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那两个男人的对话唤醒了成云开太早之前的一段记忆,三年前,江南曾经有过一个名噪一时的青楼女子,名作苏禾,样貌温婉,能谈会唱,他虽未见识过此人的容貌,却听说过她的故事。
只因为,她是王爷的女人。
三年前七王爷曾在江南待过三个月的时日,便与此女子有过一段过往。
成云开在脑海中飞速分析着之前他在太医院的诸多异常举动,除了阿兰,难道陈素也发现了此事,是她将他杀害秦苒的事情告诉了七王爷,可若是当时他便知道,又怎么会留他到现在?
风月楼的嬷嬷见识过太多的女人,早已忘了苏禾的模样,从这里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
成云开又开始有些头痛,难道他必须要去鸿牧村吗?只有找到陈素,他才能知道七王爷对他现在的想法到底窥探了多少,这关乎于他回京后的一切抉择,他必须要在这之前明确答案。
他别无选择。
义昌到鸿牧村的路不长,却很难走,他一路飞奔,只花了一夜的时间,便到达了鸿牧村的村口。
已经有五年未曾回到过这里,他却仍然能够轻车熟路的找到陈素所在的那家客栈的位置,毕竟那是这个村子里最大的客栈了。
他风尘仆仆的下了马,脸上被风吹得泛红,但他却没有休息,直接敲开了陈素的房门。
后者却早就在一大清早穿戴了整齐,见到成云开如此模样,带着些许的惊讶。
然后,便听到眼前人道,“苏禾。”
陈素倒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惊讶更甚,但很快转化为了释然,她仿佛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轻笑一声,双眸暗淡了下去,她将成云开迎进了屋里。
“果然,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秘密。”
成云开听她如此说,忽然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他狐疑道,“你不是七王爷的人?”
陈素坐了下来,她边说边笑,笑起来却不似过去的温柔,反而带了几分妩媚,“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那日被皇上钦点带队来江南时,才知道他竟是熙王的。我本以为进了宫就能远离外界的一切纷扰,重新开始。看来老天爷还是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成云开沉默了许久,再开口只是问道,“他找到你后,给你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陈素笑道,“你还真是了解他。”她看着屋外的日出,神色柔和,“他让我监视你,还让我来这里找到你的父母,真可惜,我还没来及的完成。”
“秦苒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本什么都不知道,他让我去查,我骗了罗衣,从她口中套话才知道了偷书一事,当初我的确也在池塘旁边发现了鱼线的痕迹。”
陈素顿了顿,又道,“中秋节的那一晚,我本来是要替罗衣去给阿兰送月饼的,却没想到看到你们在亭子里……”
她犹豫着,试图找到个何时的词汇形容他们当时的动作,但是想了许久没有结论,便跳过这段说道,“我也看到了那些老鼠。当时我只是害怕,后来他让我查的时候,我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是你将我杀了她的消息放给了牙行的伙计?”
陈素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让我做的。”
“既然瞒了那么久,此刻又为何要告诉我?”成云开坐了下来,陈素为他倒上了茶水,“我不会再回京城了。你斩首岳子义的事已经传遍整个江南了,七王爷现在不知道一个头几个大,正是我逃走的机会。”
陈素说罢,冲他笑了起来,“还望成大人此番能一击决胜,救小女子于水火之中了。”
成云开半笑地看着她,接过了她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未有回应。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声,陈素起身开了门,却见兰亭亭正在与店小二争执。后者见门打开,顿时噤了声。
兰亭亭本在屋外安静地偷听,却被店小二找了上来,问她路引一事,她前一晚跟着成云开出来的紧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差点要被店小二轰出屋去。
陈素笑着将兰亭亭迎进了屋,对店小二道,“她是我的朋友,不用对她如此要求。”这才平复了事端。
“你怎么来的?”成云开眯着眼看她,“几时学会的骑马?”
兰亭亭揉了揉手腕道,“试了一下,好像也并不难。”
陈素挪开她的手一看,手腕上都是勒痕,连忙道,“过来,给你上药。”
成云开因她偷偷跟来,本是十分不悦,但又听到陈素如此说,不禁站起了身,让出了位子,站在一旁,侧头看了演兰亭亭的手腕,蹙眉道,“你跟过来干什么?”
