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横死街头
“好端端的，怎的忽然受了重伤，竟然还昏迷不醒了，晌午时分不还好好的？”
沐云锦此刻只觉得袖袋里的休书都还没捂热呢，他怎么说受伤就受伤了，这是想故意赖着自己不成……
“云初，你方才说好似有人在监视我们？”
沐云锦后知后觉想起了云初之前说的一番话，随即从贵妃榻上站直了身子。
“主子，您这……奴婢都说了好半天了，您才反应过来吗？主子当真是忧思过多，看来是不能再兼顾其他事情了。”
云初颇为机灵地接过话茬，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云鬓在一旁摆弄着草药，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从主院一路小跑过来传话的丫鬟此刻是一脸的急色，可是眼前的主仆三人却丝毫不显慌张，甚至有种巴不得王爷此刻就能驾鹤西去的错觉。
“你这丫头行事如此莽撞，王爷受了重伤，你们首当其冲想到的不是应该去请太医吗？怎的随随便便是个人出事儿都往本王妃院子里跑，不知情的还以为本王妃医术精湛，多了不得似的。”
沐云锦纤细的素手微抬，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适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朝着沈曜辰所在的院子而去。
沐云锦在前头走着，云初与云鬓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她身后，只余那过来传信的丫鬟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王爷岂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他可是当今的辰王殿下，京城无数官家小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呢。
……
“王爷，您这是何意？”
夜浩瞧着床榻上故作虚弱的沈曜辰，眼底全是疑惑。
“身受重伤难道还能生龙活虎地上蹿下跳不成？”
沈曜辰斜睨了夜浩一眼，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仔细，他此刻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曾经挑人的眼光了。
“属下愚昧，属下认罚。”
夜浩低头认错，可是此时哪里是认错的时候。
“将你怀里的匕首拿出来。”
夜浩愣了一瞬，下意识低头从胸前的衣襟处翻找着匕首。
“怎的，画卷能弄丢，这防身的匕首也能弄丢了？”
沈曜辰此话一出，夜浩瞬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夜浩：“……”
沈曜辰半倚在床边，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右手臂上的剑伤还在往外渗着血，白色的中衣上飞溅着几滴血渍，好似晕染开来的曼珠沙华。
“王爷，您的伤当真不需要请太医前来处理一下吗？”
夜浩面露不解，王爷这前脚才给王妃递了休书，后脚就在这里卖起了惨，还特意命人去请王妃过来，他还真不知道王爷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
虽然这右臂上的剑伤是实实在在的，可是王爷此时需要匕首做什么？
沈曜辰伸手接过夜浩递过来的匕首，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就将匕首放在了自己手臂上的剑伤处。
匕首深入还在渗血的皮肉三分，原本已经被剑划开的伤口再次被匕首加深了，一股鲜血猛地从伤口处涌了出来，床榻边的地面上溅开了些许的血珠，好似一朵朵盛放的妖异彼岸花。
“王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夜浩一个箭步冲上去，却被沈曜辰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止住了欲上前的脚步，夜浩想要阻止的手硬生生悬在了半空中，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和不解。
“王爷此举岂不是在为难属下，王爷受伤本就是属下失职，可现如今……”
“失职倒是谈不上，你觉得若不是本王有意为之，又有谁能轻易伤得了本王。更何况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比起这点苦头，总比日后横死街头的好。”
“王爷如何会横死街头？此番遇刺显然是太子一党所为。”夜浩小声嘀咕了一句，目光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当今太子不过是强弩之末，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又岂会威胁到他，更何况他只是宫里那位的一颗棋子罢了，棋子也总有被废的那一日。
沈曜辰意味深长地轻叹了口气，比起死他更怕永远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抓不到一丝的曙光，更是期盼不来那黑暗前的黎明。
