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那当然”秦汐得意地点头,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被身边的萧承煜扶了一把才勉强坐正。
萧承煜垂眸看了她一眼,“我扶你去休息。”
“不用,我又没醉。”秦汐推开萧承煜的搀扶,语调很慢,“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就是头有点晕。”
萧承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喝水。”
“哦。”秦汐低头接过水杯,乖乖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你没有抢任何人的位置,”待秦汐喝完水后,萧承煜接过秦汐手里的杯子,轻轻搁在了桌面上,“所以不用心虚,也不用内疚。”
“有,”秦汐低着脑袋把玩着挂在腰间那个缀着红流苏的红包,心不在焉地抠出许嬷嬷装在里面的一颗花生,抬手地送到唇边,“昭王妃是她的,这叫鸠占鹊巢”
萧承煜皱着眉从她手里抢过那颗花生,另一只手拈起红包重新塞了回去,“这是吉祥物,不能吃。”
秦汐的红包里有花生和桂圆,他的红包里有红枣和莲子。这都是许嬷嬷不动声色的小心思,不过是期盼他们能多子多福。
本就是些迷信的小东西,当不得真。
若放在以往,萧承煜也只会置之一笑,不会理会。
但眼下是新年,或许是想图个吉利,他本能地想要阻止秦汐吃掉那些寄托着美好希望的花生。
“哦,”秦汐搓了搓空空的指尖,略有些失望地点头,“知道了。”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萧承煜坐回自己的位置,捏着酒杯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亲自问问我,自己就在乱猜。”
“问你什么?”秦汐抬头看他,眼里有一丝迷茫。
“问我是不是要纳侧妃了,”除夕的烛火很足,照在萧承煜眼睛里,像是藏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你不是想问这个吗?”
“还用问吗?”秦汐抬手去摸萧承煜那边的酒壶,被他用手拍开了,她低头搓了搓拍疼了的手指,略有些委屈地说,“陛下赐婚,谁能反对啊。”
萧承煜垂眸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没有答话。
“再说了,那可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在军中有自己的力量吗。一个秦家或许还不够,再加上樊家,”秦汐抬头,许是醉酒的原因,眼尾微红,眼睛里有一丝雾气,声音却还算清晰,“朝中军方势力最大的两个家族都把女儿嫁给了你,你赚了啊萧承煜。”
“樊尚书家的小姐如此优秀,怎么能委屈在我一个小小的昭王府做侧妃,”萧承煜放下杯子,淡淡地说,“我已经跟父皇说过了,昭王府暂时不册立侧妃。”
“什么?”秦汐愣了一下,“那怎么行,再等下去,万一其中出现变故,她许给了别人怎么办。”
“许了就许了,”萧承煜抬眸看了她一眼,“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秦汐气得脑袋都有些微微发晕,“她是你的昭王妃,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让给别人。”
萧承煜平静地看着她,须臾,调转视线看向别处,“我的昭王妃是谁我自己心里清楚,就不劳你操心了。”
“不是,”秦汐不懂,“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军中的势力吗,那可是兵部尚书的女儿”
“我有镇北侯女婿这个名头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萧承煜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眼里的情绪渐渐恢复了最开始的淡漠疏离。
“可是”秦汐缓缓低头,“这样就错了啊。”
她知道重来一世很多事情会改变,却不希望因为她这个假的昭王妃,导致真的昭王妃没有办法踏入王府。
毕竟如果没有她和萧承煜这个近乎荒唐的合作,樊有林就能和上一世一样,安安稳稳地嫁入昭王府,做她的昭王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
她的确私心里不喜欢樊霄,也一直在暗暗跟他较劲,想要在上一世的一切发生之前扳倒这个人。
可是她却从没想过毁了樊有林的原有的一切。
“你想让我娶她?”萧承煜侧过脸看向秦汐,眼里情绪不明。
秦汐顿了一下,这个本该肯定的答案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忽然有一丝犹豫。
她想让樊有林嫁入昭王府吗?
按理说是愿意的,毕竟昭王府女主人的位置原本就属于她。
但私心里又有点不太想这件事发生。
毕竟谁也不知道萧承煜会不会因为樊有林的出现,动摇现在的计划,转头和樊霄一起对付镇北侯府。
樊有林暂时不进昭王府,和她一直守护的秦家安全比起来,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后者。
秦汐抬起眼,略有些迷茫的眼睛里有一丝愧疚,“我之前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心眼儿特别坏。”
“嗯,”萧承煜很有耐心地问,“所以呢?”
