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估计是因为睡前方旗提起了这件事的缘故，于含清直接梦到了他父亲最后一次打他们的那天。
就在这个家的客厅里，于冬抓着陈慧敏的头发，狠狠地用酒瓶砸着她的后背。
陈慧敏的嘴角已经渗出鲜红，眼神空洞。
他哭喊着扑上去护住陈慧敏，酒瓶砸在他的身上，触感是那么真实。
不会要死了吧。
在于冬抓住他的头发磕向桌角时，他想。
方旗本来离开家后睡觉就不稳不深。又朦朦胧胧地听见于含清的哭喊声，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了。
他坐起身，打开灯，发现于含清在不停地尖叫。手死死地抓着被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于含清！于含清！”
方旗狠狠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醒醒！你只是做了个噩梦！醒醒！”
方旗就这样喊了十几秒钟，于含清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泪。
“妈妈，妈妈…”
他还有点神智不清地坐起来，喘着气，后背湿透了。
“没事了，没事了。”
方旗把他的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你在学校，我在你边上，没事了。”
于含清的眼神这才聚焦了起来，拧紧的眉头也松开了。
“你坐着，我去帮你擦背。”
方旗说着就进了卫生间。
怎么会做噩梦呢？还这么严重。
于含清抹了一把脸。
好久没这样了。两三年了吧。
方旗拿着两块毛巾出来了，递给他一块让他自己擦脸，接着帮他擦了一下背。
于含清擦了一下脸，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但嘴唇还是在发抖。
“没事了。”
方旗坐到他身边。
“你要是还怕的话就抱住我吧，应该会好一点。”
于含清看向他。
“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方旗笑了一声。
于含清把脸埋在方旗的颈窝里，叹了一口气。
“方旗，你那天做噩梦也是这样的吗？”
他闷闷地说。
方旗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差不多吧。”
于含清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于含清抬起头看了眼手表。
“五点半了，方旗，你还睡觉吗？”
“不睡了。”
“那我们出去看日出吧！这个角度应该看得到。”
于含清说着就下床，扶着桌子跳过去拉开窗帘，打开门出去了。
方旗摇了摇头，跟他一起出去。
于含清说的没错，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日出。
太阳柔和的橘黄色的光洒在于含清脸上，掩去了于含清脸上的疲态，勾勒出了他的轮廓。
好想吻他。
方旗想着，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于含清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望着日出。
方旗突然想起来了他之前在网上听过的一句话：“我第一次吻你，是用眼睛。”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日出了。”
于含清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
“今天也算误打误撞吧。”
方旗没说话，点了根烟。
“大早上起来抽什么烟，掐掉。”
于含清皱着眉拍了一下方旗的手。”
方旗“啧”了一声，还是把烟掐掉了。
“你看过日出吗？”
于含清靠在栏杆上问他。
方旗想到车祸后失眠的大半年，沉默了一下。
“看过吧。”
“我上次看日出还是在我爸家暴我的时候。”
于含清眯了眯眼。
“那个时候每天抱着我妈哭到天亮。”
语气平常的像是在说明天的课程。
方旗叹了口气，捏了捏于含清的肩。
“我上次看日出是在我父母出车祸的时候，那大半年吧。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于含清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小时候过的都不咋样。”
“是啊。”
方旗也笑了一声。
晚夏的清晨总是有点冷的，两人都穿得单薄，于含清的背后还是潮湿的。一阵风吹来，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进去吧，别着凉了。”
于含清拉着方旗的袖子，一跳一跳地进了屋。
“这句话我对你说才对吧。”
两人进了屋，洗漱了一番，换完衣服也到了可以出寝的时间了。
于含清倚着方旗走到了楼梯口，往下跳了两步，脚时不时地撞到在阶梯上，疼的他直吸冷气。
“你能不能背我下去啊？”
于含清恳求地抬头看方旗。
“你昨天不是还能走楼梯的吗？”
“上山容易下山难嘛。”
“教室的楼梯你就是自己走的啊。”
“哎呀，你别这么直男嘛。”
于含清拽了他一下。
“就背我一下。”
方旗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于含清前面，蹲下。
于含清摇摇晃晃地趴到了他背上。