兰亭亭低着头道,“你突然来找素素,我怕出什么事。”
成云开听罢,忽然冷笑了一声,“阿兰女官说的可真委婉,是怕我伤害她吧?”
虽然兰亭亭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可不打算承认,此人小心眼的很,兰亭亭连忙又道,“我是担心你,你之前如此规避来鸿牧,当时却立马启程,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陈素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耸了耸肩对成云开道,“我当真是来救人的,其他的事还没来得及打听。”
兰亭亭偷听时听到了陈素与七王爷的关系,也知道了她来鸿牧村的目的,就是为了以成云开的父母相威胁,但是她却记得,在去往临即的路上,成云开曾同她说过他父母的死,七王爷难道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吗?
似是洞察到了兰亭亭所想,成云开看了眼她,才对陈素说道,“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江南。你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的事,你也最好闭嘴。”
兰亭亭也连忙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陈素笑了下,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很好,江南我本来也不想待下去。皇城有他在我也回不去。不过成大人,望你尽快完成心中所想,对你,对我,对很多人,都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小女先行谢过了。”
临走前又抚着兰亭亭的长发对她道,“我本名叫苏禾,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在相见。帮我同罗衣道个别。”
兰亭亭在鸿牧村前的长河旁散着步,天色渐昏,她还在消化之前从陈素那里听来的话。走着走着来到了村子的尽头,她坐在河边看向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站起身来跟了上去,那个人是石虎。
原来成云开提早让他离开并非是去处理京城的事,而是要他来自己的故乡。他的身上裹着绷带,想必是已经和人交过手了。
石虎坐在一家茶馆外面,也看到了兰亭亭,他猛然站起了身来,四下看去,却没见成云开的身影。
“他不在。”兰亭亭打消了他的念头。
石虎转着圈的打量着她,“来这里干什么,你们没有回京吗?”
“追查些事情,你在这里等人?”
石虎没有回答。
兰亭亭垂着头没有看他,问道,“七王爷找到他的家人了?”
石虎摇头道,“没有,是陈国的那个杀手,在村子外面我就解决了他。”
“他还有哪些家人留在这里?”
石虎不自觉地看了眼这茶庄的招牌,抿了抿嘴。兰亭亭忽然回过身去,进了茶庄,屋里零星几个人,站在柜台中的是一个留着胡子带着帽子的小老头,她上前去偷偷看着他。
老头抬了头,对她笑了笑,问道,“客官要喝什么茶?”
兰亭亭心中一颤,这个人的笑容竟然如此熟悉,她还未开口,便见成云开从后厨走了出来,绕过兰亭亭,对石虎道,“去买些肉食回来。”
石虎本望向外面,听见成云开的声音一惊,见他已从后院回来,放下心来,立马往集市奔去。
“她不喝茶,”成云开向柜台里面探了探头,“你藏得酒呢?”
老头向前靠了靠,挥了挥手道,“去!后院树下有你妈上个月买来的,喝那个。”说完,又朝兰亭亭笑道,“姑娘有处落脚吗?在我们家先住下吧。”
兰亭亭没想过成云开的父亲竟然这么热情,有些受宠若惊道,“那就麻烦您了。”
“你是不是心里在骂我?”成云开从树下翻出了酒来,递给兰亭亭,“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他是指当初在临即时他说过的话,兰亭亭虽然没有骂他,心中却的确都在想这件事,书中的确如他所说,他的父母因洪灾而亡,但现在他们却又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这本是不应该的。
而成云开却好巧不巧的用书中发生的那些事实来安慰她,这如果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巧了些。
兰亭亭接过他刨出来的酒,对他道,“今晚上就是年三十了,你们家会吃年夜饭吗?”
成云开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住了,愣了一下才道,“会吧。”
兰亭亭走到了他的身边,笑道,“小的时候,我们家里热闹的很,姑姑最喜欢打麻将,成天在我们家泡着,拉着我爸妈和姑父一起,一坐就是一整天。”
成云开微微蹙着眉头,安静的听她讲着话。
兰亭亭也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你打过麻将吗?”
成云开全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得困惑地摇了摇头。
半晌,兰亭亭叹了口气道,“知道在牢里的那三天我为什么过得那么好吗?”她忽然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我教了那狱卒比摇色子更有趣的东西——打麻将,现在想必他已经要发财了。回头回了京城,我教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