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反杀》剧组在暑期几乎是已经到了拍摄的后半段,而这部悬疑剧后半段充斥着动作戏和爆炸戏。
导演这样安排的原因,无非是为类型片增添刺激性,借以吸引更多的观众。
然而,这样却苦了演员。
虽然杜维宇在阮溪心里已经被贴上了“渣男”的标签,但他却是个相当敬业的演员。除非是动作戏难度太高,杜维宇几乎都是真身上阵,哪怕留下一身伤痛,也不用替身演员。
在杜维宇的衬托之下,裴珩也不敢太拉跨,也是尽量自己上阵。只可惜裴珩片场经验太少,在打戏过程中留下伤痕,也成了在所难免的事。
裴珩扮演的富家少爷联合杜维宇扮演的珠宝行伙计,从自己老爸那儿骗了百万洋元,正准备乔装上船远渡重洋的时候,被老爸雇来的杀手追上。而富家少爷此刻却穿着伙夫的衣服,被杀手误认为是绑匪,两人进行了一路的追赶和缠斗。
阮溪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裴珩被扮演“杀手”的演员痛打,逃离,被追上,又被打。而导演却偏偏一镜到底,绝不喊停。
想到裴珩之前是如何懒散的一个人,她便觉得,这段时间,裴珩似乎变了不少。
终于,导演喊了“停”,说让大家都原地休息。裴珩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水泥墩上,脸上沾满了缠斗中蹭到的灰尘,满脸生无可恋。
阮溪抱着水和扇子,小跑到裴珩身边,先是给扮演“杀手”的演员递了一瓶水,才给裴珩递水,扇扇子。
裴珩受宠若惊:“哎,小阮师父……不,小阮,扇扇子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他之前对阮溪的称呼千奇百怪,什么“小阮师父”、“小阮同学”、“小溪师父”之类的,总之都十分不适合“助理”这个身份,可他之前又喊惯了,一时间尚未适应过来,因此他总是喊到一半再改口,显得十分滑稽。
阮溪却很神奇地,在裴珩的一次次口误里找回了之前相处时的感觉。
过了会儿,裴珩脸色突然变了,有些犹豫对阮溪说:“小阮,我感觉背后有点疼……”
阮溪脑海里闪过裴珩在地上翻滚的场景,心想可能是后背受了伤,只是没想到裴珩连痛感都如此后知后觉。她想动手掀开裴珩的衣服,看看情况,裴珩却躲开,似乎有些局促。
对了,他们现在是在片场,她又是个女性,直接动手似乎有些不大好。
而这时,导演则是发出了指示,要求这场戏再来一遍。
阮溪的思维一向直来直去,刚想上前和导演通报裴珩可能受伤了,请求暂停拍摄,裴珩就拦住了她。
“算了,先拍完这条再说吧。”裴珩冲阮溪笑了笑,但额头已经出汗了,感觉有些勉强。
工作人员已经在清场了,阮溪犹豫再三,只能带着水瓶,退出了拍摄范围。
她站在工作人员背后,看着裴珩将那场激烈的打斗戏又拍了一边。
或许是背后真的有伤,裴珩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更加真实了。
阮溪仔细看着裴珩的动作,发现裴珩被杀手按在地上,地上有许多碎石,碎石里还掺着刚才打斗中弄碎的玻璃,碎石和玻璃随着两人的扭打滚进了裴珩的衣服下摆。
阮溪心里大概有了数,心想伤势大概不严重,不过对裴珩这种豌豆王子来说,应该还是头一遭。
果然,拍摄结束,裴珩便苦着一张脸走到阮溪身边,低声说要快点回酒店。
平日里,裴珩拍摄完都会和导演摄像交流几句,再不然就是和工作人员闲聊几句,这次拍摄完就离开,颇有些反常。
阮溪知道个中缘由,没有多问,收拾好东西,亦步亦趋跟在裴珩身后。
……
一进酒店,裴珩便火急火燎地脱掉伙夫的戏服,露出红白交加的后背。
阮溪先是愣了几秒,心想,她是不是叫个男工作人员来。
裴珩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一看手上的血迹,哀叹:“我真的该穿件背心的。”
阮溪感到有些好笑,随口问:“为什么不穿呢?”
