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溺爱
“你说得对。”她脸色凝重地对陌野说到：“你要对你的亲人负责，但我也要对我的亲人负责。既然你们不肯私下和解，那没办法了，看来我们只能对簿公堂了。”
陌野闻言一阵黯然。
他当然不想和欧阳家对簿公堂，且不说欧阳烈老将军对他的恩情，光是欧阳家的权势，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亚历山大。
但是没办法，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大家都不肯退让，那就只能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或许这一次之后，他就会和欧阳家背道而驰，也不知道他答应的欧阳烈老将军要帮忙照顾欧阳家，这件事还能不能实现。
但陌野并不后悔。
他有心中的原则要坚守，也有自己的亲人要守护，走到这一步，错的不是他，而是欧阳信，如果欧阳家真的要因为这件事骂他忘恩负义，那他也只能认了。
至于欧阳玉瑚……
这个女孩子，恐怕一辈子也和他再无任何交集了。
陌野闭上嘴巴，静静的看着欧阳玉瑚，眼神中有些失落，也有一抹释然。
而欧阳玉瑚也似乎放开了，她笑了笑，冲着王婶说到：“对不起王婶，虽然您不愿意，但我还是要向您和您的女儿表达我的歉意，只是到了法院，我为了维护我的弟弟，恐怕会做一些让您很难堪的事，我在这里提前先向您说声对不起了。”
王婶也是眼神一黯。
她知道欧阳玉瑚指的是什么，到了法庭上，欧阳家想要维护欧阳信，就只能拿她做妓女这件事来进行辩护，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会变得十分难堪。
但王婶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对这个很有礼貌又长的漂亮的小姑娘生不出什么恨意。
“我只希望能为我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她看着欧阳玉瑚，十分诚恳地说道：“毕竟她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她一辈子就这样被毁了。”
欧阳玉瑚目光重新落到香香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丝恍惚，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
但下一秒，她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朝王婶和香香鞠了一躬，然后脚步沉重的离开了她家的大门。
不等片刻，门外传来一阵哗然声，显然欧阳玉瑚的出现，令贫民窟里这些从来没见过大世面的平民们大开眼界，贫民窟里，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像仙女一样的女孩子？
可惜欧阳玉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给那些人留下大饱眼福的时间，他们也只能在欧阳玉瑚离开之后，对着王婶家和她离开的方向指指点点，似乎在揣测着欧阳玉瑚出现的原因和结果。
而等到门外的议论声彻底消散之后，陌野则和香香母女两坐在房间里相顾无言。
也不知道隔了多久，陌野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说到：“王婶，你不用担心，虽然欧阳家财大势大，但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赖不掉的。我一定会把那个欧阳信送进监狱，给你和香香讨一个公道。”
王婶惨然一笑，搂过香香抱在怀中，凄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说到：“我只是不希望香香因为这件事，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而且我也担心，他们到了法庭上，万一对香香也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话说到一半，王婶没有说完，只是看着香香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可陌野依然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
她是担心欧阳家为了替欧阳信脱罪，胡说八道，把香香也说成是做那种生意的不要脸的女人，这会对香香造成巨大的伤害。
而且陌野敢肯定，欧阳家的那些律师们一定会这样说。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把一桩强奸官司打成嫖娼案，减轻欧阳信的刑罚，如果让他们得逞的话，说不定欧阳信连牢都不用坐，只需要交纳一定的罚款就可以脱身了。
只是陌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发誓，一定要守护香香的清白，不能让那些人如此肆意的践踏她。
于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官司，陌野在安抚好王婶和香香之后，特意找了个时间，来到了城南一个颇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
其实长安城只有一座法院，所以律师事务所也不多，几乎都分布在法院的周围，所幸的是长安城的法院就在偏向城南的方向，因此陌野也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他来到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位听说是挺资深的律师，付了咨询费之后就开始向他打听这桩官司获胜的几率。
而与此同时，欧阳玉瑚那边，也很快乘坐汽车回到了欧阳家的庄园。
刚走进家里的大客厅，就看到欧阳信和欧阳破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正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姐，你回来了？”一看到欧阳玉瑚，欧阳信立刻像是脚下装了弹簧一样，飞快的跳到她面前，激动的问道：“怎么样，她们同意和解了吗？”
在他看来，欧阳家威名赫赫，而对方又是两个生活在底层贫民窟的贱民，只要欧阳家稍微撒点儿钱出去，让对方低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再加上这件事还有他姐姐欧阳玉瑚亲自出马，长安城第一美女的面子，谁敢不给啊？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欧阳玉瑚脸色有些阴沉，摇了摇头。
“哈，我就知道……”欧阳信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事情已经谈妥，但是看到欧阳玉瑚摇脑袋，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谈崩了！
“怎么可能？”他忍不住尖叫道：“他们要干什么？难道是嫌给的钱太少？姐，你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啊？”
“跟钱没有关系。”欧阳玉瑚颇有些疲倦的说到：“他们只想要讨回公道，不接受我们用钱来和解这件事。”
“公道？”欧阳信气笑了，挥舞着手臂愤怒地骂到：“去他妈的公道，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欧阳家谈公道？那只不过是两个妓女而已，我又不是没给钱……”
