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承心
自那日一同用过晚膳后，卫含章便日日让谢岁岁等他回府。
头两回谢岁岁还有些局促，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谢岁岁便也习惯了等卫含章一同用膳。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不敢多吃小心翼翼克制饭量生怕卫含章觉得她吃太多，到后来的主动出击再来一碗，谢岁岁自觉和卫含章的距离拉进了许多。
毕竟王府的饭菜那是真的好吃，天南地北什么菜式都有，简直让谢岁岁屁股上划拉一刀——开了眼。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贴秋膘生活中，秋狩的日子近了。
她既不是卫含章的家眷，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世家小姐，按理来说，谢岁岁是不能参加秋狩这样正式的场合的。
但这是原作当中的一个重要节点之一，她不能缺席。
老皇帝日渐式微，众皇子虎视眈眈，而秋狩这种例行搞事的时间节点，什么假装狩猎失手射死你了啊，什么借着刺客混战其实是想砍死你啊，皇子们能想到，老皇帝自然也能想到。
秋狩的戒备格外森严，老皇帝惜命，特意命卫含章负责此次秋狩的守军，经了卫含章的手，有歪心思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连男主和前期剧情占比很大的配角皇子们都不可能搞什么事，更别说谢岁岁这种无权无势的小透明了。女扮男装混在守军里这种事，那是想都不敢想。
卫含章会留这么大的疏漏给人钻？笑不活了。
凭自己不行，那就只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此次负责的人是谁？卫含章。能不能进去，那不都是卫含章说了算？
自觉凭着一饭之谊，准确来说是五六七□□十顿饭之谊，谢岁岁觉得自己和卫含章也算半个朋友了。老铁有需要，那必须两肋插刀啊。
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谢岁岁也不好意思空手套白狼，甩着两只手一张嘴就让卫含章带她去秋狩。
谢岁岁思前想后，打算给卫含章贡献一个大大的kpi，卫含章看到了她辛辛苦苦发光发热，想来也不好意思不带优秀员工去团建。
可恨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咸鱼，不像那些酷炫狂霸拽的特工、医学鬼才、神偷之类的女主，一穿越就能咣咣给人造火药造青霉素解瘟疫；也不像那些自备空间灵泉、位面群的金手指大佬，噼里啪啦就能丢出什么高科技产品改善作物质量。
别说这些，她连徒手画世界地图都不行。
害，给穿越人丢脸了。
但她毕竟接受过义务教育，也按照老师布置的作业读过古今中外必读名著，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应用如何实施，不过理论是没有问题的。
改良粮种质量，可能是目前对卫含章最有帮助，也是最能惠及黎民的事。但粮种的改良和普及推广不是一日之功，需要进行反复的培育、杂交、选种，还要考虑各地的水土和气候，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倒有一样，理论非常简单，实操也非常简单，用处却一点不小。
那就是将铁炼为钢。
冶炼生铁的技术很早便已经出现了，人们将冶炼出的熟铁称为块炼铁。但块炼铁杂质含量多，含碳量低，质地较脆，无法很好的长期使用。
于是聪明的老祖宗便发明了百炼钢的办法，将块炼铁改造成钢。
其实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将块炼铁反复折叠、加热、捶打。
如果单层的块炼铁视为n，那么百炼钢就是无限重复n+1的过程。
一根筷子很好折断，但如果是一把，那就很难折断了。
甚至可以将不同炼数的钢又拧在一起锻打，使其更加坚固，甚至能呈现出羽毛般的精美纹路。
这就是“旋焊”。
有了想法，趁离秋狩还有几日，谢岁岁打算用这个方法试试能不能炼出硬度较好的钢，给卫含章打一柄剑。
她始终记得，卫含章也曾坐金鞍调白羽，轻弓快马，一剑定九州。
这样的礼物，他肯定会很喜欢，到时候拿人手短，他还能拒绝带她去秋狩吗？不存在的。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私家经营的铁匠铺子，是不允许铸造兵器的，凡大件的兵器，皆由官府统管。
他们最多也就能帮忙打个小匕首。
也就是说，想要办成这件事，还是得去求卫含章。
于是——
“王爷，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谢岁岁看着卫含章，笑眯眯的问。
“坏消息。”卫含章瞥了一眼贼兮兮的谢岁岁，毫不犹豫选了错误答案。
“王爷，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谢岁岁挂着客服同款微笑，继续询问卫含章。
“……”卫含章无奈，大概明白了这小姑娘又有什么幺蛾子。
