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路見不平你出去
初春的早晨還有些冷，裹在被子裏睡得正香的白馥被一個電話叫醒。
白馥是難得沒有起床氣的那類人，相反，她每次起床的時候正是脾氣最好的時候。
睡眼惺忪的劃開電話，也沒看是誰，彬彬有禮的問道：“喂，你好？”
“得兒大編劇（delta），打擾您睡覺了？”金宇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抓緊過來啊，都等您拿主意呢。”
田導定下兩個男主角之後，其他主演也就需要陸續敲定。試鏡會一共辦了三天，最終選誰演什麼角色卻不是總製片人金宇或者導演田向達說了算，而是要原作者兼編劇的delta親自確定。
這也是白馥一開始同意小說改編電視劇的條件，說好所有主演都得她過審才能決定。恰好田導看中的兩個男主角，都和白馥選的人一樣。
“好的！保證完成任務！”白馥吸溜了一下鼻子，後知後覺自己著涼了。
掛了電話，白馥從床上慢騰騰的翻滾起來，視線落在大敞著的陽臺。昨天看試鏡錄影看到淩晨3點多，爬床上就秒睡過去，忘了關窗。江景客房的風景雖美，但吹一晚上夜風還是有些遭不住。
頭疼的白馥晃悠著摸去浴室，等她泡過暖和的熱水澡，裹著酒店浴衣出來，再看時間已經快到10點。
“早上的時間果然過得飛快！”
一想到金宇那副笑面虎的模樣，白馥顧不上吃早餐。手機房卡抓進包裏一塞，戴上口罩就往外沖。
從試鏡會開始，她就一天不落的往金宇公司跑，跟他們討論演員名單。緊趕慢趕，還是把預期的籌備進程拖後了好幾天。
白馥是真沒想到，原來簽一個演員進組還有那麼多牽扯。光看金宇準備的那些合同，她就覺得頭大。
除了要寫清片酬，應盡義務，違約事項之外，還要根據藝人的各種要求專門修訂合同細節。比如核對藝人的商務代言，協調後期宣發時間等等，這些都要白紙黑字寫進合同裏。
這一系列操作目前都卡在白馥這裏，只等她確定好演員才能繼續推進下去。
白馥第一次接觸這些，就連自己簽的進組合同都是金宇在旁講解才看明白。也虧她悟性高，很多不成文的行規一點就透，這才沒在簽合同上耽誤更多時間。
從酒店出來打了個車，誰知司機師傅一路踩著刹車打節拍。白馥風寒又暈車，疊了兩個debuff，下車的時候整個人都萎靡不振。思來想去，決定先來杯咖啡續下命。
於是她拖著一雙白球鞋，沒精打采的推開了咖啡店的玻璃門。剛進來就看到自己習慣坐得角落位置被人占了，只好點外帶，靠在吧臺旁邊稍坐等待。
店員小哥在打奶泡，她就盯著發呆。
突然，店裏傳來吵鬧聲。
白馥轉頭去看，正好是自己常坐的角落旁邊，一對男女情緒激動的爭吵著。吵著吵著，那男的突然站起來，抬手就扇了對面女孩一巴掌。
白馥頓時不樂意的皺起眉頭，大庭廣眾你打人？我這小暴脾氣立馬就上來了哦，勸你善良。
女孩也被打蒙了，坐著沒動。只見那男的作勢還想再打，沒等他掄起胳膊揮下去，從旁突然伸出一只手，穩穩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白馥微眯了下眼睛，抓著男人的手腕往下一壓一扭，眨眼功夫就把人反手擒住，動彈不得。
“啊！”男的痛呼一聲，惱羞成怒道，“你誰啊！幹什麼？”
“自己滾出去，還是我幫你？”
白馥的聲音本就不像一般女生清脆甜美，是比較低沉普通的嗓音。因為感冒又帶著沙啞和鼻音，字正腔圓倒是有些威懾力。
幾個店員小哥也過來勸阻，那男的一看人多勢眾，也沒想再鬧。見他老實閉嘴了，白馥伸手往前一推，把人放開。
男的轉頭瞪了白馥一眼，正撞上白馥戾氣攝人的眼神，嚇得趕緊拿起桌上手包就跑了。
一場鬧劇到這兒打住，白馥抬手示意讓店員小哥不用操心，這時候異性的安慰反而會讓人難堪。她拿起桌上餐巾紙，遞給女孩擦眼淚。方才那股強勢收斂起來，輕聲安慰道：“幸好你點的是冷飲，拿著敷一下吧。這麼漂亮的小臉蛋，哭花了多可惜。”
女孩點點頭，捂著臉接過紙巾。想起自己今天化了妝，於是小心翼翼的沾了眼淚。
