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岚菲
“哎呦，雷局！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警局大厅值班的人赶忙一脸热情的迎接，接过他手里的帽子，落后半步紧跟在后面。
“今天有事和邱议员谈，一会他来了让他在老地方等我。”
“好嘞！”
雷光夏踏着那乌黑发亮的皮鞋朝自己办公室悠哉而去，身旁的女人悄悄退后两步。
“静璇，今天先到这里，在家好好休息，下午有车去接你。”
“好。”
她颔首后转头就走。
“陈警官今天看着比以往更年轻了，是雷局照顾的好啊！”
这喽啰在旁边拍马屁道。
陈静璇微微握紧拳头，保持微笑，出了警局大门。
雷光夏看着她离开，不屑地哼了一声，给自己点了根烟，半躺在沙发上。
“有点姿色就傲成这样，不知有多少女人想脱裤子往我床上爬呢，不过没点骨气怎么能当警察呢，我就喜欢骨头硬的，哈哈哈哈……”
警局门外，张志明刚躺后面休息会就被拽了起来。
“志明！那女的又出来了！”
“什么？这么快？”
他打了个激灵跟上去，看她走到路边叫了个计程车。
“快快快，不是说一直在后街备辆车么傻x，这特么要跟丢了！”张志明骂到，两人赶快也叫了辆车，不顾司机嫌弃的眼神挤了上去。
“我记得这女的不是警察么，怎么这打扮的跟个鸡一样？”
“啊？她还是警察？我以为只是那雷局的情妇什么的。”
“就先从她下手，下个路口你先下车，回去跟龙小弟说下这事，这边我就先自己盯着了。”
“好，务必小心！”
那计程车转了几个弯，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区前，陈静璇下车了。
“师傅别停，开到下一个口那就行。”
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子，司机本来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
“丢丢，妈妈回来了，起床了没？”
陈静璇用钥匙打开门，看着桌上的早餐还没有动过，就蹑手蹑脚地摸到卧室，背紧贴墙壁，一副破门而入的样子。
“哇！哈哈哈，吓到没有！”
门后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跳着出来大吼一声，陈静璇假装惊讶地后退一步，紧接着一把抱进怀里。
“哇好可怕！丢丢就知道调皮，起床了为什么不吃早餐？”
她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故作恼怒状。
小姑娘撅着嘴说：“我想和妈妈一块吃……”
“妈妈在外面吃过了呀，那现在妈妈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早餐很简单，一个鸡蛋两片面包，还有一点昨天的剩菜，小姑娘一边调皮一边吃饭，逗的陈静璇满眼都是宠溺。
眼中深处是不可磨灭的悲伤。
“妈妈，今天你是不是又跟那个叔叔出去了？”
“嗯？哪个叔叔？”
“就是以前晚上来过咱们家的那个叔叔。”
心跳停滞一瞬间，陈静璇差点没有站住，她控制住表情，笑着说道。
“哪有的事，妈妈今天就是去上班了。”
“可是妈妈今天好漂亮。”
“……”
她说不出话。
“别想这些了，再磨蹭就要迟到了，你可别想又挨黄老师的骂。”她背过身去给女儿收拾书包，给她抹干净嘴穿好鞋，蹲下仔细端详一番。
“今天我家宝贝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嘿嘿嘿——”把小姑娘逗羞了。
陈静璇走到卫生间，借这门虚掩的瞬间抹去不小心从眼眶掉出来的眼泪。
她笑着拉起女儿的小手，说到：“走喽，上学去喽！”
“上学去喽！”小姑娘也兴奋地蹦跳着往前走。
……
张志明换掉了乞丐的行头，现在又成了街头鬼魂的二流子。
他看见陈静璇出来，手里还拉着个丫头。
“这女人还有女儿的？”
他走在街对面，远远的缀在两人后面，一直跟到了附近的幼儿园，然后稍微凑近了些。
“宝贝，在学校要听老师话，不要再欺负男同学了。”
“但是是他们先欺负人！你教我的要保护好自己……”小姑娘有点委屈。
“没事，别人欺负人的时候挺身而出是对的，妈妈就是干这种事的。你那会做得对。”
陈静璇摸摸女儿的头，把她拉到学校门口。
“黄老师，今天也麻烦您了。”
一个瘦弱的女老师等在那里，朝她微微鞠躬。
“您是陈岚菲的家长是吗，不用这么客气，您女儿在学校里表现很好的。”
“是吗，我听说前两天还在学校打人……”
“那是几个男同学偷别人东西，被她发现了，她就像个小警察一样把他们全抓起来，对方的家长还夸她做的对呢。”
“那就好，我先走啦！丢丢，妈妈走啦，亲一口好不好？”
陈静璇蹲下，大大地mua了一口。
“妈妈再见——”陈岚菲大大地挥手。
张志明在一旁记住了幼儿园的名字——洁心，又继续跟在陈静璇后面。
看着她回家换了身警服，又步行去警局上班。
张志明皱着眉头，继续蹲在警局附近。
“这事回头跟龙小弟商量下。”
……
魏龙这边，正因一早晨运动过度虚脱在杂货铺里，被白爷爷冷嘲热讽了一上午。
“您好，欢迎光临（语调扭转上升）。”
门被推开，他机械地喊道，这是被白爷爷严格要求的一个工序，不管是谁开门都要先欢迎。
“魏龙……是在这里吗？”
“嗯？是我，什么事？”百无聊赖的魏龙眼里一下有了神。
“啊，志明找我，让我告诉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好的好的，麻烦了。”
【从这个女的下手调查么，那就先搞清楚两个人的关系】
他看了眼表，已经过了12点。
他立刻撂挑子不干了，朝里屋喊了句：“白爷爷，我有事先走啦，请的假你要答应啊！”
