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尿拯救的修罗场
晚餐是日式宴席。
跪着吃。
桌子上摆满了餐食,每个人吃的饭菜种类都相同,按照人头数分好。小碗小碟盛放着小菜,酱汁蘸料也分装在每个小碗里。放眼望去,碗碗盘盘一大片。
黄桑招呼大家入座。
日本宴席正确的坐法被称为正坐,需要双膝并拢跪地,臀部压在根部上。比较轻松的做法有盘腿坐和横坐。男性一般是盘腿坐,即把□□叉在前面,臀部着地;女性则是横坐,就是将双腿少许横向一侧,身体不压住双脚。
但简云深不懂,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然后老老实实跪着吃,看起来很虔诚,不像吃饭,像吃元宝啃蜡烛。
坐在他斜对面的慕白强绷着脸才没笑出来。
简云深的腿没过多久就麻了,他忍不住捏了捏,被坐在旁边的贺见鸥看见了,贺见鸥凑近他旁边,笑着小声跟他说:“不用跪着。”
简云深侧眼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你怎么不早说”。
此刻开始,简云深就一直偷瞄旁边的贺见鸥的坐姿和用餐礼仪。
贺见鸥是盘腿坐着的,他也盘腿坐下了。
贺见鸥每次都不会把筷子直接放在桌子上,而是横摆放在筷枕上,他也依葫芦画瓢。
贺见鸥用餐巾纸把筷子擦干净,他就跟着擦。
贺见鸥饭后把筷子放入原来的筷袋摆回筷枕上,他也照做。
反正贺见鸥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看起来像个模仿人类的猴子。
看得慕白内心忍俊不禁,他觉得简云深越看越可爱,但同时觉得贺见鸥越看越讨厌,他凑近简云深很讨厌,被简云深模仿也很讨厌,长得帅也很讨厌,他们姓贺的兄弟怎么都这么讨厌?
晚饭后,几个人聊了会儿闲天,全是废话。
“你们小朋友去泡汤吧,我跟付九聊聊天。”
黄桑觉得这帮孩子再坐下去就都睡着了,不忍心让他们在旁边当盆景,放他们去玩了。
要说黄桑,还是真是个钱没白赚的人,会赚会花会享受,家里不但有乒乓球馆,还有露天温泉。
他当时买下这个山,就是为了这眼温泉。
简云深冲完澡刚换好泳裤,套了个浴衣,站在汤门口等付哲奇,付哲奇也是豪迈,直接穿个泳裤就来了,大喇喇地揽着简云深的肩往里走。
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开始觉得付哲奇也很讨厌”的慕白。
他们穿过碎石铺成的蜿蜒小道,抵达汤池。汤池设置在一弯假山造景中,私密又开放,环境极好。汤池前是一个手水鉢,旁边是石灯笼和竹添水,流水配合竹子敲击的声音,很惬意。
简云深宽衣解带,露出浑身漂亮的肌肉和长腿,他把浴衣甩在旁边,迈进汤池。
明明是一幕很正常的情景,但在慕白眼里全带着意味鲜明的诱惑,慕白的上半身的血一下子空了,全涌到了下半身,他转身缓了半天,同时快速背诵着三字经和乘法表,但是越背越乱,刚才看到的画面全都叠画成了在雪山上跟他缠绵的简云深,炙热的,放浪的,迷乱的,性感的简云深。
“怎么不下来啊慕总?”
比他们先一步泡进池子的贺见鸥此时十分不合时宜地喊他。
某个不可描述部位快涨爆的慕白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这是?”
贺见鸥一脸莫名甚至有点委屈地看着简云深和付哲奇。
付哲奇从水面拉过飘着的酒盘,拿起上面摆着的清酒,喝了一口,对着简云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能忘带什么东西了吧。”
简云深瞎扯着,随便给贺见鸥找了个台阶。
贺见鸥现在可不敢得罪慕白,甚至很想跟慕白熟悉亲近起来,他现在十分需要找到强有力的帮手帮自己争取想要的东西。他四处见人,到处社交,就是这个目的。上次在游艇上没搭上话,今天意外遇到慕白,简直是天赐良机,他觉得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半小时后,慕白回来了,呼吸微促,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
四个半裸的帅哥坐在池子里,开始大眼瞪小眼。
这个组合可谓是非常各怀鬼胎了——简云深觊觎贺见鸥的品牌,贺见鸥觊觎慕白的资金,慕白觊觎简云深的那啥,刚好一个环。只有付哲奇置身事外,觊觎八卦,笑看大戏。
四个人都快泡肿了,也没人先开口,因为他们想说的话都不适合四个人一起讨论。于是只能四人齐心协力联手组成沉默怪圈。
“那什么,我尿急,先走了,你们继续。”
付哲奇要跑,他憋尿憋到膀胱要爆了。
见到付哲奇要走,简云深必须跟上啊,付哲奇简直就是他的慕蚊香,驱慕白专用,决不能离身。
看到付哲奇和简云深要走,贺见鸥高兴了,他终于有机会私下跟慕白聊聊合作了。
“慕总……”
贺见鸥刚开个头,话都没说全,慕白迈步出了池子。
“我也先走了。”
慕白一点也不想跟贺见鸥单独相处,想到刚才吃饭时他贴近简云深说悄悄话的样子,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他。
可以说,付哲奇一泡尿拯救了一个修罗场。
泡脱水了的简云深躲在付哲奇房间不敢出去,生怕落单后遇到慕白再被强吻。
他现在又憋屈又烦躁,真男人被强吻,就该强吻回去,或者直接强了他。自己现在太他妈的窝囊了,像个娘们躲色狼似的,又弱又娇,废物一个。
但转念一想,吻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慕白不喜欢他,他不能继续犯贱。
“你他妈的赖在我房间不走,是想睡了我还是咋地?告诉你我不同意啊!”