“住嘴！”没想到这次连欧阳玉瑚也听不下去了，怒视着他喝骂到：“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妓女，你最下能不能留点儿口德？人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你毁了，你不但没有一点儿悔意，还污蔑人家是妓女，我们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欧阳信很少被自己的“堂姐”这么大声喝骂，一下子有些懵了，看着欧阳玉瑚欲言又止，嘴巴里嘟哝了几句却一直不敢说话。
这时候旁边的米洛青走了上来。
“玉瑚，他们真的不肯和解吗？”她满眼担心的问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是不是要去告阿信，阿信是不是要去坐牢啊？”
“放心吧。”不等欧阳玉瑚回答，她的丈夫欧阳进就已经走到她身旁，揽着她的肩膀说到：“放心吧，就算他们去告，我也不会让阿信坐牢的。欧阳家养了这么多律师，你当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身后的欧阳破也颔首附和道：“不错。虽然这件事我们欧阳家显得有些不地道，但非常时期，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不保住阿信，那我们欧阳家就可能遭到众多小人的围攻，到时候我们就会处在极为不利的位置。”
“既然他们不肯通融放我们一马，那事到临头，我们也只能为了自保，奋力反击了。唉，只可惜了那个陌野，我们欧阳家的那具妖甲，可还在他身上呐……”
欧阳信闻言，顿时激动地说到：“爷爷，要不我这就找人去把那个穷小子抓回来，无论如何我们也一定要把大爷爷的妖甲带回欧阳家！”
“闭嘴！”欧阳玉瑚见他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继续挑唆着欧阳破想要对付陌野，心头不由一阵烦躁，板着脸对他说到：“你现在自身难保，说不定都要蹲大牢了，还在想着惹是生非。你是非要把欧阳家拖下水，让我们大家跟着你一起倒霉才开心是不是？”
欧阳信委屈的噘着嘴回答道：“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给我回去，这两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等到了法院开庭那天，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去法院，接受审判，无论法院判处怎样的结果，你都要乖乖的接受！”
欧阳信闻言，又羞又气，看了眼周围的其他几个人，发现除了米洛青一直在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之外，他的父亲和爷爷似乎连眼角都没有瞥他一眼。
见到这一幕，欧阳信彻底待不住了，狠狠地一甩手，大声咒骂着跑出了客厅。
见他离开，米洛青赶紧追了上去，想要安抚他一下。
但刚跑到大门口，就被欧阳玉瑚一把拉住，后者冲她摇了摇头。
“玉瑚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米洛青不解，欧阳玉瑚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责骂自己的弟弟？
虽说平时欧阳玉瑚在嘴上从来没松过口，也没再叫过她一声妈妈，但是从平时的行动里，也可以看出欧阳玉瑚对他这个弟弟其实是很好的。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大声的斥责过他。
但欧阳玉瑚却回答道：“堂婶，正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我今天才一定要把他骂醒。你知道的，欧阳家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周围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露出破绽，被别人给抓住。”
“可是阿信这臭小子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成为别人利用来对付我们欧阳家的工具，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更不应该对他心软，这个道理，你一定要明白！”
“啊，我……”听欧阳玉瑚说的很有道理，米洛青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言辞来反驳。
可欧阳信毕竟是她的儿子，如今眼看着要坐牢了，她这颗心又怎么能放的下来呀？
无奈之下，米洛青只得转头对自己的丈夫求助道：“进哥，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帮阿信啊，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啊！”
欧阳进脸色也是无奈，甚至还隐隐有些厌烦，挥了挥手说到：“这事儿不用你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玉瑚说的也没错，这臭小子整天在外面闯祸，如果不把他关起来，谁知道他下次又给我们惹出什么事来？”
“照我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关在家里，关个一年半载，等他什么时候懂事了，再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
米洛青闻言，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关起来？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进哥，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不等欧阳进回答，一旁的欧阳玉瑚却在此时又开口了：“堂婶，你知道要毁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米洛青转过头去，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溺爱。”欧阳玉瑚也猜到她给不出答案，于是自顾自的说到：“毁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无止境的溺爱，他走什么你都满足他，到了最后，他就彻底完蛋了，谁都救不了他。”
“你如果真的想阿信好，想他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那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再事事都顺着他，更不要什么都替他兜着。他已经17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如果到现在他都还学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那么他这一辈子，恐怕就真的被你毁了！”
听完欧阳玉瑚的话，米洛青一时间呆住了，两只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全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