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亲妈
到了傍晚，刘志刚和媳妇干完农活回家，翠霞婶子去房间里看女儿，才发现小女儿早已全身冰冷，气绝身亡了。
翠霞婶子伤心欲绝，看着女儿尸体痛哭。刘志刚则拎起毫不知情的大女儿又打又骂，拳打脚踢。小女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内情，姐姐哭着抱住早已冰冷的妹妹，哭着任由父亲责打。
刘老爹则站在一旁冷言冷语，“早跟你说了，讨债鬼养不成，你们偏不信糟蹋粮食！招娣，把你妹给你爸，志刚拿去扔了吧记得啊，一定要把这小塔里丢进石塔里头，不然野狗就叼了吃。”
原来小姐姐的名字叫招娣，她那瘦小的身板，用力的抱住她那可怜的妹妹，死活不肯撒手。
尸体最终还是被刘志刚抱走，他用了条小毯子给孩子裹上，流着泪出了门。
路上遇到村民问起，刘志刚都会哭着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小女儿是怎么死的，而事实摆在眼前，老爹那套讨债鬼理论他不得不信。
来到乱坟岗的石塔上，刘志刚抱着女儿哭泣着，毕竟养这么大了，真有些舍不得。这时却听见哪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哭声，能听出来是女孩子的哭泣声，他吓得毛骨悚然，一下将尸体丢进石塔，仓皇的逃出了乱坟岗。
隔了会，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石塔之上，原来是招娣小姐姐。
招娣坐在石塔上不停痛哭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对着塔下喊：“妹妹，对不起是我不好，姐姐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在家里，是姐姐不好，姐姐把你害死了……”
原来招娣小小年纪，但心里还是很清楚。父亲头一次弃婴时，就是招娣发现的，她偷偷跟着刘志刚进了乱坟岗，父亲走后，她就发现塔里有婴儿的啼哭声，原来之前溺婴时妹妹只是昏厥过去，没有死。
她高兴的将婴儿抱回家，又偷偷放回到父母的床上。
所幸父母最终打算养大这个女婴，招娣很是开心，每天认真耐心的照顾着妹妹，可以说妹妹是招娣一手带到两岁的。
可惜她小小年纪哪里想得到，血脉至亲竟会如此狠心。
招娣觉得妹妹是被自己害死的，就在塔顶一直哭，哭累了就坐在塔沿上叫妹妹，又给她唱乖宝宝歌，从夕阳西下哭到了月上中天，直到眼泪都哭成了鲜红色。
最后她抹去泪水，纵身一跃，毅然跳进了废塔里，再也没有活着出来。
家里人找到她时，招娣已经死了，死的这样莫名其妙，自然也成了爷爷口中的讨债鬼了。
我心下黯然，这对苦命的姐妹。
脑海中画面终于渐渐暗了下去，我也恢复了意识，将手从小妹妹的额头抽回。
这时我看见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好多个小女孩子，她们手牵手围成一圈，而站在我前边的招娣小姐姐，早已泣不成声。
边上几个小女鬼也抽抽搭搭的哭着，我问那个大女孩：“你呢，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死的？”
她只哭着看着我，并不答话，只是脸上露出无比凄凉痛苦之色，片刻间，她的耳眼鼻嘴里都涌出一股股浑水来，头发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我心下恻然，知道她是被溺水而死的。
再看向另一个女孩，她痛苦的仰起脑袋，用小手拼命抓脖子，嘴里无声的呐喊着，女孩挣扎了好久，直到再也喊不出声来，最后流着泪闭上了眼睛，离开了那个丑恶的世界。
几个女孩都原样示范着她们的死法，短短几分钟，我看尽了人间悲剧，各种死法在我眼前上演着，要知道害死她们的可都是至亲啊！
我拉着小姐姐的手，长叹一声，感慨道：“唉，都各有各的苦命……也许……做人不如做鬼，比起鬼来，那些个人真不如鬼。”
看了眼前这一切，我浑身发寒。我想了想，下定决心对小姐姐道：“各位小姐姐小妹妹们，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们脱离苦海，重新投胎做人。我要想办法，让你们也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爱护。现在的社会早已经进步了，不再是从前的时代，不会再有重男轻女、虐待女儿”
小姐姐们听我说着话，一个个却都摇着头，慢慢往后退开，眼神黯然。她们似乎对我说的话都很不相信，大概是受到的伤害太深了。我不知道她们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们。
这时一阵冷风刮来，把我吹得哆嗦一下，招娣突然看向乱坟岗的方向，我朝着她所指地方看去，并没发现什么，但她却突然急躁起来，用力甩开我的手，张着嘴。
“！”
“什么，怎么了？”
我听不见声音，再看看其他几个小姐姐，刚才还面色伤感，此刻一个个脸色都变成惊恐，招娣的妹妹一手抱着襁褓，单手爬树，迅速攀进树冠隐匿起来，其他几个小姐姐也是四下蹿开，如临大敌。
再看招娣，她用力拉扯着我的衣服，朝着村口的方向指去，跺着脚张嘴道：“走！快走！”
我大惊，道：“怎么了你们不已经是鬼了吗？难道还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走啊！”她使劲跺脚，四下乱看！
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只得丢下她，慌不择路的朝村口方向跑去。