不等人家出来就越跑越远。
“混小子这才几点！你给我滚回来！”
……
“哥，还蹲到什么没有？”魏龙找到在街角瘫坐的张志明。
张志明把自己跟着发现的事又告诉了魏龙。
“行，那今天先这样，后面的事交给我，在这可能也蹲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用，我看他们后门好像还有不少人进出的，我一会去那再蹲会。”
张志明软绵绵地摆摆手，好像把乞丐习惯已经融入到了骨头里。
魏龙找了家餐厅，简单点了杯茶水，开始思索。
【姓雷的身边女人肯定不少，也不知道这个能挖到多大的价值。】
【过会从她女儿那里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也得注意分寸，太可疑会让她有应激反应的，得好好摸索摸索……】
【要想查清楚姓雷的老底这些并不够，一直盯梢也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还得想个长久之计……】
魏龙起身，又寻至张志明处。
“志明哥，你带我去趟幼儿园，让我认一下。”
“好嘞。”
学校里，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都蹦跳着在院子里乱跑，一旁的老师也微笑地看着，并不制止，只是瞅着别出意外。
张志明一时也眼花了，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东西来，正一拍脑门想骂自己蠢呢，学校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不许抢小花的东西！”
一个小姑娘冲上去揪着一个男孩的耳朵，男孩手里握着另一个女生的发卡。
“看，就是那个。”张志明指着说，“这回就绝对不会看错了。”
“啧啧，这是英雄出……少年哈？”
魏龙在一旁也看的乐呵的不行，他找了个阴凉的好位置，打法走了张志明，就在这里默默等着。
时间快过4点，老师也招呼的孩子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校门口也有不少家长聚集等着接自己的孩子。
魏龙也混在里面，等着人走了不少才上去问道：“您好，这个小女孩就是陈岚菲吗？”
瘦小的黄老师看到他人高马大，把陈岚菲护在身后：“对，你又是谁？她的家长我见过的，不是你，你快走开，小心我要报警了！”
“对，我妈妈是警察！”小姑娘在后面呲牙咧嘴的。
“啊没事，我是她妈妈的朋友，她有事要迟一会，委托我过来陪她女儿一会。”
黄老师低头问道：“丢丢，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小姑娘摇头，还朝魏龙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在这陪她一会，等她妈妈来我就走了，你就在这看着。”
魏龙拼尽全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生平最和蔼的微笑。
似乎还有点作用，黄老师点头答应：“不许出学校！除非下次她妈妈过来亲自给我说。”
“对没事，她爸爸呢，怎么没见过？”
“嘘！”黄老师赶紧把魏龙拉到一边。
“你不知道？别在她面前提她爹，提一次哭一次，他爹犯了点事，现在还在牢里待着呢，好像是贪污进去的，她妈妈最近正想办法呢。”
“想办法啊，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清楚，行，我记住了，额请问你叫？”
魏龙摸着脑袋，一副非常诚恳的道歉模样。
“我姓黄，黄灵娟，叫我黄老师就行。”
“您好您好，”魏龙伸出右手浅浅的握了一下，“叫我魏龙就行，魏蜀吴，龙凤龙。”
黄老师看向陈岚菲，小姑娘这会正一个人蹲在地上挖石子，从水泥地上费好大劲扣除一个，在一下扔到远处的树丛里。
“这孩子可懂事了，去年见不到爸爸以后哭闹了一阵也就不提了，每次看着别人家爸爸接孩子的时候，我都觉得心疼……”
黄老师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魏龙轻叹一口气，走到陈岚菲身边。
“你这石子挖的不够大啊，你看我的。”
他伸伸手指，看上一块半个身子都镶在水泥里的大石子，狠狠一扣，一大块水泥掉了下来。
“魏先生！您这是破坏公物！”黄老师喊道。
“啊？我也没想的，我放回去，放回去。”
他又老老实实原位放好，又埋了些灰尘填好缝隙。
“哇好厉害！我就扣不动它，刚刚手指都疼了。”
“来，叔叔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噗噗。”
凉风吹到陈岚菲耳边，痒痒的，惹得她嬉笑地缩着脖子。
魏龙见状，加大力度，大口绕着她吹气，两个人在一小片水泥地上嬉闹。
一旁的黄老师也笑着看，还抱怨：“都多大个人了，幼稚死了……”
“丢丢啊，你会你妈妈来了看到我可能会生气呢。”
小姑娘眨着她卡姿兰大眼睛问道：“为啥呀，你惹妈妈生气了吗？”
魏龙摸摸她的头：“可能中间有点误会，大人的事情之间，很复杂的，我也说不太清楚。”
“那你要小心，我妈妈很厉害的！一拳就能把你打趴下！”小姑娘骄傲地挥了挥拳头。
“嗯！”魏龙认真的点头，“我肯定打不过你妈妈，一会可要帮叔叔求求情。”
小姑娘又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行，我和你又不是好朋友！”
魏龙乐了，“那怎么才能和你算是好朋友？”
“呜——”她冥思苦想了一会说到，“你得给我抄作业才行！”
“喂黄老师……”
