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亲人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欧阳玉瑚此时神情有些沮丧，眼神涣散，仿佛没有了焦点。
她以为自己选择了陌野，就可以留在欧阳家，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但她没想到，欧阳破却告诉了她一个这么残酷的现实：她选择陌野，只会将他推向深渊，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那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可是，嫁到宫家，她无疑就会变成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丝雀，那以后的欧阳玉瑚，还是欧阳玉瑚吗？
欧阳玉瑚无助的看向欧阳破，却看到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怜悯。
“对不起。”他把一只手轻轻搭在欧阳玉瑚的肩上，十分愧疚的说到：“身为欧阳家的女儿，这就是你必须要承受的命运。就像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既然你享受过欧阳家带给你的荣光，那你也就理应承担欧阳家托付给你的责任。”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其实我也曾经有机会得到你爷爷的那具妖甲，不过我选择了把它让给你爷爷，因为我知道，在妖甲这件事上，你爷爷比我更有天赋，也只有把那具妖甲交给他，欧阳家才有机会发展壮大，成为人人都需要仰望的名门望族。”
“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我虽然牺牲了个人的发展，但是换来的，却是欧阳家的逐步壮大，枝繁叶茂。现在的你，面对的不过是和我当年同样的选择，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是去追求你那虚无缥缈的自由，还是为了你的家族、你的亲人，选择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说完这句话，欧阳破轻轻拍了拍欧阳玉瑚的肩膀，低低叹息一声，转过头去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欧阳玉瑚，则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的倒在了沙发上。
但就在欧阳破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霎那……
欧阳玉瑚突然又站了起来，握紧拳头不甘的大吼道：“不！我相信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大不了，我去把那具妖甲拿回来！”
欧阳破回过头，平静的望着她。
“可是，那个小家伙会死。”他好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陌野的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消息。
欧阳玉瑚则是微微愣了一愣。
“那我们……派人去保护他呢？”她又面带希冀的看着欧阳破，像是在对他哀求。
欧阳破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拿什么去保护他？”
他像是架机器一般用冰冷却充满了逻辑的声音对欧阳玉瑚说道：“事实上，现在最好的保护他的方法，就是你主动取消和他的婚约。”
他幽幽的说到：“其实长安城的门阀们不是不能接受一个新的甲王出现，他们只是不能接受这个新的甲王出现在欧阳家，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欧阳玉瑚身子一软，再次差点儿跌坐回沙发上。
长安城的门阀们不是不能接受新甲王的出现，他们只是不能接受这个新甲王出现在欧阳家。
多么讽刺的话语，却又是多么真实的道理。
欧阳家，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只可仰望不可亵渎的存在，但它的陨落，却又会让另一部分人一夜登天，成为长安城新的权势家族。
所以那些人不允许它还有死灰复燃的希望，任何一点点这样的势头萌芽，都会被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是甲王，任何家族都欢迎的，尤其是像陌野这样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甚至愿意做赘婿的甲王。
可以说，谁能够得到陌野，谁就有可能成为未来二十年长安城最受瞩目的家族！
可偏偏，这个家族绝不能是欧阳家！
多么令人绝望啊，那具妖甲，可是本来就属于欧阳家的！
欧阳玉瑚沉默下来，再也不去看欧阳破一眼，眼神灰败，痴痴地看着地面。
欧阳破则是摇了摇头，留下幽幽的一声叹息，然后消失在了大门口。
另一边，陌野在几个欧阳家保镖的护送下，顺利的回到了家门口。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周围一片漆黑，绝大多数的贫民窟百姓们，要么已经进入了梦乡，要么还在被窝里忙着商讨人类繁衍的百年大计。
而陌野隔壁的王婶家，却还透露出一丝丝光亮，仿佛在黑夜中守护着什么，期盼着什么。
听到陌野开门的声音，隔壁的门也马上跟着打开，王婶那张略有些憔悴的脸探了出来。
“小野，你回来了？”她看了看陌野，目光又扫过了那几个正在转身离开的保镖。
“王婶，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陌野也有些惊讶，怕影响到别人，所以压低了声音轻声地问到。
王婶冲他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自己的小屋。
屋子里和陌野家差不多的摆设，都是穷的一贫如洗，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一张比较大的床，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身段玲珑的少女，张着嘴在呼呼大睡。
“香香等了你半夜都不回来，她实在扛不住了，就先睡了。”王婶给陌野端过来一张凳子一碗水，摆在他面前，然后自己坐到床边，小声的对陌野说到：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回事，怎么偌大的一个神武军，突然间说没了就没了？”她问。
陌野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王婶见他难以开口，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又接着问到：“那你现在怎么办？你的部队都没了，接下来你是不是当不成兵了？”
