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扑朔迷离难缉凶
弈和宫,弈皇寝殿内。
九臻蹙着眉,将手指放进嘴里,一想到刚才咬破手指的疼痛,牙齿怎么也使不上劲。洛宸默默地来到九臻身边,将她的手指从她嘴中拿出,万般无奈地递上一把匕首。
九臻当然明白洛宸哥哥的意思,右手捂住匕首,闭着眼,一狠心对着左手大拇指划去。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一滴晶莹的淡绿色血液流出,洛宸赶紧拿起一个茶杯接住,心疼地看着九臻。
洛宸欲将杯子递给身后的太医,却被弈珩一把抢过。弈珩细细端详了一下杯中之物,吩咐加半杯水调匀,喂父皇服下。身体虚弱,卧在寝榻上的弈皇已知缘由,将信将疑地咽下这半杯血水。
洛宸本想再拿个杯子接九臻的指尖血,却见划破的伤口已经凝固。
“为何伤口凝固的如此之快?一般手指流血,不是得流好几滴才不流吗?”洛宸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根手指一天只有一滴血。”九臻轻抚着手指,解释道。
“那……只能委屈你了。”洛宸低着头看着伤口,不忍心又无奈地说。
“没事,洛宸哥哥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说完,九臻的鹅蛋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
“啊,身上真的舒坦了很多,这解药真的十分灵验。”躺在榻上的弈王,长舒一口气,自行坐起身来,高兴继续说道:“珩儿,快再调一杯解药,给你母后送去。”
“是,儿臣遵命。劳烦姑娘,为母后也调一杯解药。”弈珩见父皇能够起身,也十分欣喜,继而客气地对九臻说。
“再调一杯解药倒是可以,但我有3个条件,你们得答应。”九臻已知自己躲不过,歪着头开始提条件。
“哪三个条件?”弈珩倒是好奇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会提出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你们得放了我和洛宸哥哥,并准许我们进出宫自由。”
“这个没问题。但你们进出宫必须向本王禀报。”
“可以,没问题。第二个条件是你们得给我多准备些好吃的,我需要好好补补。”
“这个也没问题。第三个条件呢?”
“第三个条件,是……是……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不许反悔噢!”九臻入世尚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第三个条件。
“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不伤天害理,本王能做到的事,一定尽力完成。”弈珩听完不觉发笑,爽快地答应道。不知道为何,他竟不自觉地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
“爽快。我这就为你母后调药。”九臻扬起头说,笑眼弯弯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弈珩,脑海里开始幻想着尝遍天下美食。一想到美食,九臻便觉得割破手指也不再那么疼了,拿起匕首,一狠心,直接划破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分别涌出淡绿色的血滴。
洛宸迅速拿来两个杯子接住,他心知九臻所想,满眼心疼地望向九臻说:“疼坏了吧,等下我带你出宫,去吃好吃的。”
“是有点疼,但有好吃的,我就不疼了。”九臻俏皮地说。其实,此刻她已经开始微微有点头晕,身体也不自觉地晃了一下。刚刚化为人形的她,修为实在浅薄,全身上下总共才能凝出九滴精血。双手有八滴,两根小拇指尚无法凝出精血。最后一滴精血在心尖。而心尖这一滴最为重要,失了这滴血,九臻很难维持人形。
洛宸心急救姐姐,已然调好两杯解药,并向弈珩请求道:“药已调好,请太子殿下准许我亲自为太子妃送药。”这噬魂之毒到底是何人所下,尚不可知,洛宸担心送药的途中会出现差错,故自请去为太子妃送药。
“听闻太子妃是你的姐姐?”弈珩自然是听到了刚才九臻和洛宸的对话,不觉想一问究竟。
“此处人多,说话不方便,待救治完太子妃,在下愿向太子殿下,一一言明。”洛宸急于救人,因恐得不到及时救治,姐姐的仙本有损。
“何统领,带着他去吧。”弈珩派何统领带路,自然是怕节外生枝。
