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后面几天，方旗就是在方琳各种各样的奚落下度过的。
“你终于能回去了。”在陪方琳等高铁的时候，方旗说，“我这几天被你说的脑袋都要炸了。”
“哥，我是真觉得他喜欢你。”方琳说，“但你们两个真的，两个榆木脑袋。一个认识不到自己的喜欢，一个认识不到对方的喜欢。“她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都说了你别他妈再说这件事了。”方旗本身就被这份感情搞得很心烦，再加上方琳不停的叨叨，现在基本上就是一点就着。
“行吧。”方琳也是知道他的性子，瘪了瘪嘴没继续说下去。
等方琳上了车，方旗就坐地铁回家了。
他真的有可能喜欢我吗？方旗抓着地铁的扶手想。可是他除了对我特殊一点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啊。他明明就是直男。
算了算了，反正他是不会喜欢我的，做好朋友的事情就好了。方旗摇了摇头。
这时手机传来提示音，方旗拿出来一看，是于含清的消息。
【yhq：明天去游泳怎么样？我好久没有游泳了。】
【yhq：我们小区那个露天游泳池还不错的。】
【yhq：带上你弟一起呗。】
看到“游泳”这两个字，方旗僵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要面子地答应了下来。
于含清那边回了一个“明天下午三点见”就没了下文。
方旗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回到家，已经是将近下午的时间了。许晓飞出去玩了，方兰也不在家，他已经饿的有点胃痛了，点外卖送过来也要一个多小时，只能自己做点饭吃。
但是，只要是跟方旗相处三年以上的人都知道，他根本不会做饭。
他本人也十分清楚这个问题，但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只能展示一下他的炸厨房技能了。
方旗翻翻找找找出来一个食谱，还是最简单的番茄炒蛋。
就番茄和蛋炒一炒嘛，没问题的。方旗想。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和一个番茄，然后第一步就卡住了——他不知道怎么打蛋。
他费了半天功夫才把敲进去的蛋壳挑出来，然后对着两颗鸡蛋发愁。
方旗盯着鸡蛋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网上搜个视频学习一下。
他看了半天的视频，连别人怎么握筷子的都没有学会，只能生搬硬套的开始打蛋，结果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旗叹了口气，想办法把蛋黄给戳破了，把它和蛋清搅和在一起，一碗简陋的蛋液就这么完成了。
没事儿，反正也能吃，也不是说要去选美。方旗自我安慰着。
他看了看教程，觉得给番茄去皮太麻烦了，就打算直接开始切番茄。但因为刀功不好，番茄大多数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
方旗把自我安慰的话术又重复了一遍，开始准备起锅烧油，然后炒菜了。
他先是下了鸡蛋，结果因为油太少，糊底了。
方旗看到黑乎乎一片的鸡蛋时，内心是崩溃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还在和鸡蛋纠缠。
早知道就点外卖了。方旗想着。
他把糊底的鸡蛋铲掉，又重新搞了一碗不怎么像样的蛋液，开始炒鸡蛋。
这次虽然鸡蛋出来半生不熟的，还有几颗焦掉了，但至少是人吃的东西。
接着，他又把番茄倒下去炒，结果油到处乱飞，还蹦到方旗脸上了。
“我操！”方旗骂了一句，连忙举着锅盖离锅五米远，一直到油不乱飞了才回去。结果可想而知，菜又糊了。
“妈的，烧你妈。”方旗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货，愤愤地把垃圾倒了，锅什么的清理完就去点外卖了。
过了十几分钟，方兰回来了。
“小旗，你又烧饭啦？”方兰看着垃圾桶里糊的不成样子的番茄炒蛋，冲方旗的房间吼。
方旗慌乱地把烟掐了，出来：“啊，是的，姑。”
“你还是别烧饭了，不要为难自己，不会就是不会。”方兰叹了口气，“我给你烧点吧。”
“不用了，我点了外卖。”方旗笑笑，“对了，晓飞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同学家玩了，可能要过夜吧。”方兰说，“怎么了？找他有事？”
“没有，就是于含清约我们两个去游泳。”方旗说。
方兰愣了一下：“小旗，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去，哎呀，去玩玩嘛。”方旗有点尴尬地摸了一把脑袋，“不会游也可以学嘛。”
方兰笑着看了他一眼，说：“行吧，那你过会儿给他发个消息说一下好了。”
方旗“嗯”了一声，进了房间给许晓飞发消息。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三点了，方旗写了会儿作业，突然觉得有点困了，于是打算上床睡个午觉。
方旗几乎是沾上床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那个梦真实的要命，比他之前做的任何一个梦都要真实。
他梦见了于含清，但是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于含清。
那个于含清刻薄，残忍又无耻，和现在这个阳光大方，一天到晚缠着他的于含清完全不一样。
他梦见，自己在街上遇上了于含清，他搂着一个女生。
“于含清？”他走过去，皱着眉问。
但是那个背影酷似于含清的人转过身来却是一张五官模糊不清的脸。
那个女生和他同时转过身来，发出了尖利又刺耳的笑声。
“于含清不喜欢你！于含清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他讨厌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两个五官模糊的人用令人作呕的声音大声地说道，“你的小姑也不爱你，她和你姑父一样！都很讨厌你！”
方旗从心底油然而生出莫大的惊慌来。他捂住耳朵，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父母的死都是你的错！你把他们克死了！都是你的错！你成绩不好，什么也不好！没有人会喜欢你！”那两个人不依不饶地大喊着，发出令人恐惧的笑声。
“不是的！”方旗颤抖着，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来，“你们说错了，不是这样的。”
方旗身后的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里面伸出来无数只手。那些手的主人都在说着：“你父母的死都是你的错…没有人会喜欢你…于含清讨厌你…”
那对男女突然大笑着冲他飞奔而来，方旗跌跌撞撞地向后跑去，掉进了那个深渊。
方旗带着泪醒来，额上都是冷汗。
“怎么了？小旗你做噩梦了吗？”方兰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听到方旗的尖叫声连忙跑了过来。
方旗的眼神空洞，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中。
