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期而遇情难禁
春熙楼。
九臻昏睡了一夜，一大清晨迷迷糊糊中，便被暮之唤醒。暮之扶起她喝下刚刚采回的露珠，便又扶她躺下。暮之奔波了一夜，甚为疲惫，见九臻睡的床里有很大空闲，便翻身到床里躺下，和衣而眠。
醉酒让九臻整整睡了一个上午，晌午时分才悠悠醒转，又因服了露珠，身体倍感舒畅。九臻伸了个懒腰，本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睡有他人，吓了一跳。九臻仔细一看，身旁酣睡的人竟是暮之，想起他昨夜又是帮自己进宫送药，又是出城帮自己采露珠，一定累坏了，便不忍心打扰，侧过身静静地看着暮之睡觉。
这是九臻第一次与男子共眠一榻。从九阴山到禹陵城这一路上，虽她与洛宸同睡一个房间，但总是她睡床上，洛宸睡地上。她也问过洛宸，为何不同睡床上。洛宸曾说过，女子只能与自己的夫君同睡一床。
“那你和我同睡一床，你就是我的夫君了吧？”九臻看着熟睡中的暮之心想，越看越觉得暮之甚为俊俏，竟忍不住向前凑了凑。
“你想干什么？”暮之感觉到身边有气息靠近，警觉地睁开眼，见是九臻靠过来的脸，问道。
“嘻嘻，就想好好看看我的夫君啊。”九臻嬉笑着说。
“夫君？我怎么成你的夫君啦？”暮之一脸不解地问道。
“洛宸哥哥说，女子只能与自己的夫君同睡一床，你和我睡了一张床，自然就是我的夫君啦。”九臻解释道。
暮之听完这个解释，不觉发笑，忍不住想逗逗九臻，便伸出一只手环住九臻，身体轻靠过来，声音轻柔地说；“那你知道夫妻之间应该做什么事吗？”
“做什么事？生孩子呀！”九臻立时答道。
暮之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个缺了三魄的傻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你也知道我缺少三魄啊？那你知道我要怎样才能修炼出那三魄吗？”九臻立时发问。
“那你得先弄懂什么是情爱死生啊。”暮之笑着说。
“我知道啊，关键怎么才算懂啊？”
“经历过，自然便懂了。”
“那我要怎么经历啊？我看书上写男女情爱结为夫妻，是不是我喊你夫君，就能开始经历啊？”
“哈哈，你可以不妨一试。”暮之说完，坐起身，接着说：“我的小娘子，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夫君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我都饿半天了。”九臻也坐起身，笑着说。
“待夫君先给你易个容。”
禹陵城乃人间最大的城池，自然人口众多，想找一个人自然并不容易。已经五日，弈珩与洛宸在城内转来转去，却依旧不见九臻身影。弈珩甚至一整天守着桂花糕摊位，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买桂花糕的人。
这一日午后，穿着便服的弈珩带着同样身着便装的何统领，在宜阳街上找寻九臻。二人偶然路过一间赌坊，看到有几个人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人低声说：“那个书童今天占点子，足足赢了六七十两了，不如咱们哥几个……”说完，那人的手还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弈珩听闻，心知此人已心生歹意，与何统领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拐进一条小巷。
及近黄昏，有一书童打扮之人与一翩翩公子，大摇大摆地走出赌坊。
“哇，看我今天赢了这么多，想吃什么，晚上我请客。”已作书童打扮的九臻，豪爽地对身旁的暮之说。
“那自然要吃好酒好肉喽。”暮之笑着说。
“走，咱们先去千味阁吃饭，夫君不是喜欢看漂亮姑娘吗？春熙楼的姑娘都看腻了吧，晚上我请夫君去醉香楼瞅瞅。”九臻豪气万丈地说。
“谁告诉你我喜欢看漂亮姑娘的？邀请夫君逛青楼，古往今来真是闻所未闻。”暮之皱着眉问。
“你天天晚上看春熙楼的姐姐们跳舞，难道不是因为她们生得漂亮吗？”
“我是闲来无事，聊以解嘲。在你眼里，我怎么像一个酒色之徒？”
“什么是酒色之徒？”
“酒色之徒就是又爱喝酒又好女色。”
“你不正是吗？”
“我承认我爱喝酒，但我绝非好色之徒。”
……
赌坊到千味阁，有些距离。暮之已觉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依旧不以为意地与蹦蹦跳跳地九臻边走边聊。
跟踪在暮之和九臻身后的，正是午后那几个输光银钱的人。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弈珩和何统领正跟在他们身后。弈珩见这群心生歹意之人正跟着一位公子和他的书童，想绕道前方，出言提醒下。却不曾想，已按耐多时的几个歹徒突然发难。
暮之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立时飞身转到九臻身后，挡住九臻，正面对上几个歹徒。
