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痴人怨情深不寿
九臻的法术本就不高，修为更是极其有限，带着弈珩飞了一阵便感觉力不从心。之前她隐身之时，曾发现山脚下有一个不大的山洞，此刻她带着弈珩躲进了那个不大的山洞。刚一进洞，她立时开启遁世环，并施展法术用土将洞口堵住，且在土上立时生长出与周围野草无异的野草丛。从外面看去，不过是荒草满山。
堵住了洞口，洞内空间更显得狭小异常。弈珩倚靠着洞壁，蜷缩着腿坐在地上，头顶已碰到洞顶。九臻施完法，甚觉疲倦，一屁股坐在了弈珩的怀里。头靠在弈珩胸前，喘着粗气。
弈珩一时间愣住，身体僵硬地任由九臻坐在怀内。只一会儿，弈珩便觉得身体燥热，也大口喘起粗气。他立即意识到，洞口堵住，洞内空气会越来越少，难道要被活活闷死？九臻本是草木，对空气的需求量极低，所以并不担心堵住洞口会窒息。
九臻终于缓过来一些，却听到弈珩的呼吸声不对。
“你怎么了？”九臻轻声问。
“这里气流不畅，我有些闷。”
“哎呀，我忘了，你是凡人，会窒息。”九臻忽然想起，弈珩并不能像自己一样几乎不呼吸。黑暗中，九臻双手摸索着找到弈珩的嘴，匐在弈珩怀里，将自己的嘴贴了上去，并悄悄地让自己的两只脚化出须根扎进土里，探出封洞的土层。
一股股气息从温热地嘴唇传入弈珩有些干涸的肺，瞬间舒畅。弈珩一时愣住，但随即反应过来，是九臻在为自己渡气，心中不觉满是热烈。弈珩立即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九臻的腰背，贪婪地吸吮着这世间最美好的气息。
九臻见弈珩紧紧地抱住自己，以为他需要更多的气息，便顺应地任由他环抱自己。弈珩痴迷于那淡淡的青草气息，此刻他浑身更觉燥热难耐，只想把九臻融化在自己的怀里。
九臻感觉到弈珩的心跳声愈来愈猛烈，担心他有什么问题，抬起头刚要问询，弈珩的嘴唇又缠绵不休地贴了上来。九臻用力推开，弈珩立马停下身，喘着粗气，意犹未尽地轻声问：“怎么了？”
“你心跳为何那么快？哪里不舒服吗？”九臻悄声问道。
弈珩哑然一笑，柔情地低声说：“因为你让我心动不已。”弈珩说完，一只手扶住九臻的头，又十分贪婪地封住了九臻的唇。
九臻虽不解弈珩说的话什么意思，但却感觉到自己心如饮蜂蜜般甜蜜，更发觉有盈盈闪闪地光华零零散散地出现在自己的四周，不断闪入自己的体内。九臻再次推开弈珩，侧头惊喜地望着点点光华。
弈珩早已欲罢不能，睁开眼刚想再次亲吻九臻，却发现九臻身边光华闪动。
“这是怎么回事？”弈珩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这些光华好像能增长我的修为。”九臻闭眼自身探寻一遍，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三魂四魄似乎隐隐地多出了些什么。
“难道与男子亲密，便能凝练出缺少的魄？”九臻疑惑地说道。
“试试便知。”弈珩虽有些不懂九臻的意思，但此刻他只想分分秒秒与九臻缠绵不休。九臻思索了一下，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轻轻转过头，正对弈珩，又不觉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弈珩看出了九臻的羞涩，低下头慢慢地将唇再次贴了过去。
世间万千滋味，终不及女儿香。
九臻躲了一下，便被弈珩热烈地气息再次淹没，竟不自觉地闭上了眼，伸出双手拦住弈珩的脖颈，认真地感受着弈珩的热情似火，顺便一直给弈珩渡气。弈珩见九臻有了回应，欢愉不已，又是一阵浓情蜜意。
九臻本想验证下自己的猜想，却不经意间沉浸在弈珩的浓烈气息里，难以自拔。待九臻缓过神来，推开弈珩之时，洞内早已光华闪耀，正一点点融进她的身体。九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隐隐听到洞外传来魔族的对话声。
“狗头，你看，这怎么有这么多光华从土里冒出来？”
“是有点奇怪。少尊主说了，发现任何异常都要禀报他。我去回禀，你在这看着。”
“我发现的，为何你去回禀领功？不行，我去回禀。”
“你去你去，又不是发现了小妖精，有什么功劳可争的？”
隔着封土层，九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弈珩耳力极佳，自然也听到了。九臻没想到，凝练情魄刚有了一点进展，就因光华四溢，被魔族发现了。
