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新年，海市，某座高级公寓内。
裴珩右手绑着石膏绷带，左手在平板上划来划去，玩着游戏。
助理杨青松小心翼翼地给裴珩端茶倒水，生怕小祖宗又出了什么意外。
所谓的“又”，说明裴珩最近不是一般的倒霉。
裴珩作为一个刚刚解散的超人气男团的门面担当，在散伙演唱会上滑倒，把胳膊摔骨折了，一个本来留给粉丝美好回忆的时刻变成了滑稽戏。在团里的时候，裴珩人气一骑绝尘，当然黑粉的数量也是吊打队友。此事一出，黑粉纷纷唱衰，表示这是裴珩单飞之路倒霉的开始。
裴珩当然不会把黑粉的话当一回事儿。
裴珩所在的娱乐公司，聚天传媒，第二大股东就是他亲哥裴远山。第一大股东是他亲哥裴远山的至交好友。只不过这层关系没什么媒体报道，都被压下来了，不然裴珩的黑粉不会成天嘲讽他“靠脸吃饭的，人老色衰，粉丝爱驰之后就会回家抠脚”。
不过鉴于裴珩待播的综艺、电视剧还挺多，他被经纪人李星桐批准休息三个月后，也没太把这段空窗期当回事，所以他才能愉快地在家里打游戏。
裴珩的心态很轻松，助理杨青松却谨记自己的使命，端茶倒水伺候小祖宗之余，还时刻刷微博，关注着裴珩相关的信息。
裴珩休息期间，有一档非常重磅的综艺要播。这档综艺的内容是请圈内年轻演员进行分组表演影视剧经典片段，然后再由老戏骨点评。这种演技类的节目层出不穷，表现好了赚个名声，表现不好也可以黑红蹭个流量。
当初李星桐安排裴珩参加这档节目是为裴珩转型铺路。裴珩十八岁出道，出道四年来一直在男团里□□豆，唱片出了不少，演唱会也场场爆满，但李星桐深知偶像这碗饭吃不了太久，裴珩想要更好的发展，肯定是要做演员的，故而争取资源，让裴珩上了这档节目。
然后，裴珩成为了后者。也就是表现不好，开始被节目当作噱头的黑红流量。
杨青松在热搜上看到“裴珩毁容式演技”时，好奇地点进热搜，然后就看见裴珩涕泗横流面容扭曲的动图……动图里的裴珩风度全无，精致的五官变得极其狰狞，眼泪糊了一脸，看出是非常用力地在表演了，可是效果还是非常出戏，不然不会被做成动图群嘲。
杨青松立马划过动图，再看看身边裴珩的侧脸洗洗眼。静态的裴珩的颜值绝对是优越的。
裴珩的眼睛圆圆的，像小鹿一样清澈，但眼尾又轻轻上挑，添了几分轻佻，鼻梁高挺，中间有一块小突起，和外面的整容脸截然不同。杨青松欣赏完自家老板的颜值，再看看路人黑的发言，“动态这么丑肯定时整容过头了咯”，愤怒地用小号跟人杠了起来。
很快，专心打游戏的裴珩也看到了自己的丑图。
丑图不是杨青松发的，是经纪人李星桐发的。
李星桐：你被嘲颜值了[动图]
裴珩退出游戏界面，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丑图。
裴珩：知道了。
李星桐：这不像你。
裴珩：？
李星桐：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发你的丑图了吗？
裴珩：……知道你还发？
其实裴珩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淡定。
裴珩入团之初便是门面担当。黑粉一直骂他唱歌如破风箱，跳舞如跳大神，他都无所谓，反正他确实不擅长这些。在他的逻辑里，既然他是门面担当，只要保持好颜值，就尽到了职业责任。
然而，上那档节目前，李星桐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认真对待，他就认真努力了一次，结果用力过度……他想，还不如不努力，做一个美丽的面瘫多好。
然后他删除了李星桐发来的那条信息。他绝不能让丑图出现在他的聊天记录里。
可是删除了不代表不存在，那张动图已经在网络上广为流传了。裴珩决定三天不上微博。
祸不单行，过了一会儿，李星桐又开始发消息了。
李星桐：你的角色吹了。
裴珩：哪个角色？
李星桐：跟大导演女儿搭戏的那个。
裴珩一指禅输入信息：为什么？
通常来说，资源没了就没了，裴珩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也不缺钱，只是在这种接连倒霉的情况下，裴珩有点较真。
李星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裴珩：少说废话！
手机那头的李星桐一笑，心想难得裴珩有点着急，自己得好好刺激刺激他。
李星桐：假话是，你在综艺里演技太差，动图广为流传上热搜之后，大导女儿对你十分嫌弃，想要换搭档。真话是，大导女儿更中意沈臻，沈臻档期空下来之后，就把你踹了。
裴珩：……知道了。
李星桐：不伤心？
裴珩：不为讨厌的人伤心。
裴珩口中“讨厌的人”自然是指的沈臻。沈臻今年二十六岁，和裴珩几乎是同期出道，也是同一家公司，但是沈臻的口碑比裴珩好太多。如果说裴珩是富二代进娱乐圈随便玩玩，恰好红了给公司挣到了钱，公司也乐见其成，顺势捧捧，那么沈臻就是公司有意栽培、力捧的对象。
