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拒绝
仅仅思考了几秒钟，欧阳玉瑚就已经有了说辞。
她既然能从自己堂叔欧阳进手里抢过这次来道歉的任务，当然早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见到王婶似乎对那200万“巨款”不感兴趣，欧阳玉瑚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她只是默默地把那张支票捏在手，然后看了一眼对面的王婶。
“王婶，您不介意我也这么称呼您吧？”她先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稍稍消解了一下王婶内心的抵触。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走到哪儿都有特权，虽然王婶现在心里对欧阳家充满了愤怒，可是看到欧阳玉瑚那张明媚的脸蛋儿时，还是有些心软了。
她没有吭声，就代表了她已经同意了欧阳玉瑚的称呼。
随后欧阳玉瑚马上趁热打铁道：“我知道，我弟弟带给您和您女儿的伤害，如果只是用钱来解决，这是对您的一种侮辱，但是我也请您好好地想一下，到底什么样的赔偿，才是对您最好的呢？”
“是，您可以坚持把我弟弟送进监狱，这也是他应有的惩罚，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他欺负您和您女儿，从道德品质上来讲，他就是个畜生，但是从法律上来讲，这样的罪有多重呢？”
“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在法庭上认罪态度积极，再加上我们欧阳家的律师在当中稍稍斡旋一下，我有把握，他最多只需要坐两三年牢就能出来了。如果我们再用点儿手段，把您的身份也牵扯到这桩案子里，那他很可能连两三年都用不了，最多几个月就出来……”
“你……”欧阳玉瑚的话还没说完，陌野已经对她怒目而视，而王婶也是面带惊恐，望着她眼中浮现出无尽的悲伤。
是啊，她的身份……
如果欧阳家抓住这件事不放，在法庭上对法官进行游说，那很可能欧阳信连个强奸罪都判不上，最多也就判个嫖娼。
不要怀疑欧阳家律师团的能力，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豢养的律师都是拥有极其专业的辩论才能的，反过来陌野他们这边，他们有什么？
他们连请个律师的费用都没有，估计只能走免费法援的路径。
一边是门阀世家高薪豢养的专业律师团队，一边是在法援署做义工的菜鸟们，这桩案件能打赢的几率，又会有多高？
不得不说，欧阳玉瑚这句话，确实很有杀伤力。
不过好在她似乎并没有打算这么做，而且她既然能把这番话坦诚的说出来，就证明她早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果然，她没有理会陌野愤怒的目光，而是重新把那张支票递了过去，递到王婶的面前。
“可是这就不一样了。”她望着那张支票说到：“这些钱虽然无法弥补你们母女两心里的伤痛，但是它却可以让你们离开贫民窟，到靠近城中心的地方去买一栋房子，然后让您和您的女儿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说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说道：“想必您也不希望和您女儿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操持着那种……那样的职业吧？王婶，我真的是很有诚意的，如果你还嫌不够，我可以保证，等到了外面之后，我会继续支付您更多的财物，让您和您的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难道不比赌气硬要让我弟弟坐牢的好吗？”
听到她这番话，老实说，王婶真的心动了。
她的眼神开始闪烁，看了看欧阳玉瑚手中的支票，又看了看她的脸。
最后，她把目光转向了陌野，似乎在向他征求意见。
陌野紧紧抿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他之前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件事交给王婶和香香自己抉择，否则他既有愧于欧阳烈的恩情，也有愧于王婶的养育之恩。
而看到连陌野也开始逃避自己的目光，王婶无奈，只好又把视线投向了香香。
“香香，你说呢？”她紧咬住嘴唇，无力地对自己的女儿问到。
香香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水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扯着陌野的袖子躲到了他身后。
可是陌野分明感受到，她小小的身躯一直在不停地抖动，背后似乎有两道冰凉的水渍，顺着他的背心逐渐散开。
香香在哭。
陌野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因为王婶是做半掩门生意的，她的贞洁在别人眼中，恐怕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香香不一样啊！
她可是个白璧无瑕的女孩子，年纪还这么小，却已经遭受到了欧阳信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们非人的对待。
这件事，或许会在她心目中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这件事无论是拿钱还是让欧阳信坐牢，其实都无法弥补她内心的伤痕，但相比较而言，如果让欧阳信坐牢，会让香香脆弱的心灵稍微得到一些安慰。
如果王婶拿了钱，那香香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只能永远生活在欧阳信给她造成的创伤之下！
想到这里，陌野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婶。”他突然打断了王婶的问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到：“你相信我吗？”
