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连云怔怔的看着兰亭亭,反应了下,连忙笑道,“大人这是何意?下官在为您拾掇过两日要用的藏书呀。”说罢,还将手中的书向上抬了抬。
兰亭亭“哦”的一声,颇感兴趣的上了前去,伸手去拿那两本书,举起来抖了抖,一张轻薄的短纸飘落在地,兰亭亭没去捡他,单是笑道,“那请问这封密信,也是连云为我做的笔记吗?”
连云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便又听兰亭亭继续开口道,“你不用犹豫了,钟江已经落网,你本就不是陈国人,不过收授了他们的贿赂,才为他们打探消息,若是能将功补过,我定会为你在太后面前说情。那乐师不也还好好活着吗?”
连云抖着腿跪在了地上,他垂着头,似是仍有不甘心的问道,“大人是如何知道小的做了这事的?”
“虽然未入宫多久,但御膳房的情况你非常了解,我起初对你没有任何戒备,所以你能很轻易的获取到我知道的信息。”
兰亭亭摇了摇头道,“可后来你有些膨胀了,竟然几次三番没有我的吩咐直接去找甘灵儿核对宴会所用的食材,她初与我说时,我姑且相信你是做事尽心尽力,但后来,你竟然还擅自去了嘉轩阁。你对这事未免过于上心了些。”
兰亭亭绕着他转着圈,命身边人拿出了一张纸,她拎着纸的一角,仍在了连云的身边,恰巧落在那密信之上,“你错就错在不该偷偷用了我的笔墨纸砚,我那桌子上留下了你因慌张而用力过度,透过纸背留下的痕迹。我偏巧,辨出了你的字迹。”
连云却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留下了眼泪,“大人果然细致入微,我也小瞧了你。但你还是说错了一点,我从未收授过钟江的贿赂,过去也从未与他相识,只不过我们的目的都一样。我决不能接受与陈国和谈。这一仗,积怨了二十余年,此时陈国内乱,太后却犹豫不决,很快就要错过战机,他们如此窝囊,可知边境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兰亭亭全然未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颇为震惊,前一日她调阅了他的背景,内陆长大,家道中落才被迫入宫谋生,按理说,他应当从未到过边境才是,“你是如何了解到这些的?”
连云嗤笑一声,仰天道,“我爱的人去了边境,说是要去当随队军医,我们通信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把她见到的一切都告诉我,我本欲高中状元之后将她接到京城,却未想到,再也没有这么一天……我落榜后消沉了许久,但我不甘心,我等不及了,我必须用最快的方式让皇上和太后知道,该做什么。我做了对一个男人来说最难的选择,却终究掀不起任何浪花,直到我遇到了钟江。”
兰亭亭听他说罢,沉默许久,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如此一来,必将开战。但是原本不必以这样的方式。你为了对付陈国人,不惜自降身价和他们合作,那你可知他们的背后会不会藏着更可怕的阴谋和目的?你以为你们是互惠互利,但你又怎么能确信,你不是被他利用?”
“我累了,”连云笑道,“我等不到那天了,杀了我吧。”
兰亭亭蹙眉,甩了袖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真是个不顾后果的疯子。”
而这个疯子的面前,躺着的那一片纸上,写的却不是兰亭亭以为的燕国密报,而是一封写给旧人的情书。
兰亭亭收押了连云,回到了住处,在屋中呆坐了许久,脑海中仍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忽然有小厮敲了敲她的门,知会她太医院今儿个收到了她的家书,正巧有人进宫,便带了过来。兰亭亭这才想起之前寄出去的地址是太医院,阿兰的父母还不知道她已然入职了翰林院。
接过了家书,她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信中果然提到了成云开所说的小厮,他们进购了一批传灵锁,让阿兰的父亲高兴的够呛,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平静的生活是多么的可贵,而这世间的许多人却很难享有。
她看完了家书,不禁想到了秦丰!
那个孩子,应该已经从刑部大牢放了出去,她有了些不太好的设想,连忙收了信,动身去了成云开的府上。
此刻明月当空,天色已晚,但兰亭亭想着这事,却全然坐不住了。她到了成府,成云开却并不在,小厮安排她在大堂等候,为她热了暖茶。
她裹着匆忙出来时批起的外衫,抵御着外面吹来的阵阵寒风。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成云开终于回了府,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从外面又带来了一股寒气。见到兰亭亭颇为惊讶,“何事如此重要,都什么时辰了,等不到明日天亮?”
兰亭亭站起了身,看了眼旁边跟进来的小厮,那小厮又看了看成云开的脸色,意会的退了出去,为他们关上了门。
兰亭亭这才问道,“秦丰在哪儿?”
成云开蹙了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和我装傻充楞,”兰亭亭困得厉害,懒得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他是秦苒的弟弟,对吗?”
成云开坐到了椅子上,为自己添了杯茶,吹了吹漂浮的茶沫,狐疑道,“与你何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上次在东街上,兰亭亭碰见秦丰的地方,有一个空宅,她曾让连云去查,最后不了了之,来成府之前她又亲自去核查了一下,那里竟是沈泉的私宅。那么很有可能,那天他在西街突然消失,便是被沈泉带走了。沈泉是成云开的死士,若他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
成云开放下了茶杯,又不急不缓道,“还是那句话,与你何干?”
“的确,与我无关,但我想提醒一下成大人,你既然已经杀了他的姐姐,至少给他留条可以走的路。这次司南陈中毒一事,是我不小心把他搅和了进来,但我后来也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在刑部大牢的那段话,也的确对劝服冯苍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看在他有功无过的份上,望成大人权当积德行善,放过一个孩子。”
成云开的眼睛黑的发亮,屋里的灯火被风吹得时明时暗,他像猫盯着猎物一样盯着兰亭亭,半晌问了句,“你认为我会杀了他?”
“不,”兰亭亭摇头道,“他一定对你有用,你不会没有因由的杀了秦苒,也不会没有因由的抓了他。我怕你对他用别的手段,胁迫他,就像我怕你,用我的父母来威胁我。”
成云开听罢,却是笑了,“我倒没看出来你怕我。”
兰亭亭也笑,“我当然怕。我今晚来,便是因为我怕你。所以,我来并不只是为了劝诫你,而是我可以帮你,把秦丰交给我,或许我能替你找到你要的东西。”
成云开眯了眯眼,垂下来眼眸,喝了口茶,“什么东西。”
兰亭亭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成云开这么问了,便代表秦丰手上当真有他要的东西,而且与秦苒有关,那么便一定是,“陈国的秘密。”
成云开沉默着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走向门口,“东街的空宅。想必阿兰大人还认得路吧。”
兰亭亭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他的前面,比他先出了屋,看着屋外清明的月色,她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成云开看着她的背影被冷色的月光包围,想起了凉亭下的某个晚上。
“对了”兰亭亭忽然回过身来,对成云开笑道,“成大人或许该管教管教府上的小厮了,哪有人用热茶来招待半夜来的客人?你准备熬到天明,我可是还要回去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