看着谢岁岁明媚的眼，卫含章松了口：“好吧，就听听你的好消息。”
谢岁岁满意了，觉得卫含章果真很上道。
“我找到了让王爷重返十八岁的办法。”
谢岁岁背手，下巴骄傲的扬起，看着卫含章狡黠一笑。
卫含章：……
“坏消息呢？”他揉了揉眉心，幸好知道谢岁岁一贯嘴里跑马，是不靠谱的典范，没抱什么期待。
谢岁岁故意长叹一口气，满脸惋惜的说：“暂时不能让王爷重返十八岁。”
见卫含章不出声，谢岁岁赶忙接着说：“不过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只需要王爷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卫含章：“不用了，本王不想重返十八岁。”
谢岁岁：“不过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只需要王爷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卫含章：……
卫含章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什么事？”
谢岁岁满意的笑了：“王爷的炼铁坊借我用两天即可。”
想起这件事是要给他个惊喜，不等卫含章问，谢岁岁又赶忙补了一句：“不许提前问我要干什么。”
卫含章看她两眼，没做声。
谢岁岁想，可能是担心她搞点什么事？毕竟聪明人就喜欢多想。
她一脸正经的说：“王爷放心，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绝对不搞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卫含章还是没应声。
谢岁岁再想，可能是怕她反水，暗地里联系别的皇子？炼铁坊是军机重地，此时又正值夺位，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以理解。
于是她又说：“我满满一颗心都向着王爷，我生是王爷的人，死是……”
“好。”卫含章打断了她的话，淡然应了。
谢岁岁还没表完忠心，就听见卫含章答应了，她开开心心的朝卫含章道了谢，转身跑开了。
跑了两步，谢岁岁又猛的折过头：“先说好，这两天里王爷不准偷看，也不准派人打听。”
卫含章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谢岁岁不放心的再叮嘱一句：“您同意了哦，不准反悔的。”
卫含章：“君子一言。”
谢岁岁这才点点头，又小跑着走了。
看着小姑娘蹁跹而过的身影，卫含章又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算是一再破例了。
他微微抬手，便有几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而来，无声单膝跪在他面前。
“带她去城北，保护好她。”
那几道黑影将手握拳，抵上心口，垂首行一礼后纵身而起，刹那间消失不见，再不可寻。
若是谢岁岁看见了，大概又要嚷嚷着什么哇出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吗！
……
解决好了第一道槛，谢岁岁便开始准备炼钢的事。
自得了卫含章的首肯后，翌日便有几个长相十分普通的人带着她出府，一路上又是换马车又是绕路，成功把谢岁岁绕晕了。
一开始她还想，为什么这些人不把她打晕或者是把她眼睛蒙了，就不怕她真的记下路线，转头把卫含章卖了吗？
后来发现，是她天真了，照这个绕法，谁能记得路啊。
折腾了半日，才终于到了卫含章的炼铁坊。
说是坊，其实规模已经是个厂了。
刚进去，就有人前来迎他们，看样子应该是管事的人。谢岁岁说了自己的要求，管事便带了几个铁匠来见她，说这几人是技术最精湛的，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说完便退下了。
谢岁岁见没多余的人了，就和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那几个铁匠听了她的话，都十分激动，迫不及待想试试炼钢。
管事：原来我是多余的。
许是匠人对工艺的执着追求，不过两日，他们便加班加点完成了谢岁岁所说的百炼钢。
虽然离真正的钢还有一段距离，但比起之前的块炼铁已经是跨越式的发展了。匠人们都兴奋不已，将打好的剑呈给谢岁岁看。
谢岁岁俯身看着剑，纤薄细长的剑身，反射着冷厉的银白锋芒，剑身缠绕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剑末靠近剑柄的位置还刻了两个字，承心。
承我之心，一剑破万军。
提剑比划了两下，比起之前的青铜剑或是铁剑，百炼钢铸的剑无疑轻了许多，锋芒却不减半分，甚至更胜一筹。
谢岁岁满意的收剑入鞘，承心比她想象的更好。
看着眼前几个两眼通红的铁匠，谢岁岁认真的说：“这两日辛苦了。”
那几个朴实健壮的汉子挠挠头，笑着说：“不辛苦，我们就是为冶铁而生的，能有机会给王爷打一柄这么好的剑，我们都很高兴。”
承心，愿承万民之心，助他还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