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儿女情长难两全
安魂殿内，三个魔族平躺在地。魔尊眉头紧锁地站在旁边。而在魔尊身侧，一个身着湛蓝色刺绣长袍，英气秀美的魔族青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什么。几个魔族侍卫站在魔尊身后，小心地回禀着是如何发现这三个晕倒的魔族侍卫的。
几侍卫昏倒本不是什么大事，奈何同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们。同伴找来普通的魔医，却探查不出究竟。魔族一向警觉，魔医觉得事有蹊跷，立马将这件事报告了侍卫统领。统领不敢怠慢，逐级上报到魔尊这里。魔尊无殃，立马找来魔巫重夙一探究竟。
魔巫是魔族对手段高明的魔医的尊称。成为魔巫，是每一个魔医的毕生追求。而目前魔族唯一能担得起此称号的，只有重夙。重夙自幼便随父母，修习医道，是魔族百年难遇的医道修行奇才。然刚学一年，上一场仙魔大战爆发，他的父母双双殉难。极少收徒的魔圣重明，怜其可怜，又见其天赋异禀，遂将其收为关门弟子。重夙比无难大几岁，无难幼年未拜噬魔为师学艺前，常去重明处找重夙玩耍，情同手足……
无难一进安魂殿见如此场景，立马疑问道：“他们怎么了？为何倒地不起？”
魔尊看了看无难，转头盯着地上三人，沉声道：“他们三人被偷袭，至今昏迷不醒。重夙，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身材修长却纤瘦的重夙，缓缓站起身，剑眉微挑，双眸放光道：“他们三人的魂魄被抽走了大半，所以呼之不醒。”
无难不解道：“魂魄被抽走？他们三人修为平平，抽取他们的魂魄能有何用？”
无殃突然发问道：“他们体内此刻是否只剩一魂？”
“确实只剩下一魂，少了两魂七魄。”重夙答道。他见魔尊如此发问，脑中灵光一闪，急言道：“难道是有天族入侵魔界，抽了他们的魂魄，凝成魔魂珠掩盖自身的气息？”
魔尊无殃重重地点点头，低声道：“天族虽可以变幻成魔族的样子，却改变不了身上的气息。魔魂珠刚好可以散发魔气。几百年前，玄述白曾用此法偷偷潜入过魔族。”
“那就是说，有三个天族混迹在我魔界。那他们是不是变幻成了这三个魔族的样子？否则莫名其妙多出来几个不认识的魔族，很快就会被发现吧。”无难分析道。
重夙略一沉吟道：“魔魂珠需要内力持续激发，才能魔气不断。想来这三个天族的修为不低啊。”
魔尊无殃眉毛舒展开来，朗声道：“他们此时入魔界，目的无非是找寻莞曦和打探是否有噬魂珠存在。”
无难一听此言，立刻忧心忡忡。他担心莞曦有孕的消息被泄露出去，急言道：“那得赶紧将这三个魔族的画像张贴出去，尽快找到那三个潜藏的天族。”
魔尊无殃信心满满地笑道：“想找到他们三个极其容易，只要将这三个魔族杀了，他们体内残留的一魂会立刻离体，天道之力会立时前来接引。用他们魂魄凝成的魔魂珠也会自动散开，同归于天道。没了魔魂珠，即便他们是魔族模样，气息却并非魔族，极易被找到。”魔尊说完，面朝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个魔族说道：“大局为重，你们不要怪本尊心狠手辣，是你们自己不当心，着了天族的道。”
话音刚落，一股黑色魔气瞬间出现在魔尊掌中。魔尊略一挥手，将魔气打向三个昏倒在地的魔族，他们瞬间没了呼吸。魔尊见三人已死，闭上双眼，神识外放，以安魂殿为中心，探查起整个魔界来。
须臾，无难见魔尊无殃开始皱眉，且随着神识探查的时间越来越长，无殃的眉头越来越锁紧。
良久，眉头已经拧成嘎达的无殃，缓缓睁开眼。无难连忙问道：“爹，他们在哪里儿？”
无殃满眼迷惑地喃喃自语道：“潜藏的如此之深，居然能躲过本尊的神识查探。”