“现在外面只有一个魔怪，我们冲出去，打他不备，趁机逃走。”弈珩在九臻耳侧悄声说道，九臻听完点点头。弈珩握紧九臻的手，两人飞身从封土层冲出，并未与魔怪打斗。弈珩施展轻功，带着九臻朝山上飞奔而去。
留下来的魔怪正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光华出神，猛然见土层中飞出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喊道：“那个小妖精在这。”
只一瞬，少尊主便凭空出现在魔怪身侧，急问道：“他们在哪？”
“他们从这冲出来，朝山上跑了。”
“哼。”少尊主看了一眼近前的洞，已猜到他们之前便躲在洞内，飞身朝着山上而去。
九臻和弈珩一路跑到山顶。弈珩本以为山上会有更多的洞，哪曾想山上虽怪石嶙峋，荒草丛生，却没有能藏身的洞。见前方已是万丈悬崖，弈珩当机立断地说道：“你快变身野草藏起来。我找机会逃跑。”
“你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逃得掉？”
“你不说我是神仙下凡吗？那么我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当神仙了？”
“好像你死了，确实回归仙位。”
“所以，我死不死不要紧，你赶紧藏好。”
“好吧。”九臻虽有些犹豫，但觉得弈珩说的有道理，赶紧化身野草藏好。九臻一离开弈珩，弈珩失去了遁世环的笼罩，气息外泄。顷刻间，少尊主便出现在眼前。
“她藏起来了？不管你了？”少尊主邪邪地笑道。
“本王不会让你抓到九臻的。”弈珩一想到，自己如果死后便可回归仙位，有可能长长久久地和九臻在一起，竟有些期待死亡。
“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却要与我一决死战，难道你以为死在我手下，你能顺利地回归仙位？”少尊主一眼看穿了弈珩的心思，不免冷笑着继续说道：“杀了你后，我会拘禁你的元神，等着天帝来讨饶。”
“废话少说。”弈珩听闻少尊主的话，心头一沉，他并不十分确定自己死后会回归仙位，但他不想再拖累九臻，更不想让九臻听见少尊主刚才说的话，立时赤手空拳发起进攻。
少尊主见弈珩来袭，不想拖延时间，掌心黑气缭绕，猛一出手，身体未动，一记掌影直击弈珩的胸口。弈珩闪身欲躲，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出现一个掌影，忙弯腰躲过。少尊主见一击不中，身体未动，手掌黑气弥漫，上下翻滚，一连挥出十二个掌影。弈珩左右腾挪，费劲地躲开七个，眼瞅着第八个已近在眼前，无处闪躲。弈珩认命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一击。
“啊”，九臻不知何时出现在弈珩身前，生生地替弈珩挨下了这一掌。
弈珩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九臻，尚未来得及悲痛，见剩下的四个掌影转瞬即至，抱起九臻飞速转身，四个掌影重重地落在他的后背上。一口鲜血瞬间喷出，点点嫣红落在九臻的衣衫与脸上。
“你为何出来？”弈珩气血翻滚，用手轻轻擦拭着九臻脸上的血痕，低声问。
“我不想你的元神被拘。”九臻气息游移不定地说道。
“哈哈，还是忍不住现身了吧。看你这次往哪里藏。”少尊主见九臻现身，怕她再次隐身，立时飞身上前，欲抓住九臻。
弈珩虽背对少尊主，但听到他衣衫飞起之声，知其不肯放过九臻，一咬牙，紧紧抱起九臻，飞身跳下面前的悬崖。
少尊主未曾想到，弈珩宁愿自己赴死也要救下九臻，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沉入一片黑暗，一咬牙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你这样会死的。”急速下坠，耳边呼啸，九臻用尽力气大喊道。
“只要你能活着就好。”弈珩深知跳下悬崖，自己必死无疑，但九臻却有机会活下来。凝望着怀中的九臻，弈珩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砰砰”沉重的坠地声，黑暗中，二人双双陷入昏迷。