洛宸谢过,向弈皇拜辞后,转头示意九臻与自己同去。九臻刚一迈步,便给弈珩侧身拦住。
“你就不要去了,随本王先回弈阳宫,本王有话要问你。”弈珩沉声说。
九臻不知所措看了看弈珩,又看向洛宸。洛宸心知弈珩是想探明底细,倒是无妨。离开九阴山时,爷爷说了,可以将弈国太子乃神仙历劫的身份以及小心魔族的事说与他听,但其他的事便不能说了。洛宸也只将这些能说出去的告诉了九臻,毕竟九臻心思单纯,如果她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你先随太子殿下去吧,我看着姐姐服了药,便去寻你,带你出宫。”洛宸安慰道。
九臻听话地点点头,看着洛宸随何统领急匆匆而去,便乖乖地跟着弈珩拜辞弈皇,去弈阳宫。
从弈和宫走到弈阳宫的距离并不近,需走上一段时间。洛宸心急,脚步自然快一些,九臻跟着弈珩刚出了弈和宫,就看不到洛宸的背影了。
春日里的皇宫,自然花团锦簇。九臻却无心欣赏,肚子饿得难受不说,头莫名其妙地愈加晕厥,一个恍惚,晕了过去。
弈珩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只听身后一阵小声惊呼,转身一看,侍卫们正慌忙地搀扶起晕倒在地的九臻。弈珩心惊,不知九臻为何会晕倒?忙唤人去喊太医,又让一个太监背着九臻匆匆地向弈阳宫走去。
弈阳宫侧殿,忘心殿内。
九臻悠悠醒转过来,只觉身上甚为乏力,起身都难,口干舌燥,呻吟着喊道:“水、水。”
只听一阵倒水声,银色袍袖下一只男人的手递过来一杯水。九臻未曾多想,接过水一饮而尽,才缓缓坐起身来,仔细打两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装饰典雅而又不失华丽的寝室内,而弈珩正背着手立于床前。
见九臻已经醒来,弈珩沉声问:“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些晕。”九臻有气无力地说。
“本王已命人传了太医,应该快到了。”
“我好饿,你能先帮我准备点吃的吗?”九臻揉了揉脑袋,又揉了揉肚子,可怜巴巴地望向弈珩。
“来人,送些膳食来。”弈珩大声吩咐到。
太监们以为太子殿下要用膳,急忙将早已备好的膳食送了过来。今日本是大婚之日,御膳房准备的膳食更比平时丰富。
本来病怏怏的九臻,当看到太监们接连不断端上来的膳食后,立刻来了精神,迅速从床上起身,坐到桌边,手也没洗,就准备伸手抓鸡腿。
站在一旁,未入座的弈珩,一把抓住九臻的手腕,一脸嫌弃地说:“还没洗手。”
有眼力的太监,立即猫着腰,端上银盆与毛巾。弈珩将九臻的手扯过来,一把摁在盆里。九臻刚刚化形不久,娘亲并未教过她饭前洗手的习惯。洛宸倒是教过许多次,但九臻还是记不住。
九臻不好意思地笑着起身,草草两把洗完手,拿毛巾擦过,便转身一屁股坐下,两手齐上阵,大吃起来。
弈珩本来没吃午膳也饿了,但看到九臻的吃相,着实没了胃口,转身离去。伺候的太监们见主子走了,放下银盆毛巾,自然也跟着走了。
弈珩一走,九臻更加放得开,吃得那叫一个开心,头自然也不晕了。不觉间,洛宸已走至桌旁,一脸无奈地说:“是不是又没洗手?臻儿,你啥时候能学会注意下吃相啊。”
“我洗过了,这皇宫里的饭菜就是不一样,做得真好吃。”九臻嘴巴不停,含糊不清地说。
洛宸见旁边有银盆,洗过手,拾起桌子上的一双筷子,递给九臻。九臻还不太习惯用筷子,自然不肯接。奈何,见洛宸目光严肃,只能无可奈何地接过,笨手笨脚地使用起来。洛宸又拿起一双筷子,先帮九臻把几个她喜欢的菜夹到她的碗里。而后,看着九臻笨拙地用筷子将菜送进嘴里,洛宸不觉一笑,陪着九臻吃起饭来,时不时还要帮九臻把她夹不起来的菜,直接送进她嘴里。
吃饱饭,九臻大喊着想睡觉,便不管不顾地躺回床上大睡起来。洛宸待太监们将桌子收拾利落,随手在殿内书阁里选了本书,静静看起。
弈阳宫正殿,弈珩正襟危坐,何统领站于阶下,旁边跪着一个宫内负责采买的掌事。
掌事回禀道;“此次大婚用酒皆为青莲酒,其中殿下与太子妃拜天地时所用的酒,是青莲酒中的极品,乃十年陈酿青莲酒。听闻整个春熙楼,也不过就剩四坛,奴才便于十日前全部买了回来。取酒当日,奴才是当着春熙楼总管的面,一一品验过的。”
弈珩言:“这酒之后交于谁人保管?”
掌事答:“启禀殿下,酒运到宫内后,便被放入内库,封存起来。钥匙交给了内务总管大人。”
何统领道:“内务总管正在殿外候旨,殿下要宣他进殿吗?”
弈珩点点头,立即有人宣内务总管进殿。
内务总管一见太子殿下,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颤声说:“奴才内务总管,特向太子殿下请罪。”
“他说酒封存后,钥匙是由你掌管的?”
