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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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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禁捕野禽诏》的颁布,民间士族之中,明面上饲养鹰隼之人更加所剩无几,而‘赤腹’作为南国之地为数不多的鹰种,更是被圈在诏内。

    南国恢复虞人、迹人二职,以用作管理山林川泽以及遏制狂滥捕杀鸟兽等行为。诏令颁布之初,争议颇盛,尤其是以其中一条‘无迹官之令不得私自豢养鹰隼。’无非是以王权垄断猎鹰,世人皆知,却也是不敢拿此辩驳。

    近年一首“青草茂,燕儿飞,秋去春又回,衔来新枝丫,今年住我家”的童谣,流出传唱开来,春夏之际更是有万鸟齐舞的景象,与那诏令之中‘不得拆巢取卵,弹射飞鸟’的条令有着莫大联系,随着眼前所见,那些曾经以猎户生存之道为由头而上谏之人,已是闭口无言,反而大力拥戴诏令的,却是一直在私底下做着腌臜勾当。

    禁止令,从来都应该是自己禁行,而不是靠他人。

    天空之中,一只成年赤腹久久盘旋,终于是停在了一颗高大树木顶端,除去胸及两胁有稍许红褐色外,其余全身多是灰白横纹,其模样倒是与飞奴相差无几。

    没过多久,这只赤腹又一扑翅,腾空而飞,许是找寻到了目标,立马空翻又俯冲直下。

    不远处的溪边,有特意避开驿道而行的五十余骑,刚翻身下马,正在原地修整,刷洗马鼻,喂食草料,正是那打望京城一路而来的游骑将军袁破三一行人,一声鹰唳落下,随后那只成年赤腹,准确地停在袁破三的臂膀之上。

    袁破三从赤腹爪子的信箍内抽出一急令,是从那被拜为帝师的梅荀手中发出,如今南国境内,以鹰隼作为传信官之人,恐也只有梅令公一人。

    袁破三看完后,直接是将纸条吃进口中,顺道蹲下身子扯了一把草,聚拢众人后说道:“此行的目的地,是隐州五溪郡内一个名叫芦窠的小镇,原计划不变,如今多出一件事等着咱去做,接人与杀敌!咱们抓阄,我手中所握的青草,长条三十短条廿二,抽出短条者同我先行,按计划时日去到芦窠,抽到长条者在此停留三日,再入五溪郡。”

    很快,两拨人次已经划分开来,抽中长条者之中,有那羽林中郎将,现暂挂队副一职的黄坚,也不知真是运气使然,还是被暗中操作,据敌队伍之中,比较起来,身手是普遍要比另一队要高上那么一筹。

    按飞沙银翎军的惯例,上阵前,不论大小远近,先留家书,再交由队正统一保存,短暂的交流之后,连带袁破三在内,有二十三骑重新上马,向着芦窠奔进

    芦窠镇外,一场厮杀避不可免。

    眼前这帮盗匪打扮一般的江湖武夫,实在是参差不齐,仅仅是十骑冲锋下来,便已是遭受不住,面临一哄而散的境地,若是余下的二十匹大马也一并撞过来,还不得死得落花流水。

    黄坚在天黑之前率领着这支三十人的小队赶到了芦窠镇,为了避人耳目,是迟迟不曾现身,虽遣斥候在通往小镇必经之道上探查,也是以脚力替代马力,直到太阳落山之后,才等来前往芦窠的飞鱼帮众,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十骑没有任何战术的冲锋,直接冲垮了飞鱼帮数十位滥竽充数的好手,此行之中,飞鱼帮领头的是杨老帮主的大儿子杨雄。杨雄是除去老帮主外,帮中的三大高手之一,也是飞鱼帮中最有望跻身二品‘泥牛’境界之人,擅使一对短斧,也是有同杨雄这样的真正好手在场,不然这数十帮众还真要被一轮冲杀殆尽。

    什长黄石关在马上跃跃欲试,看向黄坚说道:“时间拖延下去,唯恐有变,直接扑杀了?”

    黄坚点了点头,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对面那一对面色冷漠的双生子,和不曾露过面的轿中之人。在场中的武夫,落到他的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出一合之将罢了。

    又是一轮冲锋,由于地形的限制,战马的优势无法完整发挥出来,却也是比起对面要强上太多。

    飞鱼帮众人比起第一次的仓促交锋,显然是有了还手之力,再加上杨雄等人的加入,这场厮杀,就像是一帮小孩中突然站出来了几个大人一般,骑卒也开始出现了伤亡,可对于杨雄来说局势好转却好景不长,他真切的注意到了马背之上,已经搭好弦的弓弩,他知道下一轮随着马蹄而来的还会有锋利的箭矢。

    杨雄回过头,目前他只能寄希望给一路随行而来的那几位,若是能施以援手

    那几位无动于衷的大人物?