一阵剧痛刺激从手腕传来，让九臻从昏迷中惊醒。迷迷糊糊中，九臻见一黑衣中年男子，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她的左手腕，试图摘下她的遁世环。此人身着藏青色衣袍，看不清衣衫上的绣纹，头上随意的束着一个发髻，似乎疏于打理，好多头发散落于脑后。浓眉剑目，眼神犀利，鼻梁高耸，嘴唇微厚。侧脸如刀削般，棱角分明。虽脸上有了些岁月的痕迹，但年轻时也定迷过万千少女眼。
“你想干什么？”九臻使出全力，手腕却依旧无法挣脱中年男子的手。
“你认识之素？”中年男子见九臻醒来，急声问道。
“你是谁？”九臻反问道。
“据我所知，这天地间只有一个遁世环，且此环甚有灵性，只能主人主动摘下，外人是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的。如若杀了遁世环的主人，遁世环会自毁灵性，与主人同生共死。刚才我试试能否靠摘遁世环刺激下你的神经，让你苏醒，果然灵验了。你手上戴着之素佩戴过的遁世环，你一定是她极为亲近的人，否则她不会把遁世环给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之素了吗？”中年男子见九臻带有敌意，轻轻放下九臻的手，娓娓说道，满眼期待地望着九臻。
遁世环如此护主，九臻还是第一次知道，但她依旧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是敌是友，满眼狐疑，再次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之素的？”
中年男子一听，眼神一亮，这个反问其实恰好说明：她认识。
“此地名曰灵毓山，六百年前，我就是在这遇见了游历人间隐居于此的之素。之素说，这里灵气充裕，适合她修炼。还特意用她师兄赠予她的一块法玦，布下一个法阵。你们落崖后，直接掉进了这个法阵，引起法阵波动。我还甚为好奇，何人居然能主动入阵。”中年男子盯着手环，低声继续说道：“想来可能是遁世环带你们进来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之素是什么关系了吗？”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请你先救救他。”九臻看了一眼身侧昏迷不醒的弈珩，有气无力地说。她虽不确定此人与娘亲的关系，但见他回忆娘亲时的神态，不像是敌人。如若真如他所言，那他很有可能是一位神仙，很有可能可以救醒弈珩。
“他不过是一个凡人，受了重伤，还从如此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命不久矣。”中年男子并不打算救一个凡人，简单检查了一下弈珩的伤势，直言道。
“他是神仙转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九臻急言。
“噢？神仙转世，哪位神仙啊？”
“我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你救他，一定可以累积很大的功德啊。”
“你也受了重伤，却急着让我救他，他与你什么关系？”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是为了救我才跳崖的，我决不能让他死。求你救救他吧，只要你救活他，你想知道之素什么事，我都告诉你。”九臻一直观察着弈珩，见他气息越来越微弱，不免更加心急如焚。
“好吧。看在之素的份上。”中年男子说完，先将九臻扶起，又将弈珩扛在肩头，一只手扶住弈珩，一只手夹起九臻的腰，凭空消失了。
一阵恍惚，四间木屋出现在九臻面前。四间木屋中，有三间差不多高的连在一起，其中靠边的一间是半敞开式的厨房。四间房剩下的一间比较低矮，似是柴房。三间正房正中的一间，似乎是客厅，房间不大，一丈见方，摆放着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贴墙摆着一个木架，上面摆满瓶瓶罐罐。中年男子扛着弈珩，夹着九臻走进客厅，向右拐，进了里间。那是一间只有一张木床的卧室。
中年男子将九臻和弈珩并排安顿在木床上，转身去客厅的木架去取回一个瓷瓶，取了一粒药塞进九臻的嘴里，又取出一粒塞进弈珩的嘴里。九臻见弈珩并未吞下药，着急地翻身起来，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是什么药？他不吃药，怎么办？”
