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东方时尚餐厅里，童一诺与唐诗雅坐在卡座。
唐诗雅把叉子摔在桌子上：“你凭什么怀疑是我干的？亏你也说得出口，当了回英雄，智商归零啦？”
童一诺一脸严肃：“那么专业的编辑，而且是你采的新闻素材，还能是谁？你能给我指出来吗？”
“我采的新闻不假，可已经变成公共资源了，再说，我得有动机啊，我什么动机？你说！”唐诗雅气得有点口吃了。
童一诺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相信只是单纯的好事者。”
“我也不相信。”
“那你说是谁？是我的仇人？愿意看我热闹的人？”
“你有仇人吗？”
童一诺疑惑地摇摇头。
“愿意看你热闹的人那可多啦。”
“那我到哪里去猜呢，我又不能找公安动用技术手段，我还嫌事儿不大吗？”
“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唐诗雅现出她惯常的坏笑。
“你是说我贼喊捉贼？”
“你不会，但是他——”
“他？你是说秦——”
童一诺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
唐诗雅：“你仔细看，那里面哪个镜头是丑化你的，没有。这个视频就像个爱情剧的男女主角那样美好。除了当事人自己，谁还能干这种事！”
“这不可能！”童一诺坚定地说。
“最不可能，才最有可能！”
“我简直要疯了。”童一诺抓着头发。
“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是一个美女英雄的福利。”
唐诗雅又现出习惯性的坏笑：“别忘了，你们都是单身，谈恋爱并不违法。”
“你不要再说了！”童一诺气得大叫。
“是你找我说的，不是我要说。”
童一诺站起来就走。
“做人不可以太任性，我还没吃完呢。”
童一诺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月亮依偎在众多星星之中，等待着夜色慢慢地消融。
童一诺紧紧地搂着张子墨，这个年轻健美的□□，这个脆弱敏感的灵魂，在她无尽的温柔里，在她爱的沐浴之下，心头的坚冰终于融化，所有积压的能量瞬间爆发，汩汩地流入她的身体。
她贴着他的背，嘴唇在他的肌肤上摩擦着，喃喃地道：“难道是你吗？”
“你在开玩笑。”
她松开他。
“你会嫉妒吗？”
他摇头：“不，我只是痛苦。”
“你不愿意听我说这些，是吗？”
“不，我喜欢。”
“喜欢痛苦？”
“喜欢你带给我的一切。”
“你猜会是谁呢？”
“他吧。”
童一诺下意识地闪开张子墨的身体：
“为什么？”
“都在视频里面呢。”
童一诺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这样。”
“这样多好。”张子墨抱住童一诺：“你就在我的怀里。”
月亮在云层中穿行，投下重重叠叠的阴影。
高俊与唐诗雅被童一诺撮合到一起之后，两人的关系极速发展，已经开始谈婚论嫁。高俊与童一诺也成了好朋友，他对她那重隐秘的□□，终于沉淀成了友情，这让童一诺感到轻松。
这天，童一诺与高俊通过电话，知道汪市长不在，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高俊：“欢迎女英雄光临寒舍。那个经典大片的镜头好棒啊，我都被感动了呢。”
“你说什么？”童一诺心里明白，装做不懂。
“作为好朋友我要安慰你，大家真的是拿你当做英雄来传颂的，你别想太多啦。”
“我没想什么呀。”
童一诺极不愿意听人说起那个小视频，可是，高俊提起来她也不能生气，只能附和一下。
“我是说，如果你不是个美女，大家什么都不会多想，那纯粹是段非常感人的战友情，战友从生死线上下来，拥抱在一起。可谁让你是个美女呢，这画面就好看了，内涵也丰富了，人们的想象力也被刺激起来了。”
童一诺冷笑道：“我正闹心呢，你还开玩笑。”
“闹什么心呢，单身男女，就算有什么社会舆论，让他们去说好啦，既不违法，也不违反公序良俗。”
童一诺实在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叉开话题：“你们俩挺好的吧，看来你已经幸福得忘乎所以啦。”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嘛。说正事，找我什么事？”
