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入梦来
过了春节，但弟子们还回味着那两天的热闹。得回味一个月。上元节，又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沈知晚很想偷溜出去，看看灯会。
可所谓的女主准则提醒她，她出了无尽山，这个带结界可以保护她的地方，就十有八九会碰上什么复杂的事。那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大过年的，她一点都不想碰见唐楚。
而与沈青宁约定的，初一去情忧那里看花，似乎就不了了之了，江玄卿找到她，与她谈论了些什么，之后她就一直闷在藏书阁，直到前两日，她跟着邈慕离开了。
沈知晚去送她，才知道她要出去了，去外面历练，行医救世。也挺好。
只是这样一来，惜清殿就更清净了，且没人做饭了。
沈知晚时常发呆，那她的路呢？她接下来该怎么走？
这日，沈知晚才一入睡，就觉察到被拉到了梦境之中，如今她也能轻巧的分辨出自己是在梦中了，也算是一个大长进。她满肚子疑惑，四处看看，这地方一片荒芜，像是边境的不毛之地。正奇怪着，看到了一个多日不见的熟人。
是梦寐娘。
她连忙过去，道：“好久不见了！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梦寐娘的脸色很差，她抬起眼皮，看了沈知晚一眼，没说话。好奇怪。沈知晚歪着头，也不碰她，只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快死了。”
“……”
她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沈知晚一怔，好像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盯着她，等她再说下去。
梦寐娘却似乎不想说话了，她抬头看了看昏黄晦暗的天，冷道：“怎么又来这里了？”
“哪里？”
“这不是，人界与魔界接壤之处吗。”
“哦……这是做梦吧，怎么是我能控制的。”
想了想，沈知晚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魔族吗？”
梦寐娘瞥她一眼，缓缓的往前走着，似乎也没有目的，她道：“魔族怎么就不会死呢？”
倒也是。无论是谁，都只有一条命。
沈知晚扭头盯着她，她平日总弯着的一双眸子也不弯了，冷着脸还有些高冷，脸色苍白，更像是一个常见的魔族之人。
沈知晚遇到的魔族大多都是那样的，一副苦瓜脸，苍白无力，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梦寐娘道：“你现在知道你是什么了吧？”
沈知晚想了想，点点头。
梦寐娘：“都怪我倒霉，原是看你气宇不凡，可以拉拢我一把，改我低贱的气运。却不想，我那少得可怜的魔气，也被你占据了。”
“……”
沈知晚皱紧了眉，脱口道：“我没有！”
“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
梦寐娘的眼皮总是垂着，蔫蔫的样子。她道：“说来也巧，你与我算是同族呢。”
沈知晚恍然大悟。
魔族就是这样神奇的设定。不是同族还好，越是同族，就越是互相残杀。有可能不知不觉中，体内的法术就给人吸干净了。
她瞥了梦寐娘一眼。难道，找上她的时候，看不出她与她是同族吗？
沈知晚想了想，道：“那我还能还给你吗？”
梦寐娘眼底没有波澜，面如死灰，摇了摇头。看上去可怜极了：“如今我已经不能现形，只能在梦里缩着。”
沈知晚闷闷道：“对不起。”
半晌，梦寐娘像是想开了，脸上带着淡淡的，英勇赴死的悲壮，道：“不提这个了。若你不来这里，我还没办法告诉你呢。你也不必悲伤，我只是告知你一声，以后别找我了。”
已经没有转圜之地了，她无可奈何，也只能留下一个还算和善的印象。梦寐娘咧嘴一笑，又撇过头去看那满天阴霾了。
沈知晚垂着眸子，不知该想什么。
“那我走了。”
沈知晚抬头，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原本，梦寐娘像女主的手下一般，时不时跳出来帮个忙，现在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人从此都不会见了。
沈知晚立在那里，蹙眉闭眼。
片刻之后，她又打量起了四周。突然想起一种可能，她现在不能流利的使用自己的技能，误打误撞，才会进入到梦境之地。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怎样才能出去。
还没想完，就看到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小孩，看身形个头也就六七岁，却步履蹒跚，像个老年人一样，罪魁祸首，是他背上背着的一捆干柴，几乎要把他的腰压断。
沈知晚一愣，几步追上去，看清了他的脸，心中顿时了然。虽然这张脸稚嫩，瘦弱，眼睑下方还有一道浅浅的口子，但还是依稀能看出，他的眉眼鼻梁那么眼熟。
居然是幼年的江玄卿。
沈知晚不知他看不看得到自己，他毫无反应，只是吃力的背着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这个江玄卿比上次梦里的江玄卿还要小，只是没有孩子常见的肉嘟嘟的脸颊，甚至没什么血色，干巴巴的，一双小手也骨瘦如柴。
他身上穿的也不是她所熟知的白衣，而是一身陈旧的灰色麻布衣裳，勉强遮体，勉强整洁。
沈知晚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走不了，索性就跟着他，一探究竟。
这似乎是边陲地区的一个小镇，环境恶劣，人烟稀少。不知道小时的他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小江玄卿踩着坑洼不平的路，七拐八拐，拐到了一处胡同，然后进了一扇小木门。
沈知晚到现在也不能确定她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实体，踌躇着，看着小小的身影进了黑黑的门道，放下柴，关上门。她想了想，脚底一点，跃上了矮小的墙头。
这里的画风与她之前所了解的这个世界真是差太多了，好像不是一个世界一样。这，简直就是一个农家生活。沈知晚想不通，江玄卿与这样的生活会有什么关联。
她脚步轻盈像只猫，跳到房梁上，在无人能看到的地方，揭了块瓦。这房子很小，又简陋，此时外面还不算太黑，但屋里已经黑的看不清模样了。
但她看到，里面有两个人。两个成年人，各自坐在桌子的两边。
只听左边是个女人，小声道：“要我说，才那么丁点儿大的人，也别太过，别给折磨死了，好歹也花了钱的。”
另一人是个男人，大概是她的丈夫，粗声粗气道：“废话。买他来就是干这个的，难不成白给他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