对于这个问题陌野倒是可以回答。
他知道王婶这么问没有坏心思，其实是在关心他。
因为对于像他这样的贫民窟穷小子来说，当兵，实际上就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出路。
早妖兽横行、人类已经紧紧地被压缩到一个极小的范围挣扎求生的时候，什么文化知识，什么考编之类的东西，都是不切实际的。
这个时代唯一的主旋律就是当兵，和妖兽们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努力让自己生存下来。
所以当初陌野去 当兵，王婶不知道有多高兴，哪怕当兵的风险很大，随时有可能会死在妖兽爪牙底下，但至少，这是一条有希望的路不是吗？
可是现在，听说陌野连部队都没了，自己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贫民窟等待上级安排，在王婶看来，陌野这就是“失业”了。
他失去的可不是他的部队，而是他的未来和人生啊！
以后他要怎么办？难道像那个牛头烂一样，整天在家里混吃等死，连赚钱养活家人的能力都没有，还得靠着自己老婆去外面打工给他还赌债？
如果真是这样，那陌野就废了！
王婶从小看着陌野长大，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所以她一听到陌野遇到了困境，立刻急的连觉都睡不着了，非要一直等着，等到半晚他不会来都不罢休。
这份关怀，着实令陌野动容。
于是陌野也不愿意瞒她，他轻轻笑了笑，对王婶说到：“王婶，你不用担心。神武军虽然没了，但是我一定会有其他部队收留的，我悄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我成了妖甲战士！”
“哈？”王婶楞了一下，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当她意识到陌野在说什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激动地差点儿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说你成了妖甲战士？”王婶张大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嘘！”陌野赶紧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吵醒正在熟睡的香香。
恰好此时睡得昏天暗地的香香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美美的吧唧了一下嘴巴，然后翻了个身，留给陌野一个妖娆的腰身。
王婶轻轻啐了一口，扭过身去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这才再次看向陌野。
“嗯。”陌野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我这次去南山矿场，遇到了一个奇遇，现在我不仅没事，还得到了一具十分厉害的妖甲。王婶，以后我就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强大的妖甲战士了！”
“这，这……”王婶激动地不能自已，眼泪水跟着就流了下来。
她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并不是白痴，很清楚妖甲战士代表着什么。
在长安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有谁成了妖甲战士就代表着你跨越了阶级，一举成为了人上人，是有机会踏足上层圈子的存在。
这种事就和古时候考状元一样，哪怕你没考上状元，但只要成为举人，也就代表着你已经踏入统治阶级，有了成为人上人的资格。
她本以为陌野失去了部队，很可能就会一蹶不振，但谁知道，陌野竟然给她带回一个这么大的好消息，这简直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王婶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不过她的声音里却透露出一股高兴，显然这些眼泪，是高兴的眼泪，而不是伤心的眼泪。
陌野见状，连忙上前攀住了她，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王婶。”他动情地说道：“这件事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不过你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你们离开贫民窟，进入长安城的中心。”
“到时候我还会让你和香香过上最好的生活，吃最好的饭菜，穿最好的衣服，我要让你们每天都生活的更做梦一样，从此平平安安、幸福美满的过好每一天！”
“我，不是……”王婶也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又是哭又是笑的说到：“你这个小东西，就会说这些好话哄你王婶！其实王婶从来也没想过要过上什么好日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和香香平平安安的长大，健健康康的活下去，这样王婶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陌野笑着附和道：“这些事以前对您来说，是心愿，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保证，它们都会变成现实，我会努力让你和香香生活的越来越好的！”
王婶听到这话，终于破涕为笑。
她轻轻的锤了一下陌野，不好意思的说到：“就你嘴巴甜！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你自己能过就好了，王婶这里，你不用管我。”
“为什么？”陌野急了，连忙失声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惹王婶不高兴了吗？”
“不是。”王婶摇摇头，原来眼睛里的光逐渐消失了，神情变得黯淡。
“是我自己的问题。”她苦笑着说到：“王婶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也从没想过要沾你的光，王婶生来就过着属于这贫民窟的苦日子，你说的那样的生活……距离我太遥远了！”
“王婶！”陌野闻言，终于明白了王婶的心思，连忙说到：“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您咬着牙收留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您虽然不是我的母亲，但是在我心里，早已经把您当成了我的母亲，我孝敬您，怎么能说是沾光呢？”
“您以后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