半天不语的重夙忽然分析道：“刚才我探查这三个魔族的身体时，发现他们身上都有被施过法的灵力痕迹，会不会是天族潜入者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印记？一旦他们三人被发现，挪动身体，天族潜入者就会收到提醒。可能此刻，他们已经变身成了其他魔族。所以才能躲过魔尊的探查……”
魔尊无殃面色凝重，点点头，赞同重夙的说法，低声道：“极有可能。”
无难忧愁满面，气恼道：“那若如此，岂不很难找到潜入的天族？”
魔尊无殃思虑了一下，心中却另有打算，冷笑道：“他们想打听什么？我们就顺水推舟都告诉他们。噬魂珠确实存在，看他们还有没有胆量攻打我魔界！”
无难一听，急道：“可莞曦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啊。”
“傻小子，他们知道了才好。以玄翰那个老家伙的脾气，定会削了莞曦的仙籍，到时正好可以安排她入魔籍，你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无殃慢悠悠地回答道，脑海中不觉忆起当年……
无难立马反驳道：“可莞曦不想入魔籍啊，我不想逼她。”
无殃安慰道：“她此刻是不想入，但若她仙籍被削，心灰意冷，自然就会答应了。”
无难心中乱成一团，又担心莞曦在永乐殿里被潜入的天族发现，立即辞身而去。
永乐殿。
莞曦正躺在木榻上假寐，忽觉身边有身影晃动，立马警觉地睁开眼，见三个经常见到的殿外侍卫，悄无声息地站在近前，且三者皆满面惊异，面露不悦道：“你们三个有什么事吗？为何突然进来？”
其中一个魔族见莞曦醒了，立马反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莞曦闻听此言，满目惊恐地望向说话的那个魔族，迅速坐起身，难以置信道：“大哥？”
“赶紧告诉我，孩子是谁的？”那个声音更加焦躁。
莞曦再次仔细辨认这个声音后，终于确信这个魔族是玄暮之幻化成的，谨慎地望了下殿内，见门窗紧闭，再无旁人，轻道：“大哥真的是你吗？那他们两个是谁？你们怎么到魔界来了？你们身上怎会有魔气？”
“拜见姑姑。”另外两个魔族纷纷向莞曦行礼，轻声道。莞曦立马猜到此二人是玄雍和玄暮之幻化的。
“还不是为了救你？你这怀孕有些时日了吧？孩子到底是谁的？”玄述白责问道。
莞曦翻身下了木榻，跪在地上，轻声道：“大哥，我也不想瞒你，孩子是无难的。”
“什么？你居然与魔族有染，还有了孩子？”玄述白强压着声音，怒气冲天地问道。
“大哥，我知道我违反了天规，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自己回天界找父帝领罪的。求大哥帮忙再隐瞒五个月，好不好？”莞曦跪地哀求道，双眼凝满泪水。
玄述白怒其不争，责骂道：“糊涂啊，趁着大错尚未酿成，大哥帮你了结了这个孽种。”
玄暮之慌忙拦住欲出手的玄述白，低声劝说道：“爹，您冷静下。现在魔族已然察觉到我们了，您若出手，必泄露仙气啊。”
“泄露仙气，又能怎样？魔族没人有本事留住我。”玄述白的声音越来越大。
莞曦泪眼婆娑道：“大哥，我求你了。我是真的很想生下这个孩子，你若不留他，那便先杀了我吧。”
“你……”玄述白被莞曦的坚持气得浑身发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四人僵持之际，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莞曦立时擦干眼泪，站起身，指了下木榻后面的一个方向，低声道：“无难回来了，那边有个侧门，你们快走。”
玄述白被气昏了头，不为所动。玄雍和玄暮之赶紧一左一右硬拉着玄述白，往侧门快步走去。
