能当着叶城书的面讲此事，
素晨沉吟半响，然后长叹一口气：“你母亲，去年身染重病，家里人也不知道你在何处无从告知，尽力医治过后还是没能留住，今年刚入春的时候过世了。”
表情倒是十足十的悲痛，只不过真情实感的含量着实有些少。甚至都没有旁边风兰脸上一闪而逝的悲痛来的多。素云絮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她当下关注的只是素晨，故而风兰脸上的神情只有叶城书捕捉到了。
叶城书对风兰的了解也不多，只仅限于年少时的一些传闻。对于她脸上闪过的情绪甚至以为是错觉，毕竟风兰应该比素晨更希望蒋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答案尽管素云絮早有准备，却还是心中猛的一痛。蒋筱不过是一介凡人，有什么病痛是素家治不好的，无非就是不想治，看着她母亲去死罢了。
“我母亲不过一介凡人…有什么病痛是你们素家治不好的…”没等素晨回应，她深吸一口气，将情绪稍稍压下去一些，颤抖着声音开口：“我要去看看我母亲。”
蒋筱没有入素家的祖坟，而是单另葬在了一处寻常人家的祖坟旁边，圈了一片地。
叶城书陪着素云絮从素家大门出去，走了半个时辰走出城，在西郊的一处林子里找到了蒋筱的坟。
素云絮站在坟前看了很久，重活一世也没能救得了自己的母亲，最大的遗憾终究还是遗憾。素云絮看着墓碑上的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他遗憾再次发生。
叶城书一直站在她身后，过了一会轻声道：“阿絮，你想做什么可以和师父说，师父帮你。想走的话，我们现在就走。”
素云絮从思绪中脱出来，摇了摇头：“不能走，今天的宴会要参加，我要让我母亲进素家祖坟，入素家的宗祠。”
叶城书听完点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刚一进素家的门叶城书就素晨拦住，说是叙叙旧，叶城书心想老子和你有什么旧，又跟你不熟，没看我徒弟不待见你吗，没眼色的玩意。刚想拒绝，一旁的素云絮小声说了一句：“师父莫要担心我，我自己去看看母亲的遗物。”
叶城书迟疑的看了看素云絮，想着素家现在就指望素云絮和灵教搭上线，估计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就应了下来。
素云絮自己从小路一直往内院最偏僻的地方走，是她和蒋筱在素家的住处。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
风兰站在那儿好像在等她。
风兰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当年是正北第一绝色。跟宁婉相比，风兰的气质就有些大宗门养出来眼高于顶的感觉。
素云絮看到她脸色一冷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风兰身上一声不吭。风兰和她对上眼神，不过只有一瞬，之后她便马上错开然后开口：“你母亲的病，确实是尽力去医了，不是凡人所有的病都能医的好。素云絮我向来不喜欢你，所以如今也没必要骗你。不过信与不信还是在你自己，我风兰还没那么恶毒。”
说完风兰便走了，素云絮微微拧眉。风兰说的道理她自己也懂，风兰此人极其清高自傲，素来不屑于做任何见不得光的手段。当初素晨千百般保证的时候风兰也并未多说什么，只不过在素云絮看来，风兰也是帮凶。
她在院门口略站了一下就进了屋，其中的陈设并未怎么改变，只是少了一个人。桌上积累了厚厚的灰尘，看来她母亲走后，确实再也没人进来过了。
素云絮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然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看向门外。院子里的布置很简单，一个灶台，一方水井。过去定时都有人送食材来，虽说简陋倒也没有不新鲜，她和母亲深居简出，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个小院子里的，其实素家到底有多大，什么样，素云絮并不怎么清楚。
距离晚宴开席还有两刻的时候，有个素家的旁支弟子专程来知会她，素云絮抬起头看着那人，原先这样一个旁支弟子的生活都要强过她许多，直到进入灵觉遇到了叶城书和宁婉夫妻。
灵教…
她对于童年生活以及第一次见到叶城书和宁婉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唯独清晰的是尚且年幼的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和重视。
蒋筱给予她的母爱从未缺失，只是蒋筱的身体不好，大多数时间意识都不太清晰，偶尔看着她很久也不会说什么话。加上蒋筱只是一介凡人，对于修炼之事一窍不通，自然也无法给她什么帮助。
所以也导致素云絮对叶城书和宁婉夫妻的感情相当复杂，平心而论，她在灵教的每一天，这二人从未苛待过她，都是真真切切的当亲女儿在看待的。
宴会设在素家正厅的院子里，这是素云絮第二次来，第一次就是今天刚入府的时候。她的座位在叶城书旁边，紧挨着素晨，对面就是原本素寰的位置，只不过素寰现在还在天问教。
酒过三巡，素晨对于和灵教结盟这件事情已经差不多摆在明面上说了，风兰坐在一旁神色如常，时而附和几句，却也明显看得出不愿多管这些事情。
叶城书娴熟的和素晨打着太极，素晨一股有劲没地方使的感觉，在心里咬着牙骂叶城书老狐狸。