    杨雄紧紧握着短斧的手,虎口在第二次碰撞中已经崩裂开来,随着黄石关等十骑的切入,杨雄掐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已经年逾四十的他,这么些年来,飞鱼帮的变故,他早就学会了自己靠自己,老帮主在出发前有过交代,‘飞鱼帮虽然落魄了,但是血性没有,万事求人先求己,任何人都可以看低咱们,但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杨雄活动了一下手腕,趁着马背上骑卒的弩箭离弦之前,率先大踏步冲了上去

    上一批死在这一片小草坡上的,是镇子上大家伙都不敢说出姓氏的歹人,同样是被人拦截在此处,不同的是一刀毙命,干净利索。

    想来等到明年开春,这片坡上,草木定是会欣欣向荣。

    竹简碎片、书本残页,这间书房内,对于昝扶摇而言,先后到来的两个不速之客,都应该算不得陌生了。

    起先受了林绣娘一掌的昝扶摇,强忍着体内的疼痛,站在了那个救下他性命之人的身旁,不论是出于何种打算,昝扶摇都不会自行离去,也不愿就这么离去。

    林绣娘看着如此执拗的少年,心中对于他的喜爱也更多了些。当然,这些不管是出于绣娘心底的惋惜也好,还是多年归隐与市的心性也罢,都不能成为昝扶摇手中实打实保命的筹码。

    昝扶摇在赌,赌他身旁这人不会倒戈,赌自己能助他逼退林绣娘,当下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必死之局,他没有再期盼能有第三人前来救场,这对于昝扶摇来说,已经是最好。

    筹码这种东西,握在手里的越少,剩下的越重要。

    少年的心性从小便已是如此。

    林绣娘看清来人之后有些意外,开口说道:“来芦窠一年有余了吧,都没想着来家里坐坐?”

    听着绣娘的问话,那人在昝扶摇疑惑的脸色下无奈答道:“姨娘,这个时候就别拉家常了吧,换成我是这小子,听到您的这番话,还不得一拳先给我打翻喽!”

    ”您是受人所托,我也是,您是要死人,我是要活人,唉!”

    看着眼前这人生硬挤出来的笑脸,绣娘努了努嘴说道:“都传登楼之下衔蝉郎,不过到底是还不曾入一品的武夫,陆小胆,你拿什么拦我?”

    回答绣娘的是两柄无把飞刀,薄如蝉翼,流光一闪。

    昝扶摇甚至都没有看清陆小胆是何时出手,飞刀便直奔绣娘而去。

    “叮!叮!”

    两把飞刀直直钉在了绣娘面门三寸之前,不再刺入分毫,紧接着一声声金石碰撞之声响起,流光四射,飞刀如线状,不断从陆小胆手中掷出,霎时间,屋内书页纷飞,桌角、房梁、墙壁之处,回响之声不断,处处皆浮出刀刻痕迹。

    林绣娘嘴角勾起,双掌平放在胸前,十指翻飞,悬停在面门之前,那密密麻麻的飞刀嗡嗡颤鸣。

    陆小胆手中流光不断,刀尖撞击刀身,擦出点点亮光,凭借着亮光,昝扶摇分明看到有一张以无数根透明丝线织成的大网,铺在他们二人之间,而这丝线,与在澜江渡口之时,所遇那青面鬼手中的实线不同,是完全以气作丝铺出,倒也是符合了绣娘这个名号。

    陆小胆手上动作渐少,身上不知还藏匿了多少把飞刀,但物终有尽时。

    动手之时始终将昝扶摇护在身后的陆小胆,双手一揽,将不知被何物反击弹回的数把飞刀尽数接回手中,定是那绣娘神不知鬼不觉的丝线手段,下一秒,原本安静钉在线网之上的飞刀,似是活了,齐齐朝着陆小胆反扑而来,昝扶摇只听得陆小胆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随即被一把扯开,二人原先所站的位置之上,眨眼间被反扑而来的飞刀钉满

    绣娘突然出声道:“在这间横竖不过十五步的屋内,我占尽地利,陆小胆,你衔蝉郎的本事能展开几成?”

    没有理会自家姨娘的陆小胆,又掷出两把飞刀,却依旧被绣娘一一挥开。

    反倒是陆小胆轻声一笑,又憋了回去,就像是坏事得逞的小孩,在长辈面前不敢太多放肆。

    林绣娘垂下的手上,两道刀痕,鲜血淋漓。

    衔蝉郎有飞刀,飞刀作‘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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