“小旗？小旗！怎么了？”方兰走过来，帮方旗撩开湿透了的额前发，又抽了两张纸帮他擦汗和眼泪，“做噩梦了吗？”
方旗回过神来，看见方兰，心不由自主的有点发颤：“没事，就是个噩梦。”
“你都这样了还没事！”方兰抱住他，不停地拍着他的背，“是不是又梦到…”
方兰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梦到你父母去世了？”
“不是，但是也有吧。”方旗还是感觉全身冰凉，“姑，你去做饭吧，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方兰抓住方旗的肩膀，让他坐直，“你有点发抖，小旗。”
“真没事，姑。”方旗扯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你去忙吧。”
“真的还好吧？不要老是想那么多奥。”方兰又皱着眉给他擦了两下额头，又叮嘱了两句就出去了。
方旗长出一口气，重重地砸在床上。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我真的很恐惧这些事情吗？方旗用手臂遮住眼睛，想。于含清…为什么会梦到他呢？
看来还是真的很在意这些事情啊。方旗想着，又叹了一口气，脑袋里突然冒出给于含清打电话的想法。
手总是比大脑做的更快，方旗反应过来的时候，于含清已经说了好几声“喂”了。
“喂？你别不说话啊，这样让我很慌诶。”于含清说。
方旗突然很想笑：“你接了啊，我好像随时给你打电话你都会接。”
“对啊，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我真的怕你有事，就上次你做那个噩梦之后。”于含清说。
最重要的朋友，哈哈，确实只能是朋友了。方旗想着，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是朋友就很不错了，不要奢求。方旗自我安慰般的想着。
“所以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吗？”于含清又开口。
“没有，就是单纯的想跟你说说话。”方旗难得有这么温顺，“刚刚做了个梦，跟你有关。”
“哦？跟我有关？”于含清感觉对此有点兴趣，“说说看，什么事情。”
“具体的我也忘了。”方旗撒了个谎，“你晚上有空出来走走吗？”
“当然有空，几点见？”于含清立刻答应了下来。
“七点吧，你可以吗？”方旗说。
“当然可以。”于含清说，“那等会儿楼下见。”
方旗“嗯”了一声，对面就挂了电话。
方旗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他收拾了一下，就出去吃饭了。
吃完饭到了楼下，方旗感觉还是在那个噩梦的情绪笼罩下，整个人难得的有几分温柔的感觉。
于含清过了一会儿就下来了，他看了方旗两眼，笑出了声：“你真没事吧？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没事。就是突然发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方旗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什么重要的东西？”于含清就顺着方旗的话说了下去。
“很多东西，也不是很适合跟你说。”方旗冲他笑笑，人看上去有点疲惫。
“你真没事吧？说话都这么有气无力的。”于含清皱着眉去探他的额头，“你发烧啦？脸也不红也不烫啊。”
“没有，就是又做了个噩梦。”方旗被烟灰烫了一下手，骂了一声“操”。
于含清皱眉：“你怎么老做噩梦？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吧，所以想的比较多。”方旗掸了掸烟灰，“烦心事么，你天天跟我待在一起，应该也知道有没有。”
于含清“唔”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往江边走吗？”在路口的时候，方旗问。
“江边吧，有段时间没去了。”于含清说。
两人在江边走着。夏日的江边连风都是灼热的，人也没有很多，稀稀拉拉的经过两人身边。
于含清看了一眼方旗。路灯正好洒在他身上，他叼着烟，眼眸微垂。
好想吻他。于含清第二次这么想到。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的脸就一下子变得通红。
天呐！我怎么又这么想了！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够这么想呢？于含清抿了抿嘴，闭了一下眼。于含清，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他又偷偷地望了一眼方旗，方旗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撞在一起。
我喜欢他。于含清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剩这一句话。
“看我干什么？”方旗笑了一声，伸出手在于含清面前挥了挥。
“啊，没，没什么。”于含清干笑两声。
我喜欢他？真的吗？于含清，你不要开玩笑。于含清闭了闭眼。
但是好像没有别的情感可以解释他的所有举动了。
我喜欢他，原来如此。于含清想着，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但他是不可能会喜欢我的吧，毕竟他强调了这么多次他对男的不感兴趣。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复杂。”方旗看了看他，问。
于含清愣了一下，摸了一下鼻尖：“方旗，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会怎么办？”
方旗听到这个话题，有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算是吧。”于含清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所以，怎么办啊？”
听到这个回答，方旗“啊”了一声，吸了一口烟。
“你就跟她做朋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旗把烟给掐了，丢进了垃圾桶，“有勇气追的话就追一下。”
“哟，你小子还挺有经验。”于含清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有喜欢的人啊？”
方旗看了他一眼，开口：“算是吧。”
于含清的笑容僵在脸上，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默的走着。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于含清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八点了。
“嗯。”方旗也不多说话，就这样往回走着。
他原来有喜欢的人了啊。方旗看了于含清一眼，想。那我更加没机会了。
与此同时，于含清在想：原来他有喜欢的人了啊，会是谁这么幸运啊。唉，我更追不到他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