“站住。你们三个不好好在殿外守卫，跑到殿内来干什么？”无难突然凭空出现在殿内，大声喝道。原来他靠近殿门时，发现侍卫们都不见了踪影，心中骇然，慌忙施展法术，穿门而入。
“是我叫他们进来的，想让他们帮我去弄些吃的。我说的那几样吃食，你们都记下了吗？快去给我来。”莞曦脸上戴着不自然的微笑，连忙出言解释道。
无难紧盯着三个魔族侍卫，见他们其中一个怒视着自己，另外两个有意回避着自己的眼神，心中若有所思，背在身后的手指，轻捏了一个法诀……
莞曦见无难始终盯着那三个魔族侍卫，为了转移无难的注意力，故意频频作呕。
无难见莞曦又要呕吐，疾步走到莞曦近前，紧紧扶住莞曦，轻轻拍着莞曦的后背，身体却似无意地将莞曦挡在身后。
莞曦偷眼见那三个魔族已走到侧门口，心下稍安，扭头望向无难，发现他正双目放光地盯着即将从侧门离开的三人，心立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哐啷一声，侧门被一股黑气控制，自动关严。
“三位隐身而来，有失远迎啊。”无难朝着侧门前站立的三个背影，朗声笑道。莞曦闻听此言，眼神惊恐不已，紧紧抱住无难的一条手臂，嘴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个魔族见此，停住脚步。玄雍和玄暮之齐齐看向玄述白，等他决断。
玄述白一直在猜测莞曦的孩子是谁的，见了刚才的情景，答案一目了然，难掩心中怒气，迅速转过身，变成本来的模样，步步紧逼无难，咬牙切齿地吼道：“你魔族胆大妄为，居然敢欺辱我天界的公主。看我不就此了断了你，除去你这个祸害！”
“大哥，不要。我是自愿嫁给无难的，他一直待我很好，从未欺辱过我。大哥，你们快走吧，这里是魔界，你们的修为受限，会有危险啊。”莞曦立时挡在无难身前，向玄述白哀求道。别人或许不知，但莞曦心中清楚，大哥因之素属意噬魔之事，极为痛恨魔族。虽然在魔界，天族的修为受到很大限制，但以大哥的修为，若想杀掉无难，还是易如反掌……
“你小心点，快到后面去。”无难警惕地盯着已露出真容的玄述白，手却小心翼翼地将莞曦扶向身后。
玄述白一边扯住莞曦的手，拉向自己，一边痛骂道：“莞曦，你真的准备背叛天界吗？堂堂的天界公主，居然委身一个魔族，你让父帝颜面何存？你让玄族在天界何以立足？还不乖乖同我回天界受罚！”
莞曦被玄述白一拉，险些摔倒。无难紧紧从背后抱住莞曦，大声喝道：“你放开莞曦，她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太过激动。莞曦是被我绑来魔族的，她从未想过背叛你们天界。”
玄述白见无难抱着莞曦，不肯松手，忍无可忍，一只手扯住莞曦，另一只手瞬间朝着无难的头部击出一掌。无难眼见一股猛烈的法术迎面而来，依旧不肯松开抱着莞曦的手，立时下腰转头，勉勉强强躲过一击。
“啊……”莞曦痛楚地叫了一声。原来，因为无难一直抱着她的腰，躲避玄述白一击时，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事发突然，还是让她有些腹痛。
无难见此赶紧松开双手，关切地道歉道：“碰到你了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玄述白见无难松开了手，刚要顺势将莞曦扯到自己身边，突然一计魔气腾空而来，直奔玄述白扯着莞曦的那条手臂。玄述白无法用另一只手阻挡，只能无奈松开莞曦，怕莞曦受到魔气波及，向后退去前，还稍微用力将莞曦推开。
莞曦受此一推，站立不稳。无难慌忙上前扶住了莞曦。
魔尊无殃闪身出现在殿内，大吼道：“居然敢闯魔界，真当我魔界无人了吗？”一身墨绿色长袍，头发盘成发髻，上插一根黑银发髻的魔巫重夙，面无表情地站在魔尊身后。
玄述白冷笑一声道：“哼，你魔界还真没人能拦得住我。”玄雍和玄暮之见此，立马幻化出真容，一左一右立于玄述白身侧。