童一诺沉吟着：“我想调动工作。”
“调工作？”高俊不解地看着她。
“你帮我打听一下编办，哪个单位有编，副处长的岗位，我想考虑一下。”
“打听是可以，不过你的损失会很大。”
童一诺看着他，皱起眉头。
高俊接着说：“各单位的干部提拔都是排班站队的有序进行，你插进来一个，就是跟大家抢位置。再说，现在都是竞聘上岗，你刚去就是劣势，只能先当副处级调研员。除非是哪个部门的领导愿意要你，那就不是编办的事了。看看你跟哪个委办局的一把手关系好，愿意要你。”
童一诺感觉到，调动工作远没有她想得那样简单。
高俊接着道：“如果是了解你的一把手，肯定是愿意要你。不过，人家在秦局长那里总得了解一下吧，你为什么要离开安监局。”
“爱要不要，管我为什么离开干嘛？”
高俊笑道：“你可以跟我这么说，可人家要了解一下是很正常的啊。”
“你先帮我打听一下吧，然后再说。”
“好吧，不过，你确定你真的要走？”
童一诺坚定地点头。
高俊看着童一诺：“当然，我理解你。”
童一诺：“你理解什么？”
“我理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这个瞬间，她被打动了。童一诺这一路的经历，高俊都看在眼里，或许真正的理解是来自异性的吧。
她笑笑：“谢谢，也感激你对我的包容。”
“只能是包容啦。”高俊说着大笑起来，“好啦，你拿我当朋友，作为朋友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感觉汪市长对秦局长非常欣赏，对他有种天然的信赖，不仅是他工作能力强，还因为他对领导非常忠诚，从来不应付市长，对市长交办的工作全力以赴。所以，我觉得他以后还能有一步，不止于当个局长。所以，你不要错失机会啊。”
童一诺不经意地“哼”了一声。
“什么意思？”高俊不解地看着她。
“谢谢你的好意。”
童一诺看到手机有谷良香发来的信息，让她回办公室，就势起身离开。
果然，来自高俊的信息并不乐观。大体情况就是他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公开选调干部，一个部门在有编的情况下，可以选择特别需要的专业干部进人，但必须集体研究讨论决定。当然，部门一把手可以推荐，这样成功的机率更高一些。另外，就是级别问题，如果能调入，只能是副处级调研员，正式竞聘后才能任副处长。干部竞聘的具体时间也不好说，因为各种复杂因素，十年八年不动干部的单位也不是没有。
高俊向工信委和商务局主要领导推荐了童一诺，他们很需要搞文字综合的干部。只是到了新部门，她必须从副调研员干起，写材料就是她的主业，在级别上倒退了半格儿不说，她只能是别人手下的一个兵。
童一诺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在机关里呆了这么多年，她知道干部级别越高调动越难，除非是组织调动。可她总是想，万一能行呢，可是万一在哪里呢。她企图逃生的又一条路被堵死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远离他。
这天中午，童一诺一个人去餐厅。走到二楼大厅的时候，看到建委办公室丛主任向她走来。这是个交际花式的人物，见谁都自来熟，好像谁都是她的至爱亲朋。因为工作的关系，童一诺跟她还算熟识。
丛主任亲昵地搂住童一诺的脖子：“一诺啊，我昨天看到你们秦局啦，我问他，你是不是让我们童大美女受委屈了，不然人家怎么就不愿意在你手下干了呢。”
童一诺简直蒙了，难道是高秘书跟建委的一把手说起自己调动的事情？不然建委的人怎么知道的。
童一诺烦躁地摇了摇头，同时脸上又堆起笑容：“别听他们瞎说，哪有的事啊，那天跟高秘书开个玩笑。”
丛主任笑着说：“你们秦局长也是这么说的，还说我乱造谣，要说造谣也是高俊造的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童一诺暗想，秦明哲不可能以为有人瞎说，他一定会觉得事出有因。
丛主任贴着她的耳朵说：“不瞒你说，你俩的那个小视频看得我都心动了，不过，我可听说有人在给他介绍女朋友，我们主任就给他介绍过，你别以为近水楼台就能先得月呀。”