見狀，白馥放心不少。她點的咖啡也好了，便沒多打擾，起身去吧臺拿了咖啡就走。
出店門的時候，突然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白馥匆匆掃了一圈，看到角落裏的男子，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看不清長相。
想著金宇還在樓上等她，白馥沒太在意，推了推眼鏡，快步離開。
“噗哧”
電梯裏，小北奇怪的看向突然發笑的沈厲：“厲哥，你笑什麼呢？”
沈厲眉眼都帶著笑意：“嗯？我在想，咳，剛才又碰到那天試鏡的女孩了。”
“誰？”小北想了下，恍然大悟，“哦！那天那個不說名字要你畫三角的工作人員？”
沈厲點頭，看著電梯層數一節節攀升，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白馥。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初見時很普通。皮膚不算白皙，五官也只能算得上清秀大方。今天再見她感覺又不太一樣，大約是戴了框架眼鏡的緣故？運動鞋也沒穿好，晃晃悠悠的走著，看那挺直的背影，小腰板格外纖細。
只一米六的小個子，細胳膊細腿的，誰能想到竟是個深藏不露的“俠女”。方才見義勇為的身手，和那句警告的語氣，倒像是個危險分子。
小北也覺得很巧，不過今天他們來公司拍試妝，碰上影視部的員工也正常。但是他明明進來都跟在厲哥身邊走著啊，小北心想，怎麼他都沒看見人，還是厲哥眼神好。
兩人出電梯一路往劇組走去，剛進門，就看見田導用力拉扯一條古裝戲服，美術指導霍閆峰罵罵咧咧的拽著衣服另一頭。兩人似乎對於服道化產生了比較激烈的嗯，討論。
沈厲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毛，正想帶小北往後退。後面緊跟著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男人張口就喊，“田導好！霍老師好！”
好嘛，一下就吸引了敵方注意。
沈厲他們站得靠前，避無可避正面迎上兩人看過來的視線，感覺馬上就要被殃及池魚。
“哈哈來得正好！”田導一臉興奮的招呼道，“快快，去換上衣服，其他人抓緊搭場景啊。”
“老田！我說了這套衣服材質不行，不許用！”霍閆峰氣得直跺腳，恨不能把手裏的衣服現場撕了。
“這套怎麼不好，你設計的很符合降槨形象！我就喜歡這套！”田導不甘示弱，又把衣服抱緊了些，“你快鬆手！我跟你說，你再不鬆手我”
“你什麼你！”霍閆峰也用力扯住，“我告訴你老田，今天你休想從我手裏拍出這套，回頭就給你燒咯！”
倆人針鋒相對的架勢，完全容不得旁人插手干涉。服化總監帶著一群人，只能站在旁邊看。比起田導，他們更不敢違逆直屬上司霍老大。與其聽田導的現在帶人去上妝，不如先等他倆爭個勝負出來。反正到底拍哪套，最後還得他倆掰頭定論。
沈厲後面來的幾人正是同樣過來試妝的裴蔚之，出聲喊人的當然也是裴蔚之。
小北悄悄看了裴蔚之一眼，發現這人倒也不覺得尷尬，還一臉興味地看著導演和其他主創在那僵持。
沈厲也轉頭看向裴蔚之，主動開口道：“你好，我是李荻珹的扮演者，沈厲。”
裴蔚之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對手是沈厲，暗戳戳搜過沈厲的資料。不過親眼看到沈厲清俊的臉，還是有被帥到，真人比鏡頭裏還要帥一倍。
他揚起笑，禮貌的給前輩鞠了一躬：“沈老師好，我是裴蔚之，飾演魔將降槨。”
裴蔚之爽朗乾淨的笑容，讓沈厲也頗為欣賞。娛樂圈很少這種氣質乾淨的類型，明知他和自己差不多大，難得還保留著少年感。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初次見面，沈厲就對裴蔚之伸出了手，這意思是要來個友好的握手禮。