“如此猖狂！”魔尊无殃对玄述白恨意滔天，不再废话，飞身上前向玄述白发起攻击。当年，无难的娘亲洛楹就是被玄述白抓回天界受雷刑而死的。
玄述白飞身出殿，落于殿外的空旷地，傲然笑道：“手下败将，今日可敢一战？”
魔尊无殃见玄述白飞出殿，忙跟着飞出殿外，再次发起攻击。众人皆纷纷疾步跑出大殿观战。玄述白虽修为受限，只能发挥出五成，但有意想试探下此时无殃的真实修为，才故意挑衅，见无殃真的发起攻击，不敢大意，拼尽全力与之缠斗起来。
众人皆紧张地望着场内的打斗。玄暮之轻拉玄雍衣角，稍微侧头，轻声道：“等下我们找机会带走姑姑。”玄雍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无难将莞曦护在身侧，专注地观察着场内的仙魔斗法，不时与重夙耳语……
无殃本以为占着地利，能迅速打败玄述白，可几十个回合下来，竟然占不到一分便宜，心中大骇……
玄述白虽面不改色，但身体却已到极限。毕竟只能发挥五成修为，想取胜根本不可能。玄述白心知，再拼斗下去，恐怕全身而退都很难，只得找机会，准备带着莞曦离开……
只见玄述白突然左右手同时发力，击出两股强劲的法术，一股直奔无殃，另外一股直奔围观的无难。
无殃向后退了三步，轻松躲过一击。玄述白却借这个空档，随着飞向无难的一击，闪身而来，欲趁无难躲避攻击之际，带走莞曦。玄暮之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图，连忙上前助阵。
无难一直在认真观战，见玄述白向自己发难，忙欲闪身躲过，又见玄述白已到近前，知其是为了抢走莞曦，慌忙护住莞曦，飞身退后，再次勉勉强强躲过。刚一落地，尚未站稳，余光见玄暮之飞身来袭。无难想躲闪已为时晚矣，又怕莞曦受伤，只能环抱着护住莞曦，后背结结实实地受了玄暮之一掌。
“哇”一口黑血立时从无难口中涌出，溅在莞曦的头发和脸上。受了重击的无难，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勉强依靠着莞曦稳住身形。莞曦满脸惊恐，带着哭腔呼喊着无难，泪如泉涌……
玄述白见此情景，知道机不可失，闪身到了莞曦和无难身侧，扯开莞曦，欲将其带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光直奔玄述白的手臂而来。重夙不知何时变幻出一柄软剑，见无难被偷袭，愤然出击……
玄述白已与无殃拼斗多时，修为消耗巨大，但他已扯住莞曦，不甘放手，忙用另一只手勉强凝结出一股浓郁的仙气形成护盾，来抵挡突如其来的剑锋。玄暮之见父亲已凝出法术护盾抵抗这一剑，便帮父亲将莞曦扯到身后。玄雍也赶过来，三人将莞曦围在中间。
“你们先走。”玄述白一边咬紧牙关抵挡着重夙的剑气，一边低声怒吼道。
玄述白和玄雍不敢迟疑，一左一右夹着莞曦，刚欲飞身离去，却见两股强劲的魔气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无殃闪身出现在玄暮之和玄雍面前，怒喝道：“哪里逃！”
“你带姑姑先走。”玄暮之急言道，挺身而出迎战无殃，准备为玄雍和莞曦拖延逃跑时间。
玄雍面色凝重，扶着莞曦刚欲逃走，却被刚刚稳住气息的无难再次拦住了。
“莞曦，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无难强忍着体内的血气翻涌，满目深情地盯着莞曦，轻声乞求道。
莞曦见此，一把推开身侧的玄雍，疾步投入无难的怀里，紧紧抱着无难的腰，泪眼婆娑道：“我不走……”
“姑姑，你……”玄雍又急又气，欲上前拉回莞曦，忽听玄述白一声闷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