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劫后大运
暮色时分。
一座雄伟山峰之巅，恍如仙人般站立一人。
身高七尺三寸，长眉入鬓，鹰钩鼻，可以说是相貌堂堂。
从年纪上来说，他已经实岁五十八，虚岁五十九，四舍五入，就是花甲之年。
然而从状态看去，他仍然处于盛年，且给人一种还能维持二三十年的感觉。
八九十岁年纪，放在常人之中，当得上长寿。
不过对于修炼过的人而言，除了天生短命和意外，这个年纪并不算什么。
武力有高低，修为有境界。
他的修为已达到俗称“江湖顶尖高手”的人也要仰望的地步。
所以。
别说八九十岁，哪怕是一百岁，一百五十岁，两百岁，若不能被人打死，照样可以活到。
他就是周阳。
阴阳谷现任谷主，也是开山人。
此山属于禁地中的禁地，整个阴阳谷內，能够踏入的人，不超过十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
一道白影登山如履平地，很快来到山顶，先是朝周阳背影躬了躬身，然后才说道：“禀谷主，有一件事很奇怪。”
“哦，何事奇怪？”
周阳转身面朝来客，面上带笑，感觉很温和。
“周易近来食量大增，每一顿至少要吃九碗饭，听说就在昨日，他一口气吃了十八碗。”
“你想说他变成了饭桶？”
“请谷主赐教。”
“那孩子天生患有某种怪症，能够活到如今，已是天可怜见。”
“三分天意，七分人力，要不是谷主功力参天，周易也不可能活过十二岁。”
周阳闻言，微微一笑，表示同意。
“十三年前，我本打算把他送去‘三圣地’中的‘道行天宫’，让那位精通医术的神山掌门亲自诊治。可你也知道，我阴阳谷名声在外，就算神山掌门不在乎俗世看法，我也不能贸然跑去打扰。”
“就在当年，我修炼的功法有所增进，于是我干脆亲自为易儿医治。”
“我这个人很自负，以为不用三年，便可叫易儿恢复正常。谁想一晃十三年过去，易儿除了没死，还是老样子。”
“易儿母亲死得早，我对他的关怀远远不够，可我身不由己。
“清明前一日，我曾为易儿算了一卦，发现他的卦象生中有死，死中有生。我参悟半宿，生出一个念头，那便是让他出谷。”
“有道是，万物存于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而所谓大劫，又何尝不是大福？
“易儿这一劫注定要受，不可逆。可只要他有运道，劫后逢生，阴阳转化，那他的未来，将由此发生天机般的改变。”
听到这里，白衣来客禁不住道：“这么说，白镇恶反倒是周易‘恩人’，我不应该杀他。”
周阳淡淡一笑：“人人皆有命劫，你杀了白镇恶，就是他的命数，无所谓应不应该。”
白衣来客追随周阳三十余年，对于“阴阳之道”颇有认知，于是跟着说道：“我杀了白镇恶，也是我的命数。”
“你我都是武林中人，杀来杀去，本就很正常。”
顿了顿，周阳接着前头继续说。
“只要是在阴阳谷，我还活着，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动易儿分毫。
“而即便是到了谷外，以我阴阳谷那么多能人，整个武林，偌大江湖，又有多少人能杀我儿？”
“我之所以没让‘黑子’出谷暗中保护易儿，为的就是顺应天命，符合阴阳。否则就凭白镇恶那点本事，能抓得住易儿？”
白衣来客没有吭声。
不过他知道周阳说的是实话。
他不是周阳座下六大高手之一，风黑子是。
论本事，他也未必能胜过风黑子。
而他当初杀掉白镇恶，严格来说，不存在偷袭，只是他出手一向出其不意，所以才会让白镇恶误以为他“卑鄙”。
正面交锋，他至少能杀掉三个白镇恶，更何况是一个呢？
只听周阳继续说道：“易儿这一劫是过去了，以后在他身上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足为奇。哪怕他一顿饭吃了八十碗，我也能坦然接受。”
白衣来客感叹道：“世事变化无常。以往的周易，只吃一饭碗。谁又能想象得到，现在的他，能吃十八碗。谷主高明。”
周阳笑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一门武功，以食物补充功力，要是真有这种绝学，我倒想借来一阅，传授给易儿。”
“江湖上真要有此等武功，不必劳烦谷主亲自出马。纵然是龙潭虎穴，老朽也会深入虎穴，抢来献给谷主。”
他敢在周阳面前自称“老朽”，可见他是周阳的亲信。
而他能自称“老朽”，表示他的年纪比周阳大得多，不会少于白镇恶，甚至比白镇恶还要大。
“三个月后。”周阳大步下山，边走边道，“我要闭关，短则半年，长则三年，无法过问谷中事务。在我闭关期间，谷中大事，由你决定。”
白衣来客转身，跟在周阳身后，看似没有动容，实则相当震惊。
谷主为什么要闭关？
是为了练功？
还是研究阴阳之道？
抑或别的。
……
“七十六碗、七十七碗、七十八碗、七十九碗、八十碗！啧啧啧，少爷，你是神仙吗？一口气吃了八十碗饭，吓死珠儿啦。”
饭厅中。
绿珠睁大妙目，疑心周易被神仙附体。
要不然。
一个人，还是个不懂武功，没有修炼过的凡人，怎么可能吃得下八十碗米饭？
饭桶也不过如此。
“嘿嘿嘿。”
周易笑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绿珠不需要解释。
对她而言，提问是提问，至于解释，周易若不回答，她也不会追根究底。
其实啊。
周易想说。
我吃这么多，是在练一种武功，准确说，是内功。
这种内功属于无师自通，是我在干饭中领悟的。
不过别人学不会。
因为我只要吃饭，就能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流动，可能就是所谓的内力吧。
我才不管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怪物？
好吧，怪物就怪物。
能做这样的怪物，似乎还不错。
艾东特凯尔！
……
一个月后。
“少爷，你不会真是神仙吧？”
仍然是饭厅中，绿珠虽然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可当她亲眼看到周易一顿饭吃了那么多，还是免不了表示惊讶和怀疑。
周易放下碗筷，摸摸肚子，笑道：“我真要是神仙，我就把你变做小仙女。”
“我才不要做小仙女。”绿珠一副当真样子。
“为什么？”周易很好奇。
“小仙女有什么好的？”绿珠解释，“又不能为少爷烧火煮饭，还不能天天看着少爷吃喝，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要是做了仙女，法力无边……”
“没用的。”绿珠摇头，想起什么，“十二婆婆本事那么大，有时候还不是愁眉苦脸的。”
十二婆婆就是十二娘。
周易见过十二娘的次数不少于三十次，对十二娘的印象也算很深，可认真说起来，他一点也不了解十二娘。
“珠儿，你不是开玩笑吧？十二娘那种人会愁眉苦脸？她老凶了。”
“她的凶只是表面，其实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哦，我好像误会她了。你给我说说，她为了什么事愁眉苦脸？”
“我不是很清楚。”绿珠大眼睛眨了几下，“我记得有一天，她背着我骂人，好像那个人是一个男人，叫什么‘死鬼’……”
周易听到这里，几乎笑了出来。
死鬼不就是女人骂男人的词吗？
绿珠还以为真有男人名叫“死鬼”。
不过如此看来，十二娘有过一段情史，而且相当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