侧卧在榻榻米上的付哲奇困得要死,肘着下巴看着简云深。他已经陪简云深看了两集《蓝色星球》了,看得他眼前全是鱼,耳边全是伦敦腔。
“有你在慕白不会对我下手。”
“他是怎么对你下手的?说来听听?”
剧情终于从自然纪录片变成爱情伦理片了,付哲奇听到眼都亮了,也不困了。
“游艇出海那天,他在厕所里强吻我。”
“卧槽!慕白?那个慕白?慕白强吻你?操!这么劲爆的剧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丢人,不想说。”
“丢人?怎么?你被他强了?”
“屁,我把他打了。”
“卧槽!你把慕白打了?打了?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不断刷新我三观的吧?”
“三观?你有那玩意儿么?”
“他是喜欢你吧?”
“不喜欢,我问了。”
“他想跟你当炮友?”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他当炮友,炮友的前提就是没感情,对他有感情还跟他当炮友,我就是找死。”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频繁出现,又是强吻,又不喜欢,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
“你问的每一个字,我都琢磨过无数次,我他妈的也想不通。”
从付哲奇房间里出来,简云深走进园林,就着夜景抽了支烟,他思考着事情怎么会走到现在这样奇怪的境地。
这个疑问总是会时不时,毫无征兆地钻进他的大脑盘旋,甚至在他被工作操到死去活来时也不放过他。这令简云深十分困扰,可偏偏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刨出来洗一洗,或者直接穿越回他勾搭慕白之前,按下暂停键。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控制不了慕白,也对自己无能为力。
正当他准备回房间睡觉时,发现慕白倚在自己房间外的木柱上,抽着烟,皱着眉,他的身形在月光的描摹下越发俊逸挺拔,门旁垃圾桶顶端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慕白出现在这简云深不意外,毕竟慕白专程为了他而来,不堵他是不可能的,但等这么久是他没想到的。
“我们谈谈。”
慕白是做了功课的,他最近看了一堆爱情电影,知道必须要先说这句话。但其实他并不知道要谈什么。就像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要想方设法出现在简云深面前。
“慕白,两个人进行这种交流,是需要有情感或者关系的,要说情感,你连自己对我什么态度都搞不清楚,硬说关系,我们就是个包养失败关系,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很清楚了,真没什么好谈的。”
“我觉得不清楚。”
慕白这句话不是赌气,他是真的不清楚。
“那好,你为什么亲我?”
简云深直捣黄龙,毕竟跟慕白唇枪舌剑久了,他也熟练地掌握了“一句话干死气氛,让尴尬瞬息统治人间”的语言技巧。
“我……”
正如简云深所料,慕白根本说不出来。他现在简直太了解他了。
“我要睡了。”
“你在生气?”
“我没生气。”
“那为什么躲我?”
这对话,又是这熟悉的配方,又是这一贯的风格。此时的简云深实在懒得再跟慕siri手牵手绕这个莫比乌斯环散步了,他嗤笑一声,拉开槅门进房去了。
慕白看着关上的门,心里死沉死沉的。
他不是不想回答啊,他也不懂他为什么亲吻简云深,也不明白这么一次一次出现在简云深面前自己是想干什么。
慕白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遇到换班的许忆北。
“慕总,您的烟烧到手了。”
许忆北好奇地看着在简云深房间门外站岗并举着烟不抽的慕白,那姿势跟上香似的。这个画面发生在别人身上一定很好笑,可在慕白身上,全是肃穆,还有点渗人。
慕白赶紧把烟头丢在了旁边的烟灰缸里。
“您还好吧?”
许忆北觉得慕白脸色白得吓人,跟被放光了血似的。
“你妹妹还好么?”
显然慕白不想聊起自己的不是很好这件事。
“还那样。”
许忆北苦笑一声。
“我先走了。”
许忆北似乎很疲倦。
“嗯。”
慕白点了点头,目送许忆北离开了。
要不是许忆北的出现,他都几乎忘了简云深是用别人的假身份来靠近他这件事了。
他是真的没在乎过。
他从一开始,就是被身份之下的那个简云深吸引着,换任何一个外壳对他来说都没区别。
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如此这般的呢?
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