童一诺挣脱开丛主任，与她保持一点距离：“你别乱说了。”
丛主任：“他们说你们局长从来不见给他介绍的人，看来只能是等着你喽，难道你要调动工作是为了避嫌吗？这也太早了吧，结了婚也来得及嘛。”
童一诺的脸刷地红了：“说你造谣，你还真造谣了。”童一诺转身就走。
丛主任再次拉住她：“反正你自己想好，这年头，单身男领导可是稀有动物，比大熊猫都金贵。”
看着丛主任的背影，童一诺更加烦躁，关于他们俩人的舆论已经扩散到机关其他部门，特别是秦明哲居然也知道她调动的事情，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毕竟她是他的部下，他会不会找自己公事公办地谈话呢，到时候该怎么说呢。
一想到这里，她又嘲弄自己：你又想多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小视频事件逐渐被人们淡忘。这个世界的热闹总是应接不暇，像流水一样，想留都留不住。
吃完午饭回来，童一诺打开手机，下意识地打开那个视频，她已经不知看过多少次了。
谷良香凑过来，童一诺连忙关掉视频。
“好看吗？”谷良香问。
“都是些八卦。”
自从她们之间那次冲突之后，两人虽然已经有了正常的工作交流，但总还是有几分不大自在，双方似乎都按捺着更进一步交流的渴望。
她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去后院散步了。
“出去走走吧。”童一诺说。
冬天将至，一切都开始走向萧条。刚刚还是万花繁盛，转眼间就到了万物凋零。童一诺想，自己的所谓英雄行为也是如此吧，只是在那个特定的时刻，狠狠地绽放了一下，就迅速枯萎。
“其实热点很快就会过去的，不管当时有多么热，过后人们就不在意了，只有当事人才会刻骨铭心。”谷良香说。
童一诺警觉地感到，谷良香看到了她刚才在看什么，就说：“就算当时刻骨铭心，过后也就淡忘了。”
谷良香停了一会儿，说：“处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啊，我当时也很冲动，”童一诺看了看谷良香，“主要是我不知道你婆婆来闹你。”
“那我也不应该那样对你。”
“都过去啦，不提啦。”
“我知道，您有时候比我承受更大的压力。”
“还好吧。”
两人继续向前踱着步子。
“处长，你还会觉得那个视频的作者是恶意的吗？”
“我很难揣摩，你觉得他不是恶意的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有可能他就是灵机一动，没想太多，觉得这情景很感人，没准还是因为羡慕呢。”
“或许不是灵机一动，而是一时冲动，当时，他的内心充满愤怒。”童一诺说。
谷良香没有马上说话，过一会儿笑道：“我们都只是在猜想嘛，您听我说，如果你是旁观者，你不觉得这是很感人的一幕吗？”
“可我不是旁观者。”
“可我是。”
童一诺看着她。
“一个人在临死前，总会想到最令她难忘的时刻，我不知道在我的一生中，会不会有这样的时刻。”谷良香突然很伤感，“当然，我说的跟这个视频无关。”
“尽管这个视频带来了负面影响，我还是应该感激那个作者。”童一诺说。
谷良香站住了：“为什么？”
“因为他让我成了一个有花边新闻的女英雄，别的英雄都是红色的，我是彩色的。”
谷良香笑了：“您真的这么想？”
“当然。所以，我给你个任务，日后你真的能调查出这个作者是谁，替我谢谢他。”
谷良香有点慌乱地：“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童一诺大笑：“开个玩笑，哪里有时间去调查这个，我已经对这个作者没兴趣了。”
谷良香木然地看着童一诺。
下班的路上，童一诺给唐诗雅打电话：
“问你个事儿，当时我向你要化解煤气罐事件的新闻资料，你是怎么给我的，我想不起来了。”
唐诗雅：“让我想想啊，好像是你叫人来电视台拿硬盘拷走的。”
“还记得是谁吗？”
“好像是你们处里一个女的，挺年轻的。”
“我知道了。”
“你找不到啦？再来拷一份吧？”
“已经找到了，谢谢。”
童一诺挂断电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