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三日后，昭王妃回门。
秦汐一早便起床将一切收拾妥当，只等着回门的时候去见秦凌。成亲那日的见面太过于匆忙，她有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问，也有许多事情没有时间去说。
今日是光明正大回秦家的日子，她自然要珍惜这次机会。
躲了两天之后，第三天早晨昭王府的管家终于舍得出来了，亲自将回门礼备好，又把马车和其他琐碎事情安置妥当，才亲自去蘭曦苑将昭王妃请了出来。
徐管家跟随秦汐从蘭曦苑一路走向昭王府正厅，絮絮叨叨地交代着回门礼节和必备的风俗物品，声音倏忽停住，一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站在萧承煜身边，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姑娘身上。
似乎是对萧承煜有事相求，那姑娘扯着他的衣袖晃啊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萧承煜倒是和往常一样，木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眼里倒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迹象。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撒娇，面无表情地撇开袖子继续喝茶。
身边的徐管家见状立刻跟秦汐解释道：“这位是长清公主，咱们王爷的八妹。”
说罢还偷偷觑了一下秦汐的脸色，生怕这位新王妃吃错了飞醋。
不过还好，王妃神色正常，没有一丝不快的迹象。
徐管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贱兮兮地涌出一丝失望。这看到夫君大早晨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王妃怎么还不吃醋呢。
“原来是长清公主。”秦汐微微点头，眼里有一丝了然。
长清公主，萧惜月。
生母是几年前就已经薨逝了的褚婕妤。
相传褚婕妤长相异常美丽，博学多才又弹得一手好琵琶，时常与陛下吟诗作赋、畅谈古今，深受隆泰皇帝的喜欢。后来虽然因病去世了，但这份宠爱却延续了下来，尽数留给了这个活泼可爱的长清公主。
褚婕妤去世后，长清公主没有像其他皇子公主那样过继给妃子或者皇后照顾，而是直接留在了皇帝身边，由皇帝亲自教导，可见其荣宠非常。
按理说公主是不能轻易出宫的，但所有的规矩在长清公主面前又似乎算不得什么，所以她会在一大早出现在昭王府便不奇怪了。
萧惜月跟萧承煜纠缠许久未果，气呼呼地转过身，看到出现在正厅门口沉静温婉的秦汐，眼睛一亮，十分不见外地扑了上去。
“阿嫂！”萧惜月一把拽住秦汐的手臂，十分谄媚地夸赞道，“嫂嫂今日真好看，比大婚那日还要好看！配我六哥实在是太委屈了，他个小气鬼，都不带我去玩！”
秦汐沉静温婉的外壳隐隐出现了一丝崩裂的预兆，她眨了眨眼，低下头看向抱着自己，眼睛红红可怜巴巴的长清公主，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多多谢公主夸赞”
萧承煜忍无可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到挂在秦汐身上的萧惜月身边，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其拽下来丢在地上，挡侧身挡在秦汐面前，声音很冷，“你嫂嫂身子不好，你别吓到她。”
萧惜月立即乖乖站好，再看向秦汐的时候，怎么看又都觉得像个身子娇弱的病美人，果然是经不住折腾的。心下一时有些愧疚，小心翼翼地越过萧承煜的胳膊看过来，“嫂嫂没事吧？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没事，”秦汐立刻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公主不必担心，我出身武家，才没有王爷说的那么娇贵。”
萧承煜侧过脸瞟了秦汐一眼，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示意着萧惜月介绍道：“你应该已经认识了，我八妹，萧惜月。”
“长清公主。”秦汐身份是她的长嫂，按说是不必行礼的。但她这个嫂子做的太虚，所以还是微微朝她点了点头。
“嫂嫂好。”萧惜月立即回了个礼，又直起身子告他哥的状，“今日是嫂嫂回门的日子，月儿特意求了父皇让我出来找六哥玩。父皇都说了，一切交给六哥处理，可六哥就是不同意带我一起去。”
说道这里，萧惜月微微顿了顿，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你带我一起回门好不好啊？”
“这”秦汐有几分为难，“回门没什么好玩的，要是公主想出去玩的话我让王府里的人带你去戏园子或者哨子街去玩，那里有杂耍还有唱曲儿的，很有意思的。”
“杂耍唱曲儿哪有跟着六哥和嫂嫂热闹啊，”萧惜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早就听说镇北侯府人杰地灵，一连出了三位鼎鼎有名的将军，我只是想要去瞻仰一下。”
说着又要黏糊糊地凑上来，只可惜半途就被萧承煜板着脸抬起胳膊拦住了。萧惜月只好攀着萧承煜的胳膊，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恳求道：“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啊嫂嫂。”
秦汐咽了咽口水，实在是不懂得该怎么拒绝这样轻声软语的求情，尤其对方这么可爱的姑娘家。