“呜哇！！！！！”陈岚菲捂住了魏龙的嘴，“不准告老师！”
“嗯嗯！”他认真的点头，眼睛里全是笑意。
……
陈静璇还有执勤任务，她得在这之前先把女儿送回家。
“得赶快，都三点半了，等久了丢丢就爱闹腾。”
此时雷光夏恰好从办公室出来，喊道：“静璇啊，来一下。”
她心里一紧，连忙跟上去。
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人，雷光夏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大腿。
“这会该去接孩子了？”他温和地问道。
“嗯。”
“那接完孩子以后，回家换身衣服，晚上活动排场还挺大的，到时候可能需要你露脸。”
“啊？雷局……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雷光夏摆摆手说到：“没关系的，我理解你的难处，老公还在里面蹲着，这会再出来陪我这种人。”
“没有没有，不是这样……”陈静璇虽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但慌忙否定。
“没事，你跟着我能认识不少人，你丈夫这次证据确凿，想捞出来靠我一个人肯定没有用的，你也是警察，清楚这些，总不能为了你丈夫，我丢了饭碗吧。晚上宴会里去敬几杯酒，打个熟脸，以后也好说话嘛，对不对。”
他抚摸的力度更加大了。
“嗯、对、对。”她几乎不敢出声。
这时，办公室外敲门声响起。
“雷局，邱议员到了，他在老地方等您。”
雷光夏脸上全是不满，暗骂一声，起来帮陈静璇整了整衣领，目光在波涛处好好顿了顿，咽了下口水。
“那你先忙吧，我一会去接你。”
陈静璇逃一般的离开警局。
一路上她只觉得浑身发寒，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自己脊梁骨附近徘徊，胸口的恶寒让人反胃。
快步飞奔到幼儿园，看到的景象更令她心肺停止。
自己的乖女儿正骑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脖子上，高兴着大喊“驾、驾！”
她下意识的摸枪，发现已经放在警局了，就直冲过去——
“妈妈！妈妈来啦！”小岚菲高兴地喊道，“驾，驾！到我妈妈那去。”
“混蛋！把她放下！”魏龙听到一声高喝，连忙放下小姑娘，看着她跑过去，中间还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冷静，这位小姐，我没有恶意！”
魏龙又挤出那个拼尽全力的笑容。
陈静璇赶忙把女儿抱在怀里，呵斥道：“你是谁？”
“冷静冷静，其实咱们见过一面，你和雷局被邀请来龙虎帮吃饭，你可能没注意我，我一直待在饭店外边。”
“所以你是龙虎帮的人！”陈静璇脑子一转，似乎明白了眼前人的来意。
“我警告你，离我的孩子，离我家庭远一点！一个小帮派怎么敢威胁一个警员的！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都说了冷静一下小姐，我也并不算龙虎帮的人啦，这次来主要是代表我自己，和您交个朋友。”魏龙欠身到，“小帮派的人嘛，自然不敢到警局去打扰，只能选在这个地方，如果惊吓到您，真是非常对不起。”
“妈妈，这个叔叔是个好人，不要打他好不好？”
陈岚菲在怀里可怜兮兮地说到。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懂什么？”
听到这里，魏龙苦笑一声。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魏龙，算是还是不算是龙虎帮的人呢？反正现在住在龙门巷子里，以后你和你女儿如果有麻烦可以去找我，就在巷口的杂货铺。”
“滚远点！这次放过你，不代表下次我不会动手！别让我再看到你！”
陈静璇抱着孩子快步走远，仔细看着女儿身上有没有受伤。
“丢丢，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身上疼不疼？”
陈岚菲摇头，说到：“他一直在陪我玩，还说了你会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魏龙叔叔是好人的。”
“傻丫头，这年头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啊。”
她把女儿紧紧捂在胸口，一瞬间没有绷住情绪，悲伤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
于是泪珠一滴滴地打在陈岚菲头上。
“妈妈你怎么哭了，不，不要哭好不好，对不起，丢丢错了，对，对不起……”
陈岚菲看着妈妈的样子，也一下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对不起————呜啊啊啊啊……”
“宝宝不哭，不是你的错，乖啊，没事的，丢丢最乖了。”
陈静璇吸干鼻子里的泪水，挤出最温柔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
魏龙没有走远，隔着街角听着两人的对话，又气又笑。
“这事得查清楚，能查清楚就能挖出来不少事情。”
他自然指的是陈岚菲她爹的事。
然后自己的泪水也悄悄滴下来两滴。
“咦？”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哭。
“可能我也有点想她了。”
那个也曾把他抱在怀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