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容不下自卑
“走！”
少女言简意赅，看到贺砚站在自己旁边后。
便自然地转过身往前走，两人真有点像师姐与师弟。
贺砚跟在少女身后，走的稳当。
沈思思背着手，走起路来，身体左摇右摆，一颠一颠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贺砚能看到少女高高束起的头发，洁白而细长的脖颈。
身上是同贺砚一般的白色弟子服，只是稍微新一点。
细细的腰封勾勒出她的腰线，背后点缀着她那双纤细白嫩的双手。
贺砚低头，不禁反转自己的手腕。
入眼是一对布满粗纹，冻伤结痂的手。
丑陋。
贺砚眼神晦暗深邃。
明明之前从没在意过这些，但是他现在只想将手藏在衣袖里。
但很窘迫，他的衣服是四年前得的。
袖子已经很短了，现在堪堪能遮住他半个小臂。
容不下这样他突如其来的自卑。
可这是贺砚最好的一件了。
贺砚难堪地背过手。
好像这样，那些不相配的，难看的就不存在了。
“对了！”
沈思思猛地转过身，贺砚抬头，但又很快低下。
“咱俩认识两三天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
沈思思一边倒着走，一边跟少年说话。少女的声音娇俏，似早春嫩绿的柳条。
他从没想过问她叫什么。
贺砚微微点点头，但还是不去看她。
看到贺砚的反应，沈思思抬抬眉。
“我也姓沈。”
少女开口，清脆如玉。
“单名一个玉。”
“沈玉”。
贺砚在心底默念。
少女顿了顿，接着说：
“嗯……”
“但是大家一般都叫我的小名。”沈
“你可以喊我思思。”
“思思”。
贺砚又跟着在心底默念。
望着像是走神了的贺砚。
沈思思杏眼中略带疑惑。
难道说，
贺砚真的是怕生可怜那一卦的？
可之前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啊。
沈思思忽然想到昨天晚上。
贺砚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独自躲在黑漆漆的角落。
确实挺可怜。
后来听见沈思思叫他时，就像是见到主人一样。
沈思思越想越不对劲，脸也不自然地泛起红晕。
她不敢在这样面对着少年走，便像圆规一样，一脚着地，一脚抬起，准备转个圈回过身来。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慌，转的时候，左脚脚跟着地，但脚尖竟然直挺挺翘了起来。
一个重心不稳，只觉得身体转了不止一圈，现在正朝向某个方向直直倒去。
有没有搞错？
这个炫酷的动作可是她学生时代的拿手好戏！
平地摔也太丢人了吧！
沈思思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她本能地低下头查看调整自己的脚步，一边张开双手，想要保持平衡。
好在成功了。
她勉强停下，本以为看见的应该是路，抬头确实少年略显呆滞的俊脸。
沈思思此时双手像跳芭蕾一样夸张地张开。
两条腿之间距离也很大，左腿在前微微弯曲，右腿在后，撑起整个身子，再配上她那张“震惊”gif。
除了马戏团小丑这个词，沈思思脑海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玛德！
这跟上学时在讲台上自己配乐展示手势舞有什么区别啊！
有！
这次的手势舞她犯了好几个低级错误。
沈思思没管贺砚惊讶的表情，她迅速背过去，小跑着与少年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现在一心求死。
无劝。
看到沈思思略红的双颊和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贺砚原本充满慌张的眼睛弯了弯，唇角挂了一抹笑。
贺砚稍微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但又与少女保持着一定距离。
两人之后再没有交流，气氛沉默。
但好在路程不算太远。
从洞口出来，又是那熟悉的山和水，溪流不再冰冻，湍流将宫殿包围。
只是这次，沈思思望着这极好的景色，眼神里流露一丝怀疑。
可真是极好的好风水。
昨天河上还结厚厚一层冰，两人可以从冰面上走过。
可是现在冰化了。
沈思思望着那溪流激起的一圈圈浪花，只是站在溪边就已经要被冻得打颤了。
肯定是不能下脚的。
要不？
“啊！”
沈思思剩下的半句话还堵在嗓子口。
等她回神，贺砚已经挽好裤脚，自然地将她抱起来了。
沈思思被吓到，不禁下意识地环上少年的脖颈。
他这是要抱我过河？
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不怕冷吗？
而且，这也太熟练了。
难道昨天他也是这样将自己抱回来的？
有力的臂膀微微收紧，紧贴着沈思思的后背。
是一个很标准的公主抱。
沈思思吓得不敢动，脸都有点发红。
贺砚更没好到哪儿去。
沈思思刚刚猛地抱上他的脖子，少年整个人就僵在原地了。
少女微微泛凉鼻尖抵上他的喉结，转瞬即逝。
贺砚就已经眼神飘散，不敢低头。
见少年没再动作，沈思思微微疑惑。
“你……你先放我下来。”
沈思思的脸像是熟透了的虾，开口的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清脆，带点儿扭捏。
贺砚闻言，眼里的慌张不见，瞬间变为一潭死水。
是么？
她不喜欢被他碰。
但贺砚没迟疑，少女话音刚落，贺砚就已经将她稳稳放下来了。
脚尖着地，沈思思虚张声势地理了理本不杂乱的裙子，借此稳了稳心神。
她稍微镇定下来，抬头看站在对面的贺砚。
他好像很喜欢低着头。
少年身影修长，冰凉的溪水微微打湿他的鞋子和他挽起的裤脚。
裤脚下，一段洁白有力肌肤微微发青。
“你……你还是先放下来吧。”
沈思思也不敢看贺砚，一对东剽剽西看看，但手却是直直地指着贺砚的裤脚。
贺砚没说什么，只是听话地放下。
“这水很凉的。”
贺砚放下裤脚，站直了身子。
这种事，他早知道的。
毕竟昨天都已经走过一趟了。
他皮糙肉厚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
贺砚抬起眸子，看向面前的少女，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她不行。
“你下去了也会被冰到。”
沈思思的言下之意透过她微微发颤的眼神已经很明显。
贺砚细长的眼睛闪了闪，像是一面清晰无比的镜子，镜子中倒影着沈思思。
原来不是厌烦。
沈思思终于说出口。
少女手指挽出个漂亮的花，瞬间，两个银白色莲花纹的透明保护罩便将两人分别罩住了。
“这样就不会冰到了。”
说完，沈思思脸上绽出个笑。
然后试探着站在水上，湍急的溪水遇到保护罩激起了一个个小浪花，但少女身上不染半分。
贺砚闻言跟上。
阳光下，少女的身影上笼罩着暖光，一身白衣，洁白无暇。
贺砚不禁眼含笑意，但很快又低沉下去。
他好像总是要靠沈思思。
少年的双手攥起，指甲近乎自虐地掐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