“这是九灵丸。”
“九灵丸？你怎么会有九灵丸？”九臻一脸诧异道。她自幼便见娘炼制各种丹丸，娘时常提起九阴山上的药材不够，练不出九灵丸。她曾好奇问过娘亲，九灵丸是何丹药？之素曾告诉她，九灵丸需集齐天地间最有灵气的九种仙草，方能凝练而成。那九种仙草，九臻并没有全部记住，只记得其中两味是九转还魂草和紫龙草。九灵丹，不管是对神仙，还是妖魔鬼怪，都大有裨益。对于普通凡人更是续命神丹，能活血通络，凝神聚气，刺激身体重获生机。
“是之素炼制的。”中年男子拿过一碗水和一个勺子，低声说道。
“我来喂吧。”九臻接过水，一勺勺小心翼翼地喂到弈珩嘴边。中年男子帮着将弈珩头部抬高，水才勉强流进弈珩嘴里。中年男子握住弈珩脖子，微微用力，弈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丹药终于被吞下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之素的关系了吗”
“之素是我娘。”九臻并未见过九灵丹，但刚刚服下的丹药里确实含有九转还魂草的灵力，而且九臻可以肯定那股灵力上的确有娘亲的气息。
“她现在在哪儿？”
“九阴山。大叔，您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离叔吧。九阴山，我去过，并没在那里看到你娘啊。”
“我和我娘生活在九阴山的九玄境里。”
“九玄境？听闻，上古洪荒之时，得天地之造化，孕育出一奇物。此物非石非木，巴掌大小，表面光滑如镜。元始天尊亲自在其上布下一个法阵，名曰九玄境。难道你们就生活在元始天尊亲自布下的那个法阵里？”
“恩，虽然我不知道九玄境的来历，但听娘说过，九玄境的确是元始天尊设下的。”
“难怪，我遍寻不到。你娘她过得好吗？”
“挺好的，每天除了采药就是炼丹。”
“她有跟你提起过，她游历人间之时的往事吗？”离叔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道。
“没有。我问过，但娘说她都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都忘记了呢？她把我也忘了吗？”离叔激动地站起身，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那个离叔，你和我娘……是什么关系？”九臻见离叔如此激动，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
“她都把我忘了，算是没关系了吧。”离叔苦笑道。
“离叔，你能给我讲讲你和我娘的事吗？”九臻追问道。
“她都不愿提起，我讲又有何意义？”离叔垂头丧气地说道。
“那离叔，他吃了九灵丹，是不是就没事了？他可中了那个魔族少尊主好几掌呢。”九臻见离叔不愿意讲，便也不再追问。又见弈珩迟迟不醒，有些担心地问道。
“无难打了他好几掌？他一个凡人，无难为何下此狠手？”
“你知道那个魔族少尊主？他就是个大坏蛋，一直想抓我。弈珩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怕我被抓，才抱着我跳崖的。”
“还挺有情有义。”离叔轻声笑道。
“离叔，你快帮我看看他吧，求你了。”九臻哀求道。
“好，遇上了便是缘分。”
离叔说完，将弈珩扶着坐起，一只手掌按在其背部，施展法力。九臻扶着弈珩，见一股股黑气从弈珩的七窍排出，嘴角也流出了丝丝黑血，不免有些担心，猜想可能是在排毒，也不敢发问。
过了半柱香时间，见弈珩的七窍排出的已不再是黑气，离叔才停止施法。此刻，他的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九臻见弈珩虽未醒来，但脸色明显已不似刚才那般惨白，呼吸声也沉稳了很多，终于放下心来。
“傻丫头，你也受伤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他就能醒来。再修养几天，便会没事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离叔。”
“不用谢。我也累了，看来今晚我得睡柴房了。”离叔向九臻告别，若有所思地关好门离去。
床上只有一条被子，九臻给弈珩盖好被，又扯过被角盖在自己身上，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