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愫暗生
“王爷，属下还去追吗？”
夜浩瞥了一眼消失在门外的鬼魅。
“不必了。”
沈曜辰语气淡漠，似是并不想提及方才离去之人。
“王妃胆子是愈发大了，夜深人静之时你竟然敢独自乔装打扮来此，此地可是醉仙楼，京城数一数二的花楼。”
“妾身怎会不知，只是妾身不得不来。”
沐云锦情绪似乎不高，嗓音低低的，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沈曜辰下意识走近几步，高大挺拔的身子立于她身侧，好似察觉到了她恹恹的情绪，随即对着跟随而来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尽数退下。
“看来妾身所作之画倒是挺管用的，王爷竟然真的来了……”
沐云锦眼神涣散地看向落了一地的月色，身上竟然逐渐开始有了凉意。
“你又如何得知本王之所以会来此地，单单只是因为你所作之画？”
须臾，沐云锦才微微抬头看向身侧之人，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错愕。
“不是吗？”
“本王在你所作之画实现之前早已到了此处，本王如此担心你的安危，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沐云锦惊讶之余，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
“自然是要表示的，不过王爷是如何得知妾身会来此地的？”
“你没有武功傍身，行事又如此不小心，想要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沈曜辰佯装讥讽的语气，原是想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换句话说，王爷这是跟踪妾身来的此处？”
沐云锦顷刻之间收敛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颓丧气息，扬起脑袋不满地看向男人。
“话别说得如此难听，王妃完全可以换个方向去想此事，本王这般行事难道不是因为在意自己的夫人？”
沈曜辰伸手解开蜀锦披风的颈部系带，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随手搭在了沐云锦的身上。
也幸得沐云锦眼疾手快，堪堪抓住了披风的一角。
沐云锦嗔怪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沈曜辰，终是不客气地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
一股浅淡的松木香沁入鼻间，带着暖意笼罩住了沐云锦的全身，方才的那股子凉意瞬间被驱散了。
“王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矫情了，妾身与王爷早已互换了休书，这会儿称呼夫人怕是不妥。”
沐云锦抬手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
“本王却觉得是王妃过于造作了，国师早已言明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可是板上钉钉的，岂是你随意胡诌几句就能改变的。”
“可是妾身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并非妾身的良配。”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的呢，妾身向往的当然是夫妻间的琴瑟和鸣，携手于山水之间，行至于年华暮已，王爷给不了妾身想要的生活。”
沐云锦此番话倒是发自肺腑的，上一世的她受尽百般折辱，尝尽世态炎凉，这一世自然是要恣意潇洒一些，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何以见得？”
“至少第一点王爷已然做不到了，更遑论其他……”
沐云锦也只是随口一说，眼神淡淡地看向外面斑驳的树影，她此时可没心情与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王妃的意思是本王纳妾之事？”
沈曜辰一语中的，可是他以为此事在二人之间早已达成共识了。
“妾身原不在意王爷纳妾之事，只是王爷在大婚之日让妾身在这京中失了颜面，多多少少有些膈应罢了。”
“本王说过安侧妃并非本王心上之人，不过是承了太傅之恩情罢了。白侧妃更是无从说起，不过是贵妃娘娘派入府邸的棋子，本王岂会在乎一枚棋子。”
沈曜辰此时难得将大婚之日的种种耐心解释了一番，也不知从何时起，眼前之人就悄然无息地撬开了他的心门。
大抵是那日晨光微熹，她明媚娇俏的浅笑，亦或者是将她从偏院一路抱至主院之时，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又或者是在那条长长而曲折的回廊，微风浮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沐云锦低垂着头盯着脚尖，认真聆听着，只觉得耳边回荡着不轻不重又略带磁性的嗓音煞是好听。
“若是妾身命不久矣，王爷可会陪着妾身一直走下去，直至妾身……”
沐云锦不知为何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多愁善感的情绪似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颈，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会。”