“所以,”秦汐小声说,“我不想你娶她进门。”
“哦,是吗。”萧承煜垂下眼睛喝水,唇角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但是你也不用在意,”秦汐还是想稍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认真解释道,“过几年我离开昭王府以后,你就可以娶她了。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会尽量不让她在这三年里许给别人。再过几年,一切就又都回归正轨了,她还是你的昭王妃。”
萧承煜放下手里的杯子,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这水真难喝。”
“这不是茉莉茶吗?”秦汐凑过来,小狗似的嗅了嗅萧承煜杯子里的茶水,认真感受了下,抬头,“不难喝,是香的。”
萧承煜垂眸看着她,眸光微顿。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很近,秦汐靠过来的时候脑袋几乎蹭在了他胸口。此时抬头看他,鼻尖擦过他的下巴,视线相撞,呼吸纠缠。
秦汐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强忍住了尝一尝眼前这个人略显薄凉的唇的冲动。
原本略有些糊涂的脑袋因为这个放肆的想法倏然有了一丝清明,她怔愣了一下,随即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不妥,迅速低下头,缩着肩膀退了回去。
中途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她慌乱地用手撑着地面,板板正正地坐好。
萧承煜略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抬起拳头蹭了蹭鼻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地捏着杯子,想要喝一口杯子里的水。
忽然又意识到这只杯子是刚才秦汐嗅过的,手指不由得抖了一下,水洒了大半。
“我那个,”秦汐讷讷地开口,“我感觉我喝多了。”
对,只有醉酒的人才会如此失态。
这个借口是极好的。
不,不是借口。
秦汐闭了闭眼,再次说服自己,她是真喝多了。
“哦,”萧承煜冷静地点头,“那我扶你不,我去叫锦娘扶你休息。”
秦汐松了口气,“麻烦王爷了。”
“嗯。”萧承煜应了一声,从容不迫地站起身,一步步离开了内室。
内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外面那群奴才近乎放肆的嬉笑打闹声倏然滑进屋内,又恍然消失。
周围的一切都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秦汐缓缓把脑袋埋进膝盖里,有一种想要憋死自己的冲动。
-
新年之后,朝中各部刚一开朝,隆泰皇帝派遣留在金陵的抚远将军秦凌前去惠州掌管堤坝的修理整顿工作,并派昭王萧承煜从中协助。
一般这种对百姓有益的大型工程的建设的修理工作都是由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完成,上一次执行这个任务的还是十几年前的国相爷。
隆泰皇帝把这个件事交给秦凌,表面上是对镇北侯一家极大的信任的表现,也是给在边疆镇守的秦镇最大的荣耀。
但事实上,让一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将军去操持修建堤坝这样的工作,不仅可以轻飘飘就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回去,若是秦凌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中出了什么差错,更是可以直接被问罪。
上一世惠州修缮堤坝的时候,秦凌还在北疆镇守。手握兵权的将军远在边疆总比回金陵让皇帝放心些,所以那时候的秦凌除了偶尔回来并报军务之外,很少在金陵常住。
这一世她和秦婉一起出嫁,隆泰皇帝才允许秦凌代替秦镇送女出嫁。来到金陵之后不久,又赶上过年,便留了下来,直至年后开朝,隆泰皇帝将惠州修缮堤坝的工作交给了秦凌。
秦汐知道,从她再活一次的时候很多事情开始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她不知道一年后秦凌到底是在惠州继续提堤坝的修缮工作,还是会和上一世一样,被隆泰皇帝送到西境去送死。
眼下天下初定,边疆之乱也暂时被秦镇压制,一切看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会让隆泰皇帝对秦家疑虑重重。谁也不知道皇帝哪天一觉睡醒了就忽然对秦家起疑,然后动了杀心。
她别无选择,只能将所有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将所有的后路都铺好,尽量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但是秦凌这件事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做到,至少她还需要兄长的配合。
她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跟秦凌解释,并让他相信这些事。
之前生那场大病的时候秦凌来看过她,只是当时环境杂乱,周围的人也多,她几次都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
本来打算等“病重”的身子好一些,找个机会回镇北侯府探亲,再跟秦凌谈这些事。只是没料到陛下的旨意下得这么急,正月还没过完便急着让秦凌去惠州就职。
若此次让秦凌离开金陵,那岂不是往后的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
她没办法等,也等不起。
不过好在萧承煜此次也会去惠州,若是能想个办法,让她以昭王妃的名义跟着萧承煜一同去,说不定能寻到机会和秦凌单独相处。
抬起指尖将密信投入碳炉中,猩红的炭火瞬间便将那张薄薄的纸卷走,最终化为一抹灰烬。
怎么才能说服萧承煜答应带着她一起去,又不引起他的怀疑。
还真是有点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