跑了几分钟后我已经快到村口，回头看去，只看见小姐姐还站在原先的地方，正用她那没有眼白的眼睛看着我，目送我离去，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我只觉脖子上袭来一阵寒气，回头一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我正想加快速度跑出村子，无意间却瞥见我的胸前摆动着两只苍白的小脚丫。
我愣愣的抬起头，顺着这腿往上一看，瞬间炸毛。
只见一个面色白惨惨的小孩，此刻正在我头上，低着头跟我对视。
——不知何时，它已经骑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两腿抖筛糠一般，再也站不起来了。
“嘻嘻，你来了。”
那白惨惨的小孩仍然骑在我脖子上，双手顺着我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
它的手冰冷刺骨，我浑身寒毛直竖，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干干什么？”
“嘻嘻，你不认识我了吗？”
它的声音极其难听，犹如夜枭，“你，再看看我呀。”
我胆战心惊的抬起头，再次与它对视，“嘿嘿，想起了没？”它那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我。
只见它双目漆黑，脸色惨白，它那小小的毫无血色的额头皮肤上被扎了许多小孔。
这些小孔我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对了，是被针给扎的！我大叫一声道：“洋洋，你是小洋洋！”
“你想起来了，嘻嘻，你想起来了。”
想不到它竟然是小洋洋的鬼魂，我不知是紧张还是轻松，忙套交情：“你，你你妈妈，她到处在找你，你你见到她没有？”
话一说完我又后悔了，她妈妈就是被她给害死的，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妈妈？妈妈？麻麻”
她的脸上出现迷茫之色，嘴里念叨着“麻麻、麻麻”，似乎已经把她妈妈给忘了，此刻渐渐想起了什么，脸色可怕的戾气渐消，眼中慢慢出现了温情。
我微微松了口气，再接再厉道：“对对，你的妈妈张素妹，她为了救你，带你到处看病。你是她的心肝宝贝，她为了你”
“为了我？你胡说！！！”她的脸上戾气大盛，双手猛然间掐向我的脑袋，指甲暴涨抓向我的头皮，我痛的嗷的叫了一声。
“她不要我，麻麻她抛弃了我，还把我丢进这锁魂塔里！我没有麻麻！！我没有麻麻！！！”
我惨叫连连，只觉脑袋痛不欲生，大声道：“等等等等，你听我说一句，她真的是为了你啊，你妈妈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你，她是真心爱你的，你相信我啊！”
她的手一点都不肯放松，指甲掐入我的头皮，尖叫道：“那她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要把我丢进石塔，为什么不要我！”
“不不不，她是听了一个老太太的话，说是保住你的性命，这才不顾危险，连夜将你送到婆槐村！她把这些事情经过都跟我说了，只要能保住你的命，再危险的事情她都肯去做！”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她却不信：“你们不要女儿，她们都被抛弃了，我麻麻也丢掉我，她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们是坏人，你们都得死！！”
她再次用力，我的脑袋一阵钻心的痛，我大声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有证人、有监控、有证据、有病历，这些话都是你妈妈亲口对我说的！绝对不骗你！”
“真真的？”她似乎被我说动了一点，抓住我头皮的手微微松开了些，“她不是嫌弃我？没有嫌弃我是个女孩？”
看来小洋洋是在鬼村呆久了，看太多重男轻女的事情，以为张素妹把她给抛弃了。
“是真的！”我吃力的站了起来，诚恳的道：“你想想看，你妈妈平常待你怎么样？有没有打你骂你？你病的那么蹊跷，生病以后她带着你跑遍市区大医院，整天茶饭不思的陪着你，她对你的好，真是天日可鉴啊！”
“麻麻麻麻”
小洋洋垂下双手，黯然从我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眼神茫然的看向村口，嘴里低声喃喃着。
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我的策略成功，小命能保住了。
她的眼里流下几滴黑泪，转头问我道：“麻麻那，我的麻麻，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啊你的妈妈，不是被你害死了吗？她的皮”
我这话一出，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小洋洋脸上戾气再次暴涨，尖叫道：“什么！我没有害死我麻麻！我麻麻怎么了，你把我麻麻怎么了！”
我吓得往后连退几步，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知道，你妈妈被什么人害死了，还被人剥了皮，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恶鬼已经扑了上来，双手猛的掐住我的喉咙，厉声叫道：“你还我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