“属下即刻为王爷止血上药，王爷若是不允……”
夜浩话还未说完，耳力极好的他已经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沈曜辰的面色随着手臂处血液的一点点流失，而变得苍白羸弱，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着从右手臂不断传来的尖锐疼痛感，任由伤口继续往外渗着血。
他缓缓地靠着背后的软枕，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
“王爷不过是想要演一出戏罢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放任王爷流干血而亡？”
夜冥不给夜浩反驳的机会，直接从一旁桌案底下的暗格里拿出疗伤圣药走至床榻边，极为熟练地给沈曜辰的手臂伤口处上了药，再用细布包扎起来，只是中衣上的血渍显得格外刺目。
夜冥收拾好一切随即又消失在了暗处，他不喜出现在人前，更不愿与除了王爷的第二人打交道。
夜浩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必要时携手合作的同伴罢了，正如方才那般。
夜浩瞥了一眼沈曜辰的手臂，又听闻逐渐逼近的几道脚步声，不知怎的他忽然下意识将金丝蜀绣凉被一股脑全捂在了沈曜辰的脸上。
沐云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副画面，偏生被捂住脸的沈曜辰此刻还真不能呵斥出声了。
“王爷这哪里是昏迷不醒，分明是……”
沐云锦差点脱口而出的“已逝”两个字卡在喉间半天，愣是没有发出声来，这怎的还将凉被直接蒙在了脸上。
主仆三人皆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一旁尴尬站着的夜浩，夜冥适时出来，一把掀开了蒙住沈曜辰脸的凉被，随即还目光凉凉地觑了夜浩一眼，之后又藏身于暗处了。
一股血腥味蓦地沁入鼻间，沐云锦低头看向床榻边的血迹，又抬头扫了一眼平卧在床榻之上的男人，面色苍白羸弱，唇瓣早已失去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颓丧之气。
“大夫呢？王爷深受重伤，你们竟然连大夫都不去请，反倒将本王妃这个不懂医理的唤过来是何意？”
穿过屏风隔断，沐云锦敛下神色上前仔细瞧了瞧，晌午时分还冷漠无情与她争执休弃之事的男人，此时却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之上。
整个人敛去了平素里的锋芒，脸部轮廓放松，下颚线条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宛如初生的孩童般平和而美好。
她的视线停在了沈曜辰右手臂上，虽然有伤势的地方被衣料遮挡住了，但从衣料上沾染的血迹不难看出，方才大抵是失血过多的。
浓烈的血腥味掺杂着疗伤的药味弥漫在内殿，沐云锦凝神看了一眼，随即忍不住皱了皱眉，心头诸多想法闪现，究竟是何人敢擅闯王府重伤于他。
是当今太子？还是宫里那位养尊处优的贵妃娘娘？
“云鬓，你精通药理，既然王爷这里连个大夫都没有，那也只能委屈你来给王爷诊治了。”
夜浩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沐云锦一道清冷的视线给挡了回来。
夜浩在心里暗暗咂舌，王妃厉害起来的眼神倒是比之王爷也不遑多让。
不过区区一个丫鬟，能给王爷诊治岂不是无上荣耀的事儿，怎的还用上了“委屈”二字。
此时夜浩也不便多嘴，王爷想要演的一出戏他还得配合好了。
云鬓听命于自家主子，但是碍于身份也不能直接接触沈曜辰。
“请王妃按着奴婢接下来所说的帮着处理伤势即可。”
云鬓微垂着头，一副极为恭敬的模样，不过这副模样也只是对沐云锦罢了。
“嗯，我依你言行事，你只管说就是。”
夜浩此刻瞪大了眼，简直难以置信，王妃这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吗？
一个不懂医理的人岂能随便替王爷诊治，哪怕她是王妃。
“王妃，这恐怕不妥，属下还是去宫里请一位太医过来给王爷瞧伤，就不劳烦王妃受累了。”
夜浩诚惶诚恐地悄悄瞥了一眼床榻之上紧闭双目的人，内心直打鼓，这可如何是好。
沐云锦懒得与夜浩多言，径直坐到了床榻边，按着云鬓所说的步骤先将沈曜辰右手臂的衣袖轻轻挽起，将伤口处露了出来。
“这不是已经包扎好了，那看来是无需再进行下一步了。”
沐云锦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该不会是在装睡的吧？这点伤何至于昏迷。
“王妃，不是的，王爷的确受伤很重，属下左等右等未能等来王妃，只能让夜冥先行替王爷在伤口处洒了上好的疗伤圣药，止住血包扎起来了。”
“这是嫌弃本王妃来慢了？”
沐云锦偏过视线冷睨了夜浩一眼，这侍卫明里暗里是在埋怨她么？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请王妃别误会。”
“本王妃误会什么？”
夜浩被沐云锦问得一噎，他实属不知王妃究竟误会什么了。
“王妃，您将王爷包扎的地方拆开，奴婢瞧瞧伤势如何了。”
沐云锦小心翼翼地将包扎好的地方慢慢解开，当伤口露出来的时候，沐云锦还是震惊了一下，伤口很深，甚至快要见骨，看起来颇为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