毕竟沈臻确实有做演员的天赋。男演员的星途可比流量爱豆更长久，公司自然知道重点要捧的人是谁。
李星桐很欣赏裴珩说放下就放下的优点。但是，在裴珩负面消息接连爆出的情况下，李星桐也有点焦虑。他给裴珩铺的转型路进行得并不顺利。
当然，裴珩跟他亲哥撒个娇，就有大把的戏等着裴珩去拍。可李星桐想要的不是昙花一现的吹捧，而是希望裴珩能够红得更久一点。而真正有质量的资源，不是砸钱就能做到的。他好不容易搭线搞到的资源被沈臻截胡了，也是意料之外。
裴珩见李星桐半天不回消息，便打电话给他，说：“你没事吧？是我没了资源，怎么你比我还在意的样子？”
语气很淡定，一点都听不出难过。
李星桐叹了口气，说：“我总觉得有人在整你。”
“你这不废话嘛，黑粉天天都在整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星桐顿了顿，说，“你不觉得你最近倒霉事太多了吗？”
裴珩：“不是吧，你不会要跟我讲星座水逆之类的吧？”
李星桐：“……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要搬家了嘛，搬家之前我找个风水师给你看看……你再倒霉下去，我年终奖要没了……”
裴珩：“……没想到你这么封建迷信。”
嘴上这么说，裴珩还是答应下来了。
裴珩之所以要搬家，是因为他现在住的地方被暴露了，不仅是狗仔，蹲守的私生饭也不少。他又是个恋旧的人，不喜欢住酒店，反正他现在居家不出，安心养伤，倒还能将就一阵子。
至于李星桐说的搬家前找风水师什么的，裴珩觉得多此一举。但他也明白混娱乐圈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信运势风水之说，李星桐也是为了他好，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
某十八线城市郊区，玉清山脚，一座独栋房子内。
阮溪在房子里收拾住院要用的一些的日用品。
要住院的不是阮溪，而是阮溪的爷爷。十年前，阮溪的父母失踪，爷爷独自把阮溪养大，阮溪刚考上大学，爷爷就查出得了肝癌，要住院治疗。
阮溪要出门之际，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海市口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老阮啊，我这儿有一笔大生意……”
阮溪为了省钱，电话卡是爷爷之前不用的，手机款式也是最便宜的诺基亚老人机。
阮溪皱眉：“你找阮正国？”
阮正国是阮溪爷爷的名字。
对方一听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愣住了，狐疑道：“……你是？”
阮溪：“我是阮正国的孙女。我爷爷住院了。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阮溪一番话说得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一个至亲住院的孤女。
中年男子：“我本来是想请你爷爷来这边看个风水的，活简单钱又多，不过既然你爷爷现在不方便，我就……”
那男子说话吞吞吐吐，但阮溪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钱多。
阮溪打断：“没关系，我也会看风水。”
那男子连忙道：“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年轻娃娃谁会信……”说完，就挂了电话。
阮溪叹了口气。
……
阮溪去镇上的医院，把换洗的衣服放好，看着病床上睡着的爷爷，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现在很缺钱。
爷爷有二叔一家照顾。二叔一家生活也很拮据，阮溪必须要靠自己挣到足够多的钱。
没过多久，一名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妇女提着饭盒走进了病房。
阮溪站起身，说：“二婶。”
二婶满脸疲惫地点点头，没多说话。
阮溪知道二婶一直觉得他们家都是怪人，不太亲近，所以她也很识相，客气道：“我等会要赶火车，先走了。”
二婶迟疑片刻，说：“你不等爷爷醒过来……”
“医生说没事了。”阮溪顿了顿，说，“我在海市还有工作。”
说完，阮溪就走了。阮溪走时强压住内心的不舍，没有回头，也没有多做叮嘱。她知道二婶是好人，不会亏待爷爷的，她需要做的是多赚钱。
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就怕自己不舍得离开。
她这样的果决在外人看来却是冷漠。
一个小时后。
阮溪拉着小小的一个行李箱，坐上了返回海市的绿皮火车，脑子里都是赚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