只单单一个字，却莫名戳中了她的心。
“不过，本王自是不会任由王妃口中之事发生的，本王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四下蔓延。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只余屋外几声聒噪的蝉鸣与鸟叫。
“咳咳咳，那个……妾身今夜来此赴约确有不妥，思虑不周所致，还劳烦王爷亲自走一趟，属实是妾身的过错。”
……
夜浩与夜冥一同抱着剑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之下，百无聊赖之际也会往屋子里瞟上几眼。
“你方才可有看清逃离那人，我怎么瞧着都觉得有些眼熟。”
夜浩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答，转头看了身旁的夜冥一眼，起了逗弄的心思。
“夜冥？夜冥？”
夜浩半躬着身子围着夜冥转了好几圈，眼神从上至下扫视着眼前之人。
夜冥目不斜视，丝毫不受眼前晃悠之人的影响，唇瓣紧抿，只是抱着剑的胳膊愈发收紧。
他好想挥剑杀人……
夜浩没脸没皮地纠缠着夜冥，似觉这块冰疙瘩简直是忒有意思了，怎么逗弄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夜冥忍无可忍之际，剑破鞘而出，直直抵在夜浩的肩上，距离脖子也就一寸之远。
夜浩吓得冷汗涔涔，面色发白，手心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意。
“夜……夜冥，你先撒……撒手，刀剑可无眼啊……”
“你确定让我撒手？”
夜冥握剑的手故意松了几分力道，剑身一歪，差点抹了夜浩的脖子。
所幸夜冥在顷刻间收回了剑，眼神冷淡地瞥了一眼差点魂飞魄散的夜浩，将剑插入了剑鞘里。
“你们二人未免也太聒噪了些。”
沈曜辰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规规矩矩站好，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夜浩瞥了一眼沐云锦肩上的披肩，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沈曜辰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立马噤了声。
“本王送王妃回府，你们二人走回去吧！”
“王爷，属下原本就是走着来的，这会儿还不能驾着马车回府吗？”
“嗯？”
沈曜辰挑眉看向一旁还欲说些什么的夜浩，眼神中晦暗难辨。
“属下腿脚利索，还是不累着马儿了，马车早已在醉仙楼后门的巷子里等候着，车夫也早早儿地静候多时了。”
夜浩垂着眼眸，不敢高声回话，唯恐王爷误以为他似有不满的情绪。
沐云锦忍着笑意看着夜浩在沈曜辰面前吃瘪，又瞥了一眼似大山一般岿然不动的夜冥，这两人好生有趣，夜冥更为有意思。
沈曜辰颇为吃味地伸手将沐云锦的脑袋轻轻地扳正，随即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顺势牵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细嫩小手。
沐云锦抬眸不解地觑了男人一眼，尝试着挣脱了好几次，终是没能挣脱出来，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任由他牵着了。
沈曜辰微微俯身附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道：“王妃终是逃不出本王的手心。”
夜冥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眼底不知是什么情绪。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府的路上，沈曜辰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小憩，沐云锦无聊地发着愣。
“本王在府里听闻你将本王画得不足八尺，本王倒是想见识见识你的画作。”
沈曜辰忽然提起了这茬儿，沐云锦顿觉浑身一激灵。
他这是耳目众多遍布王府各处啊，可是她并不想献丑，也不想被眼前之人笑话。
“还是不要污了王爷的眼睛，妾身自知画技拙劣，不过是为了试试那技能是否管用罢了。”
沐云锦素手撩起马车的帘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能触动心弦，浩瀚的星空落入她的眼中，仿佛扎了根生了芽，密密麻麻，璀璨耀眼。
沈曜辰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遥远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却远不及眼前女子万分之一。
她那柔和的眉眼，小巧的鼻翼，弯起的唇畔不点而红，精巧的轮廓，到底是醉了他的心，迷了他的眼。
他究竟是从何时起有了心的悸动……
马车的车轱辘滚过地面发出的声音响彻在耳边，虽寂寥而单调，却丝毫不影响夜的寂静之美。
“王爷在看什么？”
半晌，无人回话，沐云锦收回了视线，落在了对面男人的身上。
沈曜辰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灼热，漂亮的下颚线如刀削一般，精致完美无可挑剔。
“眼前人即是眼中人，眼中人亦是心上人。”
如此痴缠的话语轻轻地从沐云锦耳边掠过，心湖泛起丝丝涟漪，好似石子投入一片死寂的湖中，一圈圈漾开。
马车陷入一阵莫名难言的氛围之中，两人皆是四目对望着，似有情愫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