“愿赌服输，居然想劫人钱财，你们几个是活腻了吗？”暮之凛然喝道。
几个歹徒仗着人多势众，互相看了一眼，一股脑地涌上来。暮之无奈，赤手空拳，一边护着九臻，一边与众歹人缠斗起来，并不敢发力一招制敌。
只因天界自古便有一条不能逾越的规矩：游历人间的神仙，不得滥用仙法，不得伤及凡人性命。如若凡人因神仙而死，削仙籍，永世不得再入。尚未入仙籍的，永世不得入。下凡历劫的神仙，可免此规。
暮之正思索着，等下施展轻功，带九臻脱身，忽见迎面街角又闪出两个人。此二人中的一人，手握佩剑，飞身加入战局。三两下，几个歹人便纷纷躺倒在地。见敌不过，几个歹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撒腿就跑。
九臻一见，立即认出参与打斗的是何统领，而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弈珩。九臻怕他们发现自己告诉洛宸，忙闪身躲到暮之身后。
“谢谢兄台的出手相救。”暮之望了望何统领身后的弈珩，他自然认出了弈珩，笑着拱手道。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何统领拱手还礼，
暮之看了看躲在背后的九臻，心知九臻并不想见弈珩。再次拱手已作辞别，转身便走，九臻自然紧跟着。
弈珩见暮之身后之人躲躲闪闪，不觉生疑，便多看了几眼。细看其身形，觉得与九臻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走路姿势，竟十分相像，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大喊一声：“九臻。”
“啊。”已作书童打扮的九臻，不自觉地应答了一声。弈珩听完，瞬间肯定，那个书童便是九臻，疾步追了上来。
暮之并未回头，但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立时猜出九臻刚才的应答已暴露身份，急问九臻：“你想见他吗”
“见一下吧。”九臻快速地想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
弈珩奔至近前，见书童真的是九臻所扮，又见她身边站着一位翩翩公子，竟有些生气。
“你为何不肯回宫？”
“解药，你喝了吗？”
九臻与弈珩同时发问。
“宫里不好玩。这几天我玩的可开心了。”九臻笑着说。
“他是谁？”弈珩忍不住问。
“他叫暮之，是我的夫君。”九臻答道。
“夫君？这才几日，你就有了夫君？”弈珩听完，大声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药喝了吗？”九臻问。
“喝了，那夜是他带你出宫的？”弈珩强忍心中莫名燃起的怒火，沉声问。
“是，我被人扔下枯井，是暮之哥哥救的我。”
“所以，你以身相许了？”
“我不懂什么是以身相许。暮之哥哥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你能不能取消告示，让官兵们别再找我，我现在出门都得易容，好麻烦啊。”九臻之所以愿意见弈珩，就是希望他不要再找自己。
“你，你真的不再回宫了吗？”弈珩没想到几日不见，九臻便已与人私定终身，瞬间感觉心里空了。
“不回去了，你的毒已解，我便放心了。再玩几日，我便会去找洛宸哥哥，同他一起回家。”
“我知道了。”弈珩低声说。
“我们走吧。”暮之见九臻已与弈珩说完话，便出言提醒。九臻朝弈珩略一施礼，转身便随暮之走了。弈珩见此，立时转过身，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回宫了。
翌日。
九臻与暮之正在春熙楼后院的小屋里吃早餐，便听下人来报，有位自称洛宸的公子想见暮之公子。暮之听完，让下人先去回报，等下自己会去见他。
“洛宸哥哥来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这？”九臻惊讶地说。
“你昨晚把我的名字告诉了弈珩，自然是弈珩告诉他的。”暮之放下手中的碗筷，笑着说。
“那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你在这里？”九臻依旧不解地问。
“他再怎么说也是入了仙籍的神仙，这禹陵城虽然施展不了法术，但神仙想找个人还不容易？要不是你身上带着遁世环，他早就找到你了。”暮之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带着遁世环？”九臻更加惊讶了。
“我不仅知道你身上带着遁世环，还知道遁世环是你娘送给你的。”
“这你都知道？”
“因为这遁世环乃上古陨铁，曾在四海八荒中的蛮荒，历经十万载雷电暴击。是我爹拼尽全力所得，并加以炼制成手环，布满隐身符文后，赠给你娘的。为的便是帮你娘在日常行走时隐去真身，如遇危难可化身为草木，任谁也找不到。”暮之盯着九臻娓娓道来，他其实并不明白，天赋异禀的爹为何要将如此至宝赠与旁人。