要不是起来的早，楼梯里没人，不然两人就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两人跌跌撞撞地去吃了早饭，去教学楼的十几分钟的路程，于含清愣是走了二十几分钟也没走到。
“七点十几分了，要迟到了。”
方旗皱着眉扶他。
“你别催，我是真走不快。要不然你背我，这样快一点。”
本来只是玩笑话，没想到方旗想了一下，居然点头同意了。
“真的啊？你不害羞啦？”
于含清趴到她背上，笑道。
“别话这么多。”
方旗还是红了耳尖。
上了楼梯，快到教室，方旗把于含清放下。
“自己走。”
他扶着于含清，耳尖红红的。
于含清笑了一声，一跳一跳地往教室走去。
倒也是勉强没有迟到。
因为于含清的脚伤不能去体育课，他就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下面自由活动的男生。
一眼就看到了方旗。
他这个长发还真挺好认的。
于含清正看方旗看得出神呢，突然方旗抬了一下头。
篮球场其实离教学楼也没有很近，高三的教室也在五楼，但方旗还是准确的看到了于含清。
他愣了一下，然后短促地冲他笑了一下。
于含清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啊，这真的好偶像剧啊。
于含清的脸红得有点发烫。
好老土啊…但是为什么我这么心动。
“哟，于含清在啊。”
韩平去倒水，看见于含清通红的脸。
“怎么脸这么红？见到喜欢的姑娘了？”
“韩老师您别开玩笑。”
他用手背感受了一下脸上的温度。
真的好烫啊。怎么会脸红到这么夸张的地步，明明他就是这样看了我一眼啊…
于含清就这样呆在外面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连下课铃都没听到。
“于哥，发什么呆呢？”
徐城浩拍了一下他的肩。
“快上课了。”
“哦，哦。”
于含清这才缓过神来，让徐城浩扶着他进了教室。
方旗已经换掉了刚刚身上的球衣，穿的是最普通的那件校服，正插着耳机听歌。
真的太致命了，方旗。
于含清坐下来，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于含清连忙空出心思来学习。
很快就吃午饭了，因为于含清走得慢，到食堂的时候都没剩什么菜了。
“抱歉。”
于含清拿着餐盘坐下，冲方旗笑笑。
“没事。”
回了教室，于含清写了会儿作业，就开始趴在桌上发呆。
教室里不知道谁挂上了高考倒数的日历，几个男生笑着要去撕掉它。
学校吝啬地不给他们开空调，电风扇在头顶转得飞快。
不会掉下来吧。
几个别的班的女生笑嚷着趴在他们班窗边，估计是在看帅哥。这个帅哥很有可能是方旗和于含清，只是两位本人不知道。
徐城浩跟杨维庚两个人在吵什么事情，秦琴在边上翻白眼。
窗外是蔚蓝的天空，飞过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
原来我已经高三了。
于含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想什么呢？”
方旗拍了他一下，唤回了他的神智。
“放学之后还要去医务室，我可能会忘，你记着。”
“哦。”
于含清点点头。
方旗又插上耳机听歌去了。
下午的课似乎更漫长，于含清上得有点腰酸背痛。
因为要收拾东西慢了一点，再加上于含清走路慢，到了食堂真的要连饭都吃不上了。
“去小卖部吧。”
方旗点头同意。
两人去小卖部买完东西出来，方旗刚想扶着他回宿舍，就被于含清一把拽住了。
“还要去医务室换药。”
“哦，好像是的。”
方旗说着，转变了方向。
医务室的老师动作很迅速，三下五除二就包扎好了。
“你这只脚可以下地了。”
“好。”
于含清点头。
“这下可以走得快一点了。”
于含清冲方旗笑笑。
方旗没说话，继续扶着他走路。
两人回寝室休息了一会儿，又准备去教室了。
因为受伤的脚不能承受太大重量，下楼梯的时候于含清又委屈巴巴地看向方旗。
方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蹲下。
到了教室，晚自习已经快开始了。
今天的作业还比较多，大家都埋头写着作业，并没有人说话。
方旗也提早开始写作业，居然写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才写完。
“今天的作业好多啊！”
晚自习结束的铃一打响，徐城浩就转过头来。
“于哥，方旗，你们写完了吗？”
两人纷纷点头。
“这么迅速！你们有什么秘籍吗？比如怎么快速的写作业？”
“好好学习，学会了就写得快。”
于含清拍了拍他的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方旗连忙去扶他。
回到寝室，方旗帮于含清擦了背，两人洗漱完就躺到床上去了。
“我查了一下，脚扭了要两周才能够好。后面那段时间都要麻烦你了。”
“嗯。”
“明天我们还是早点起来吧。不然我们又要差点迟到。”
他顿了顿，继续说。
“总不能让你老是背我吧。”
方旗本来想说“背你也无所谓”，但又觉得背他确实有点不太妥当，就改了口。
“嗯。”
“那几点钟起？五点半？”
“可以。”
“好，那我定闹钟了。”
于含清说着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得很。
两人又瞎扯了几句，方旗那边渐渐就没了声音。
睡着了啊，这么快。
于含清视力比较好，透过黑暗看见了方旗紧闭的眼睛，在心里笑了一下。
那我也睡好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于含清想着，也闭上眼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