“回禀殿下,是由奴才掌管。奴才一直随身携带着,且那酒封存时怕有人擅动,还在房外的门窗上贴满了封条,连锁上也贴了封条。奴才为保无虞,派人日夜盯守,直至今早方把钥匙交与取酒的太监。”
“把那个取酒的太监叫来。”弈珩命令道。
不一会儿,取酒太监被带上殿,浑身已经瘫软无力。原来,为查明真相,已经对他用过刑了,只是他坚称自己没下毒。
“殿下,奴才冤枉啊,奴才从内库取完酒,便端着几个酒壶跟着大家到弈天殿外候着了。奴才端了两个时辰,旁边还有其他太监们在,可以为奴才作证啊。再说,奴才自幼在宫中长大,只曾听闻噬魂,压根没见过,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奴才真的冤枉啊。”
“你说这倒是提醒了本王,去宣于太医,把本王中毒时用的酒杯和酒壶也拿来。”弈珩严声道。
片刻,于太医便至,只因原本他便听了旨意在隔壁殿为呼呼大睡的九臻号脉。
“她没事吧?”弈珩见于太医来得如此之快,迅速想起自己曾安排太医为九臻诊治。
“九臻姑娘,已经无恙,正在酣睡休息。不知殿下,召老臣来有何事?”于太医自然听出太子问的是谁,忙回答道。
“本王想问问你,这噬魂到底长什么样?如若下毒,一般得怎么下?”
“启禀殿下,这噬魂之毒无色无味,常人很难察觉。据医经记载,一般中毒之人的血里会含有此毒,取毒只需将中毒之人的血保存起来便可。但毒血离开人体三日,便失去毒性。且此毒被治愈后,身体会产生一定的防御力,一般十年内不会再中此毒。但超过十年,如再遇到,依旧会中毒。”于太医娓娓道来。
“那个验酒的,你近十年内,是否中过噬魂之毒?”弈珩听完于太医的话,立即问掌事。
“回禀殿下,奴才未曾中过毒啊。”掌事声音颤抖地回答。
正在此时,几个太监端着四个酒坛子和三个酒壶、六只酒杯进来了。
“于太医,你是否有办法验出噬魂之毒?”弈珩望着一堆酒器,若有所思地问。
“回禀殿下,老臣却有一个法子倒可一试。”于太医说完,小声吩咐殿上听命的太监去准备下。不大一会儿,太监端着一大盘被切好的白花花的猪肥肉块回来了。
于太医用筷子夹着大小不一的肉块,分别放置在酒坛、酒壶、酒杯里。放好后,拱手请太子殿下移驾近前细看。
弈珩大步流星,走到近前一看。只见有些肥肉块并无太大变化,大为不解。
“殿下,别着急,您仔细看。”于太医安慰道。
须臾,弈珩眼瞅着有些肥肉块与器皿接触的地方,开始变色,如腐烂变质一般。弈珩立刻明白其意,仔细地把几个酒坛酒壶酒杯都看了一遍。
最终弈珩发现,酒坛里的肥肉块并没有变色,反倒是三个酒壶里的肥肉块变化最大,六个酒杯次之。
“为何酒坛里的酒无毒,酒壶与酒杯中的却有毒?”弈珩难以置信地转身问于太医。
“老臣猜想,这酒坛并未被下毒,是有人在酒壶里动了手脚。”于太医答道。听完此言,殿内有人长舒一口气,有人却更加颤抖不已。
弈珩剑目扫过取酒的太监,见他听完于太医的猜想,吓晕了过去。
“把拉出去他弄醒,去把今天和他在一起当值的太监,都传进来。”弈珩沉声道,转身回座。
片刻,一个侍卫带着三个太监走了进来。刚刚昏过去的太监,也已被弄醒,浑身湿漉漉地被拖进来。弈珩并未言语,看了一眼何统领,示意由他来问询。
“你们四个上午时,是否一直在一起?”何统领领命,大声问。
“回禀殿下,回禀统领,我们四个确实一直……在一起。总管命我们负责端拜堂酒,我们四个一起领了酒壶和酒杯便一起去取酒,取完便端去了弈天殿候着。”三个小太监立时跪倒在地,其中年长的一个,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们是在哪里领的酒壶和酒杯?领到时,是否是干净的?”何统领追问道。
“回禀殿下,回禀统领,在内务府领的,领到时……领到时,内里却有一点点水渍,奴才们想着可能是宫女们没有擦洗干净,便自行擦拭干净了。”年长的太监,吞吞吐吐地答道。
“三个酒壶里都有水渍吗?”弈珩突然发问。
“都有一点点儿。”年长的太监吓了一跳,急忙颤声答。
于太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酒壶前,用筷子夹起几块尚未用过的肥肉,覆着在壶外壁,外底壁,以及壶嘴外壁。
殿上静得鸦雀无声,大家都静待着于太医的验证。
几个须臾,于太医拱手回禀太子道:“启禀殿下,这酒壶的外壁也沾染了噬魂之毒,老臣猜想恐有人在清洗酒壶时……”
于太医虽未言明,但弈珩已经知晓,眉头紧锁。这能接触到酒壶的人不少,一一查验起来,着实有些困难,只能命何统领继续追查,之后禀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