王婶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陌野见状，心里大定，舔了舔嘴唇说到：“你还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吗？就算没有欧阳家，我也一定会带你走出贫民窟，到市中心去过新的生活，我把你和香香当成我最亲的亲人，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一定会让你们过上最好的日子！”
听到他这句话，王婶脸上纠结的表情释然了，而欧阳玉瑚则是瞬间脸色一片雪白。
“陌野……”她忍不住有些羞恼，失声叫出了陌野的名字。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说服王婶了呀！
可是陌野却偏偏在这时候跳出来捣乱，把她描绘出来的美好的蓝图全都给破坏了！
明明他之前还说，让王婶和香香自己拿主意的！
但欧阳玉瑚不知道，陌野其实在王婶问出那句话的同时，也已经想通了。
恩又如何？情又如何？
欧阳烈对他有恩，但并不代表他会因此放弃报仇，尤其是欧阳信伤害了他最疼爱的亲人。
这种伤害不是一时的，它可能一生一世都伴随着香香和王婶这两个可怜的女人！
所以陌野决定，恩，他要报，但仇，他也要报。
报恩并不影响他报仇，大不了把欧阳信送进监狱以后，如果遇到欧阳家真的出事，他再出手报恩就好了。
他不相信欧阳家真的会因为欧阳信这么一件事，就马上轰然倒塌，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如果真的因为一个欧阳信，欧阳家就此被别人五马分尸，吃干抹净，那只能说，欧阳家恐怕早就到了回天乏力的地步，不管谁来都救不了他们！
反过来，就算他们把这件事盖住了，但是欧阳信始终会成为他们的一个破绽，如果别人有心，一直抓着这个破绽不放，一步步撕开欧阳家的伤口，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伤害。
有时候想要弥补一个破绽，就会露出更多地破绽，到了最后反而会全盘崩塌。
倒不如先把欧阳信这颗毒瘤从欧阳家挤出去，那样别人在动手的时候，反而会更难找到破绽。
正因为想通了这一点，陌野的心里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看到欧阳玉瑚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情不自禁的绽放出一丝笑容。
“你还笑？”欧阳玉瑚看到他这个样子，真的要抓狂了。
她明明都已经快要把王婶说服了，只要她结果那张支票，这件事就会尘埃落定，而欧阳家，也不用因为欧阳信的事提心吊胆了。
可偏偏就因为陌野的一句话，让她前功尽弃，一时间，欧阳玉瑚连杀掉陌野的心思都有了！
可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居然还在笑？
欧阳玉瑚鼓起脸，气呼呼的看向陌野，她同样下定了决心，要是陌野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这家伙身上还带着她爷爷遗留下来的妖甲，她也一定要给他一个好看。
陌野就在这时候说到：“抱歉，让你白走一趟了。我们已经决定了，欧阳信做错了事，他就一定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如果你们欧阳家不主动将他送到警察局，那就算打官司，我们也一定会去警察局告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玉瑚不解的问到：“难道你真的以为凭你自己的本事，能带着她们母女两走出贫民窟？莫非你真的以为身上有一具王级妖甲，就能在长安城出头？你太天真了，不说其他人，哪怕是我们欧阳家，如果现在要出手对付你的话，你也根本没有胜算，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不，我很明白！”陌野淡定的说到：“不过我做不到委曲求全，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妹妹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只有让欧阳信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和香香心里的那道坎，才能跨得过去，至于你们欧阳家的报复……”
“如果你们真的要来，那就来吧！”
听他这么一说，欧阳玉瑚顿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难道他以为欧阳家现在四面楚歌，面临着树倒猢狲散的局面，就真的拿他这个可恶的贫民窟臭小子没办法了？
真是……气死人了！
她没好气的问到：“可你这样做，难道就不念我爷爷对你的恩情，还有他曾经救过你的命？”
陌野黯然，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恩是恩，仇是仇。我依然还是那句话，当你们欧阳家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拼命帮忙，但你弟弟伤害到我妹妹，同样都是亲人，我不会对他做出任何妥协！”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难道你们欧阳家，真的就想让他一辈子活在温室里，做事横冲直撞，一点儿都不考虑后果？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如果你们这次帮他逃脱法律的惩罚，那他以后一定还会继续犯同样的错，因为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他自己做的事会对欧阳家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你们这样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呀！”
说到最后，陌野还是忍不住要教训欧阳玉瑚几句，因为他觉得欧阳家要是真的一直包庇欧阳信，那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等到下次，他可能会犯下更大的错误。
到了那个时候，欧阳家难道还能永远将他包庇下去？
果然，陌野的这番肺腑之言，也很快让欧阳玉瑚安静下来。
她没有再去指责陌野的“忘恩负义”，而是低下头，认真的思考起了他说的这番话。
片刻之后，欧阳玉瑚重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