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林堡遇贵人
林堡所在，原本乃是一处四周被参天巨林所包围的小丘陵。
后来，人们选择定居在此后，原本的小山丘上,顶部被人为地彻底移平，而那开凿出的许多山石，便正好沿着丘陵的半山腰，筑起了一圈高墙，由此，正好形成了此地易守难攻的整体地势。
这处中型圆堡，自此便依靠着周围的林区蓬勃发展，不停地攫取着源源不绝的林木资源。依托其地势特点，往来商旅中，倒有不少人选择留在此地安居，除此以外，林堡对四周流亡而来的难民，更是彻底打开大门，统统选择了接纳。
正因如此，规模不过中型的林堡，繁华程度倒是直追大型堡垒，其内熙熙攘攘，可说是热闹非凡。
周小白很顺利地进了林堡，却立马遇上了一桩麻烦事：
他很饿，他没钱。
当一个人很饿的时候，即使是街两旁的寻常食物的香味，也将会比平时来得更浓烈熬人，直至让人从里到外、抓肝挠腮般地被折磨个通透，它们却仍是不知满足，毫不停歇。
直叫人抓狂失智。
周小白苦着脸，心知自己是绝难抵挡这种诱惑的，于是，他加快了几分步伐速度，试图逃离这种窘苦困境。
随着‘哎哟’一声，穿行于人流中，正埋首疾行的周小白，很不巧地撞上了一个路人。
可倒下的，却不是痛呼那人，反倒是饥肠辘辘的他。
摔得四仰八叉的周小白，勉力从地上爬起，目光投向痛呼那人。幸运的是，由于他注意力的转移，鼻腔中那该死的香味酷刑，也暂时告以停歇。
“死小子，赶路不看人，这是急着去投胎呐！哎哟”
一名左手持幡，全身作道人打扮的白须老者，在张口痛呼的间隙，面色有些不悦地嚷嚷道。
周小白本就因为师姐的事有些焦躁，加上进入林堡又被食物香气折磨，心中已是躁意大盛。此时又摊上这么个出言不善的人，面色因为心境影响，已变得十分难看。
刚欲张口回击，却发现对方是个老者，周小白的心头怒火倒是略微退了几分。
深吸了口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周小白有些不乐意地拱手道了声歉，便欲转身离去。
谁知老者却是不依不饶。
“臭小子，撞了老人家我，你就打算这么胡乱道个歉当完事了？那不得请我上那金玉阁好好吃上一顿当赔罪啊！”老者将眼睛瞪得浑圆，嗓音再次拔高了几分。
周小白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看老者并无任何不适的模样，再加上其底气十足的呼喊声，心知自己是遇上那种招摇撞骗的混不吝了。
正在他心中盘算该如何脱身之时，却不想那老者又说道：“唉算了，我看你小子打扮，身上也不会有什么钱，这样吧，你等下帮我看会摊算了，我有事儿得离开下。”
周小白望了望老者手中执着的布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铁指神算’。他心中不免有些狐疑。
这人一看就是游方术士之流，哪来什么摊位？
不等他想出神，老者却是一把抓着他肩膀，不等他同意，生拉硬拽地便拖着他朝长街那头行去。
周小白奋力挣扎，最后甚至还运起了体内灵力。
可他却骇然发现：自己居然丝毫无法挣脱，就连体内灵力，也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给封在了丹田之内，竟是半分都抽调不得。
回想起先前撞上老者的场景，当时倒地的竟是自己，由此，周小白更加感受到了这个老头的不简单。
无奈，挣脱不得的周小白，只得被这老者当小鸡仔一样，提溜到了一处摊位前，硬生生地被按坐在了一个小竹凳之上。
周小白无奈地撇了撇嘴，望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摊子’：一张平铺的泛黄白布，一块八卦镜，以及三枚铜钱。
摊位上的摆设十分简洁，可老者却丝毫不觉得这么简陋的破摊有甚不妥，反而是笑眯眯地站在那，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周小白。
直到看得周小白心里发毛，老者这才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小子，你相信缘分吗？”
周小白略一思索，摇了摇头。
“我信。”老者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每天我都会去大街上，随缘撞一个人，根据那人口袋里的钱，来预测当日的运势。”
周小白闻言，神色起初有些茫然，随后，当他彻底明白对方话语某些细节所蕴含的意思后，脸色立马变得古怪起来。
“你小子是真可以啊！这么些年下来，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口袋里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的人！你说，这是不是莫大的缘分？嘿嘿嘿”
不等周小白有所表示，同样面色古怪，不停干笑的老者对他伸手摆了摆。
“不用担心，我这么说不是要讹钱，而是还有下文。”老者话语一顿，伸手从道袍内掏出一枚金币，递给了周小白。
莫名其妙的周小白，下意识地接过金币，耳中再次传来老者的话语。
“我十八岁下山那年，给自己起了一卦，这辈子会遇上一个特别的弟子，那人身无分文，将毫无征兆地出现，并会帮我一个天大的忙。于是，我便四处游历，用这么一个笨法子，找寻这个特殊的弟子。”
说完，老者轻捋花白的短须，目光灼灼地望着周小白。
“呐！钱你也收了，所以你现在是我弟子了。”