裴珩侧过身,哀怨道:“因为太热了。”
他指着沙发上破旧的伙夫服说:“为了体现真实性,这戏服的布料都是最差的那种,大夏天不透气真的不想再多穿件衣服了。”
语气听起来倒不像是抱怨拍戏辛苦受伤,只是单纯后悔没多穿件背心。
阮溪想了想,还是决定大方自然点。
“你趴下,让我看看。”
裴珩“咦”了一声,乖乖趴在床边。
阮溪半蹲在床边,垂头细细看着裴珩背后的伤口。
说是“伤口”其实也是夸大了,其实就是被沙石玻璃渣硌伤了,最难处理的是扎进肉里的玻璃渣。
只是裴珩这人皮肤尤其白,红色的血迹、灰色的沙石混杂在一起显得比较可怖吓人罢了。
“没什么大事。”阮溪松了口气。
“我猜也是。”裴珩的下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声音被枕头闷住,有些低沉。
阮溪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想因为这点小伤就耽误拍摄进度?”
“毕竟是今天最后一场戏了,导演等这个合适的夕阳场景等了得有一个礼拜吧。”
阮溪不懂为什么拍戏要等“合适的夕阳”等一个礼拜。但她察觉到裴珩对“拍戏”这件事的态度,已经不似以往那么轻浮了,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阮溪:“看起来要用镊子把玻璃渣从伤口里取出来,再涂点酒精。”
“嗯?”
阮溪继续:“可能会有点疼”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裴珩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不是瓷娃娃,你没必要这么……畏手畏脚。”
阮溪心想,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拿捏和你相处的分寸。
但她只是说:“好的。”
裴珩不是傻子,他当然不是看不出这段时间以来阮溪的局促。他很想说,没必要把他当成什么明星,阮溪帮过他,他也想帮助阮溪,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想到之前和林婳之间的糟心事,便觉得保持坦诚或许是一种避免矛盾的美德。
因此,他想了一会儿,决意不再保持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对阮溪说:“阮溪,我觉得,我们可以不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阮溪拿着医用酒精的手悬在半空中,上半身僵直了一秒。
阮溪头一次有些结巴:“我……”
裴珩翻过身,从床上弹起来,盘腿坐在阮溪面前,面色严肃,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虽然比我还小,但是却比我独立很多。明明才上大二,却已经能支持家庭了。更重要的是,你好像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一个人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做法。我就做不到你这样。”
说到这里,裴珩的脸上飘过两片红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好像一直都说自己不在意黑粉之类的看法,但是我其实也会开小号视奸他们。怎么说,你真的是我见到的第一个那么坦荡的人。我真的挺……挺佩服你的。可能李星桐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我是明星要注意和普通人的来往之类的话,但其实我觉得,没必要。而且,在我心里,阮溪你确实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
裴珩漆黑的瞳孔闪耀如星辰,阮溪在惊愕中悬紧了心。
“所以,请允许我当你的朋友吧,就像你跟夏雯那样。”
……
裴珩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完那么一大堆话,阮溪反而更沉默了。阮溪沉默地用镊子给他夹出玻璃碎渣,沉默地给他的伤口缠上纱布。
难道是,他太菜了,阮溪觉得他这样的花瓶不适合做朋友?
尤其是他还强调了“跟夏雯”那样。他跟夏雯对比起来,应该是很逊色的吧。夏雯总是风风火火的,能为阮溪提供有建设性的帮助,但是自己只有钱,而钱并不能解决阮溪说的那些灵异事件。
自己好不容易能给她们提供一点帮助,也是借助家里的关系,还时常会连累她们被李星桐教训。
裴珩越想越郁卒,心想,他果然应该更努力一点……
……
阮溪发现裴珩想跟自己做朋友,不知道该是喜是悲。喜的是对方把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夸了自己一通;悲的么,自然是裴珩果然对自己只有友情。
不过,好在阮溪一直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除了有些迷茫与失望,倒也没多受打击。她安慰自己,至少她知道了裴珩对自己的看法。乐观点想,既然裴珩都很佩服她,她更不应该介意二人之间地位的问题了。
为了不让自己过于纠缠没有结果的事,阮溪便加紧了对杜维宇的调查,把这件事深深埋藏了在自己的心里。
不过,话说回来,杜维宇在剧组很少和人交谈,看起来十分孤僻,如何才能靠近杜维宇呢
因此,阮溪的调查计划推进得十分缓慢。
这一日,阮溪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脑子里纠结着该如何计划,时不时还会想起裴珩那日的“坦白”,到了凌晨依然盯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她焦躁不安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有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