小北在一旁有些驚訝得看著，厲哥這清冷寡淡的性子自出道以來就沒變過，很少主動跟人握過手。能讓他對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這麼看重，希望這位最好能擔得起厲哥的欣賞。
裴蔚之也很意外，但他沒表現出來，馬上就握了沈厲的手。兩人默契又客套的選了個較輕的力度，一握即分。
因為裴蔚之清爽得體的形象入了沈厲的眼，沈厲便有意照顧他一些。兩人打完招呼，沈厲朝田導那邊喊話道，“田導，您就讓霍老師一回吧。”
田導看了沈厲一眼，順著臺階先松了手，揚了下脖子：“行，就讓你這一回。”
霍閆峰聞言哼了一聲，拽回戲服。剛想嗆他一句不知道誰讓誰，又聽沈厲問：“霍老師，您看我們先穿哪套拍合適？”
田導馬上搶在霍閆峰前頭回道：“他說了不算，你們倆先拍最後的這場。小郭，劇本給他倆拿上。”
互換身份之後的服裝倒是沒什麼問題，都是霍閆峰按照兩個主演量身設計的方案。一旁站很久的服化總監楊璿看霍老大沒吭聲，那就是默認同意，趕緊讓人把沈厲和裴蔚之帶去化妝間上妝換衣服。
見沈厲輕描淡寫兩句話就把田導和霍老師的僵局打破，裴蔚之抬手給沈厲比了個贊，眼神裏充滿敬佩。雖然還沒見識過沈厲的演技，但裴蔚之已經非常清楚沈厲四兩撥千斤的人際手段，不簡單呐。
化妝間是各自獨立的，裴蔚之還帶來了自己的化妝師，所以兩人得短暫分別。
沈厲這邊前腳剛進化妝間，後腳田導就跟了進來。
田導自覺找了把椅子坐：“你小子，就知道長他人志氣滅我威風。”
沈厲一笑：“田伯伯好。”
“哼，還知道我是你伯伯。”田導的目光掃過沈厲腰間，“怎麼想著突然跑來試鏡，你複出這事兒跟你師父商量過嗎？”
沈厲直起腰板回到：“說過，我恢復的還行。剛好又看到您的本子在選人，我實在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嘿，還想賴我。”田導一吹鬍子，又皺起眉頭，“這劇拍起來可不輕鬆，你真想好了？”
沈厲點頭，打趣道：“我要是不行，不還有您呢麼？”
“呵，你想得到美。別看我試鏡會上坐把頭，這部劇的角色還都得那位編劇定呢。你要真不行，我可保不住你。”
沒想到田導還有吃癟放權的一天，沈厲有些驚訝地問道：“這麼厲害？製片也同意了？”
“怎麼不同意？”田導翹了個二郎腿，一臉你還太年輕的表情，“這劇本是金宇那小子求來的，編劇丫頭一開始都不同意。說是她寫的最正兒八經一部小說，光改編就花了一年多才磨出來。”
“金宇拿了本子就來找我，s+根本不愁錢。據我所知，光是在搶播放的就有這個數。”他伸手比了個八的手勢，“都是大戶人家。”
沈厲想了想：“這幾年市場正流行仙俠題材古裝劇，武俠片也多少沾個邊。主線劇情新穎另類，副線人物也不落下乘，確實是部好本子。”
見沈厲言辭認真，的確是帶著自己的考量才選擇要接這部劇，田導心裏也頗有感慨。
沈厲是老薑的親傳弟子，田導跟老薑又是多年好兄弟。所以沈厲也算他半個大侄子，從小看著長大。當年因傷息影，他是又心疼又可惜。如今沈厲複出，首部作品就選擇壓在他這兒，對田導來說也算是終於有他做長輩的用武之地了。
更何況，田導也不全是出於私心才選沈厲來當主演。
少閣主李荻珹這個角色，無論成長經歷還是人物性格特點，沈厲都是他心目中最合適李荻珹的扮演者。這點，最有力的證明就是後來編劇白馥也同樣選擇了沈厲。
田導心裏千回百轉，最後一拍大腿下決定：“行！只要你有這個心，田伯伯我明年一定給你爭個最佳男主角！”
突如其來的雞血，打得化妝間裏的人都吃了一驚。沈厲知道田導是偏疼小輩，也不拘泥，當下應得爽快：“那我肯定不能給您拖後腿，怎麼也給您端個最佳導演回來。”
田導笑得一口大白牙：“哈哈哈，好，做人就得有志向。”
兩人又說到拍攝，田導叮囑他多帶帶裴蔚之。畢竟是部雙男主劇，一個拉跨倆都完蛋。然後就聊到試妝，田導怕耽誤沈厲做造型，這才打住話頭，趕緊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