脑袋有些蒙圈的周小白，却没有配合老者演出的觉悟，脸上表情已是极为呆滞，心中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荒诞感。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不容易消化掉所有信息，神思略微恢复几分的周小白，刚打算拒绝，却又被老者摆手制止。
“你不用担心，我本就是为了了结自身的这一段因果，不会要你脱离师门改投我派的，甚至，你都不需要知道我的姓名与来历，今日过后，我也不会要你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你只需要帮我照看半天摊子，别让人把我东西拿了去就成。还有，这些钱给你，权且买些吃食填填肚子吧。”
老者说完，又拽过周小白手掌，往里塞了几颗银豆子。待嘱咐完毕，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朝着后方小巷深处行去，直至最终，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拐角之后。
周小白这下彻底傻了眼：这老头是真不怕自己拿了钱跑路咯？
心中计较数番后，毫不犹豫地，周小白站起了身，攥着一粒银豆子便朝他处行去。
同样不拖泥带水那种。
林堡南方，地下溶洞，一处隐秘道场内。
一座数丈高的祭台之上，竖立着一圈丈高的墨玉石柱，石柱共十二根，上面分别反绑着十二名全身赤裸的男女。这些人都低着头，长发覆面，所以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只看得到他们的胸口，正略微起伏着，应该并未死去。
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受刑的痕迹，反倒像是被人仔细清洗过一样，残留着些许未干的水渍，由此可见，这些人更像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又有一个全身赤裸，面容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女子，从祭台边的石阶上迈步而来。
与被绑缚那些人所不同的是，这名女子头顶竟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她的身上，还画满了各种血红色的法符与咒诀。
这场景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像是要举行什么邪法一般。
走到石柱中央的光头女子，腰肢一摆，便开始了一种舞蹈，除此以外，她的口中也开始念唱。
沙哑的嗓音，串联起一段晦涩的施咒声。
十二根墨玉石柱开始发光，先是隐晦的橙红，随后变成炽热如岩浆般的烈红，最后，竟是转为金红色，不停朝外散发刺目光芒。
而那十二个被绑缚的人，竟是仿佛被煅烧的钢铁一般，在石柱散发的濛濛光芒中，随着光头女子咒调节奏的变化，肉眼可见地开始融化。
看起来极为痛苦的一幕，却听不到任何一声惨呼。
安静得更加诡异！
直至他们化为十二滩金红色液体，光头女子口中的咒诀也到了末尾。
只见石柱底部，金红色液体顺着台面的凹槽，朝着中心处流去，犹如蛛网般，汇聚到了光头女子脚下。极为巧合的是，光头女子舞步的最后一式，便是赤足下踏。
金红色液体四下飞溅，仿佛一朵烟花。
诡异的是，无数金红色液滴不停地飞散而开，却没有一滴能落在远处，反倒像是纷纷撞上了一个无形气罩，并且还逆流而上，汇聚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光球，将那光头女子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内部。
金红色的半透明光球形成后，甚至仿佛会呼吸一般，不停地胀大、缩小着，其节奏极为规律，宛若活物。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半透明的光球仿佛铁水冷却般，开始慢慢凝固，其颜色也从金红，转向暗红，直到最后整体都变成了近似墨色。
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巨型的黑卵。
随着‘咔嚓’一声响，黑卵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裂纹开始扩散，直到数不清的裂纹，彻底覆盖黑卵整个的表面后，巨大黑卵彻底碎裂。
“吼”
一道异兽的嘶吼声，自黑卵所在处响起。
本应在黑卵内的光头女子，竟是诡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近似人形般的异兽。
它双足踏地，还拖着一条长尾，全身都覆盖着黑红色的鳞片，头颅近似鳄鱼，身躯却如水牛那般极为粗壮，两条粗壮前肢的尾端，还各长着五根足有二尺长的尖爪，幽幽泛着暗红色的金属光泽。
或许是被先前这头新生异兽的嘶吼声所吸引，地面一阵颤抖中，无数寻常的异兽，从溶洞那错综复杂的通道内涌出，最终却又训练有素地围着祭台站定，仿佛众星拱月一般，簇拥在暗红异兽的脚下。
异兽群没有引颈长嘶，只是静静地伸着脖子，仰望着祭台的中央，无数双兽瞳中，竟还隐隐闪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狂热之色。
就仿佛是在拥戴它们的新王。
看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