但是要真带长清公主去昭王府，又似乎不太妥当。
先不说多了个长清公主，镇北侯府要怎么安顿。若真许了公主一起前往，秦汐必然是要全程陪着，不能冷落的。
可是她还要跟秦凌商量事情，又无法耽搁。
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萧承煜抬起另一只手，将萧惜月搁在自己手臂上的脑袋推开，冷着脸开始训人，“你嫂嫂难得一次回镇北侯府，必然是有许多话要同秦老夫人说的。你若是跟着，让你嫂嫂怎么跟家里人叙旧。”
“我不需要人陪的，”仿佛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萧惜月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想要去镇北侯府看一下而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萧承煜冷冷道，“不可能，你别想了。”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萧惜月抬头看向萧承煜的眼睛越来越红，的声音闷闷的，“我都没有试一试”
秦汐抬眸看向沉默对峙的兄妹俩，心里隐隐有一丝疑惑。
长清公主为什么会对镇北侯府有那么深的执念，她这么努力央求一定要跟着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不成还真是为了之前说过的那个“人杰地灵”的由头？可金陵城那么多英才辈出的府邸，也没见长清公主对其他宅院如此执着。
如果不是对宅子有特殊的感情，那便是宅子里的人了。
是和秦老夫人有交情，还是跟一直被罚跪的秦嫣是好友，又或者是几天前刚刚回到金陵的秦凌。
仿佛知道萧承煜是铁了心不带她去镇北侯府，萧惜月偏过头强压眼底的失望，妥协地点点头，声音微哑，语调很轻，“我知道了。”
刚进府时的明媚张扬不知何时尽数消失，只剩下了满身无力的颓唐，如同被寒霜摧残了的喇叭花，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萧承煜松了口气，微微点头，“我先找人送你回宫。”语毕微微顿了顿，哄孩子似的道，“走的时候让徐管家带你去库房拿你上次看中的《双林图》，记得拿回去后要好好保存，不可受潮损毁。”
“谢谢六哥，”萧惜月的情绪这才恢复了些，眼里也不再那么恹恹的了，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眼看快要过年了，梅园的梅花应该也快开了，”秦汐缓缓道，“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秦汐愿意邀请公主与我一起回镇北侯府赏花。”
萧承煜猛地转过头看向秦汐，眼里有一丝诧异，似乎不理解向来冷静理性的她今日怎么会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丫头片子改变计划。
秦汐淡淡地瞥了回去，一双清冷的眸子写了三个大字：我乐意。
就是毫无理由地愿意为她打破规则。
虽然面对萧承煜的时候坦坦荡荡，看似毫无私心。但秦汐之所以愿意答应带上萧惜月，不只是因为她的软语祈求。更重要的原因，是上一世秦家遇难时，长清公主是唯一一个跟秦家毫无关联，却愿意出手相帮的人。
也正是因为长清公主在隆泰皇帝面前的极力维护，才在秦镇入狱的时候，没有牵连秦家的任何一个人。
另一侧的萧惜月先是怔愣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秦汐这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连忙拼命地点头，语无伦次地保证道：“不嫌弃不嫌弃，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最喜欢看梅花了！”
倏忽间恢复了最开始的神采，昂起的一张小脸都亮堂堂的。
“带着个拖油瓶，你不嫌麻烦啊。”萧承煜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瞥了秦汐一眼，“还是你喜欢看孩子啊。”
“谁是孩子，”萧惜月不服，“过完年都十七岁了，才不小！”
“哦，”萧承煜点头，“是啊，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十七岁了，不是七岁。”
“你！”萧惜月气结，忽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压下火气，变脸似的一脸谄媚地抬起手捶着萧承煜的肩膀，“好六哥，那那副《双林图》还给我吗？”
“什么《双林图》？”萧承煜皱眉，“我有说过什么吗？”
萧惜月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这都什么时辰了，”萧承煜转身催促徐管家，“车备好了吗？”
身后的徐管家立刻答道：“回王爷的话，已经备好了。”
“走了，”萧承煜随手拽住身侧的秦汐，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再不走赶不上在侯府吃午饭了。”
秦汐怔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承煜拽走了。
身后的锦娘和浣珠规规矩矩地朝萧惜月行了个礼，也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怎么都走了啊，”萧惜月站在看了一圈，一阵凉风吹过，偌大的昭王府正厅只剩下她一个人。脚步微顿，她快步追了上去，“等等我啊，嫂嫂你答应过我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