“自打我出生，娘就让我带着，说可以保护我。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啊。”九臻听暮之说完，放下碗筷，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左手腕上的遁世环。
“你想去见洛宸吗？”暮之问道。
“嗯，见一下吧，洛宸哥哥找我一定找得很辛苦。”九臻有点内疚地说。
春熙楼的四楼雅间。
暮之和九臻推门而入，见洛宸正在静静品茶。
“臻儿，你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洛宸见九臻进来，忙放下茶杯，起身迎来。
“洛宸哥哥，对不起。是臻儿太贪玩了。”九臻拉着洛宸的衣袖，撒娇着道歉。
“你啊，没事就好。多谢大殿下，出手相助。”洛宸见九臻无恙，愣了一下，忙向暮之行礼道谢。
“大殿下？洛宸哥哥，你为何称呼他为殿下啊？”九臻极其不解地问道。
“傻丫头，你知道救你的是谁吗？是天帝的长孙，还不快给大殿下行礼。”洛宸忙让九臻行礼。
“啊，夫君，原来你是天界里的大神仙啊。”九臻听完，惊讶地走到暮之身边，笑着说，心中却幻想着：遇到这么一位大神仙可得好好把握，要不要拜他为师，或者求他送我点法力，好能早点成仙。
“臻儿，你喊大殿下什么？”洛宸听完九臻的话，不觉惊声问。
“夫君啊，我们已经睡过一张床了。”九臻天真无邪地说道。
“什么？大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宸知九臻心思单纯，忙问暮之。
“正如九臻所言，我们在一张床上睡着了。九臻想弄懂什么是男女情爱，说要经历一下，便开始喊我夫君。”暮之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臻儿不得与大殿下胡闹，赶紧收拾下，玩了这么多日也玩够了吧，我们回家吧。”洛宸听完暮之的解释，松了一口气。
“洛宸哥哥，我不想现在回去，我还没玩够呢，再玩十天好不好，十天之后，我一定跟你回去。”九臻哀求道。
“好吧，就十天，这十天我陪你玩。”
“不，我要夫君陪我玩。”
“臻儿，不许再称呼大殿下为夫君。夫君，这个称呼并非儿戏。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得经过你娘的同意方可。”洛宸怕九臻听不懂，细细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等我们回九阴山时，让暮之哥哥同去吧，我带她见见我娘。”
“不可，大殿下哪有时间陪你胡闹。”
“夫君，你有没有时间见我娘亲啊？”九臻忙问暮之。
“哈哈，有，当然有，我十分想拜见下你娘。”暮之想见之素，自然不是因为九臻，而是纯粹好奇，令爹宁愿放弃天帝之位，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大殿下，请不要说笑了，臻儿会当真的。”洛宸自然不知暮之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玩笑话。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既然臻儿没玩够，反正我也闲来无事，便再陪她玩十日吧。十日之后，我们在城门集合吧。”
“好吧，那就有劳大殿下了。”洛宸见此只能答应，想着出来一段时日了，想先回去跟爷爷复命，带着九臻脚程慢，自己来去十来天足够了。且九阴山设有法阵，即便到了九阴山，暮之也无论如何都进不了九玄境。
“太好了，我得好好计划下，这十天都玩什么？”九臻开心地鼓掌道。
洛宸辞别暮之和九臻，便急匆匆地出城回西海，向西海老龙王复命去了。九臻则开始向暮之打听禹陵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一连几日玩遍了禹陵城，好不开心。
每月初一，王公贵族们都会前往城外二十里的泰安寺祈福，普通百姓也会去祈福。不知何时起，每月初一，泰安寺附近便有了庙会。明日正好是初一，九臻还从未赶过庙会，从春熙楼下人口中听闻这个消息，自然心驰神往。
入夜，弈阳宫正殿，弈珩一个人对着桌上的棋局发呆，似在思索下一步怎么走。自打那日，见完九臻回来，弈珩便取消了全程寻找九臻的指令，也不再出宫。除了处理政事，便一个人窝在弈阳宫里下棋。
“启禀太子殿下，皇后有旨，希望太子殿下今夜移驾偏殿。”皇后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来向弈珩传达皇后娘娘的旨意。
“知道了，下去吧。”弈珩低声说。他知道母后的用意，颜玉住在偏殿，大婚已经十几日，母后希望他们尽快圆房。可弈珩既不招颜玉来正殿，也不曾踏入颜玉的偏殿。
“还有一事，皇后娘娘明日将与太子妃前往泰安寺祈福，想请太子殿下同去。不知殿下……”太监总管没有立即离开，接着说。
“本王明日……会去。”弈珩刚想说明日有事推脱掉，忽然想起庙会极其热闹，那么，她会不会去？于是，忍不住改了口。摆摆手让太监总管退下后，弈珩不禁走向书架，踮着脚从最高处，取下一幅画徐徐打开，正是前几日为寻找九臻，弈珩亲手画的那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