在素晨再一次说到大陆格局的时候，叶城书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哎呀，素兄说的哪里话，现在大陆和平的很，况且我们灵教向来不愿意参加这些争斗你也是知道的，结盟这种事情有些违背我们灵教的规矩了。”
这都搬出来灵教的规矩了，素晨面色一僵，知道从叶城书这儿突破是别想了，只能曲线救国把话题引到素云絮身上。他看向素云絮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实在是和这个女儿的关系过度疏远，话都没说过几句。
绞尽脑汁，最后还是放弃了和素云絮套近乎，不过依旧了拿了素云絮的身世出来做文章：“既然叶兄说到规矩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絮儿到底是素家人，以后若是灵教有什么事儿，只管知会。”
叶城书听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素晨是真够不要脸的，说反话是吧，真是狗皮膏药，脸皮比天都厚。
素云絮一直低头安静的吃饭，直到素晨说了这句话，她放下筷子，银质的筷子发出的声响不大，却足够将叶城书和素晨的视线吸引过来。
“我母亲不进素家祖坟，不入素家宗祠，我素云絮可以改姓蒋。”
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刚刚好够传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顿时整个场景一片寂静。素晨也愣在了当中，他确实没料到素云絮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素晨的概念里，纵使素云絮现在是灵教掌教的亲传弟子，可终归姓素，还只是庶出。
只不过这话素晨是不敢当着叶城书的面直说的，一旦说出来，素家和灵教可以说是彻底撕破了脸。整个画面寂静了三秒，然后素晨勉强堆出一个笑容：“俗话说入土为安，不好在迁坟惊动。”
素云絮紧接着：“无妨，我这个亲女儿在，迁坟也合礼数。”一句话堵的素晨不知道如何反驳，旁边还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叶城书：“对啊，人家亲女儿在，丈夫也在，迁坟有什么不合礼数，又不是丈夫没了。”
叶城书这话一说出来素晨是真忍不了他了，端着的好脾气也崩了，扭头就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叶兄，这是我们素家家事吧。”
“怎么，你家家事，是不是还要我回避一下，方便你欺负我徒弟？”叶城书见素晨翻了脸，他也不装了，“素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占便宜，你们素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怎么恁不要脸。”
换做平时叶城书肯定不会这么说话，但是素晨着实是想空手白狼占便宜，这要是真给他得逞，素云絮的委屈不白受了吗，还有灵教的面子往哪儿搁？
素晨让他气的够呛，叶城书的阴阳怪气和滚刀肉也是整个大陆出了名的，灵教虽说掌教是叶城书，但是出面的往往都是宁婉，要是让叶城书跟人你来我往的谈事情，那真是比定得谈崩。
这会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却又不好插嘴，有的人看了看旁边的素云絮开了口：“云絮啊，你也是太不懂事。你母亲本就没有名分进不了祖坟，更别说入宗祠，凡人哪儿能入宗祠。不然这样给你过到主母名下，这样你就成了嫡出，素家的嫡出可不是寻常身份比得了的。”
这话一出，素晨脸色直接就变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踩灵教掌教亲传比不上他素家嫡出子弟吗？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叶城书刷的头就扭过去了，直接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始骂。
“厉害啊，素家在大陆上有这么高的地位。是我姓叶的孤陋寡闻了，看来我这个灵教掌教看见你们素家的嫡出还得毕恭毕敬，要不要给他嗑两个响头啊？”说完扭头看向素晨冷笑：“原来是我不识抬举了，你素晨要和我灵教结盟，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是吧，我刚知道要不是你素家仁心，我灵教在大路上要活不下去了？”
素晨这会的脸色是真黑下来了，难看的要命。刚才说话那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被叶城书指着鼻子骂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素云絮看向素晨，叶城书快骂到素家祖坟里去了，她也就没必要再计较这些人的话：“让我母亲迁进素家祖坟，入素家宗祠，不然今日我就改姓蒋，从以后就叫蒋云絮。”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什么起伏，就是阐述一个事实，没有威胁任何人，给了素晨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素晨还像说什么被风兰打断了。
“可以，日子你选，尽快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