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跨服聊天
“你在躲我？”
这问句，这语气，依然那么慕白。
只有慕白会问出那种是个情商正常的人都不会拿出来让大家尴尬的问题。正如他明明可以装傻再见不联系，但他一定要无情地揭穿自己，让情况变得无比难堪。
他从来都不遵循成年人之间的游戏规则。
简云深觉得慕白不该叫这个名字，他该改名叫“白目”。
“没有。”
是啊大哥，我就是在躲你，难道是我躲得还不够明显么？简云深在心里咆哮。
“为什么躲我？”
果然！
简云深其实上一秒已经猜到他会这么问了，他现在是真的很了解这个人。
“都那样了，就没必要频繁接触了吧。”
“并不是很频繁。”
操！
这话还真有道理，反驳都不用反驳。
简云深觉得自己现在嘴跟不上脑子，脑子跟不上慕白。
但一个完美的前任难道不该像死了一样吗？这么三不五时地诈尸，谁受得了啊？
“慕白，我承认，我先撩者贱，我活该，我玩不过你，我输了，我退出，不行么？”
简云深的酒劲有点上来了，开始烦躁，他觉得恼火。
“我没跟你玩。”
也对，慕白只是旁观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那你喜欢我么？”
既然搞不定对方的逻辑，简云深索性直接甩出了个王炸。
他这个根本不是问题，他知道慕白不喜欢他，他这个问题就是要打对方的七寸——等到对方回答“不喜欢”，那就没有纠缠了；如果对方说“喜欢”，那……那是不可能的。在简云深并不贫瘠的人际过往中，没人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沉默就是答案，躲闪就是答案，不主动就是答案，其实他都明白，他只是不甘心。
“我没喜欢过人。”
简云深头一次遇到这种让人一口老血直接把自己憋死的必杀回复。
慕白这个回答，让简云深简直想跪下来磕头叫爸爸，太牛逼了，精彩程度不亚于那句“我没谈过恋爱，我不会”。
语言大师啊！
简云深现在甚至不想质问慕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害怕慕白那个脑回路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让他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我是骗过你，但你也耍了我，咱们算两清了。而且你也不喜欢我，你这么不依不饶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他太想知道了。
慕白看着他，眼神忽然从冷淡一下子跳到了犀利，毫无过渡。
简云深有点吓到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慕白。
简云深准备跑，他刚抬起腿，就被慕白一下子推回了洗手间里，慕白紧接着上前一步，一手扣住简云深的后脑，一手压住他的腰，把他一下子按在墙上，然后气势汹汹地吻了上来。
唇舌相碰的一刹那，简云深由于太过震惊导致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甚至忘了呼吸，他像是抽离在画面外在看别人演的电影，又真实又失真。
他完全呆住了，任凭慕白的鼻尖不断摩擦自己脸颊的皮肤，舌尖进攻自己的唇舌，撬开自己的牙关，凶猛且毫无章法地长驱直入，在自己的口腔里扫荡。
简云深的眼睛始终睁着，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野兽般失控的男人。
终于，他缓过了神来。
慕白在吻我？
这什么意思？
这逼他妈的疯了吧？
清醒过来的简云深开始反抗挣脱，谁知慕白用尽全力死死把他箍在怀里。
简云深冲着慕白那还在自己口腔里肆虐的舌尖狠咬下去。瞬间，血腥味弥漫在二人的口唇间。
慕白吃痛地松了劲儿，简云深趁机猛地推开慕白，条件反射般一拳上去砸在慕白侧颈上。
简云深真的太有游戏道德了，即便这个时候，他竟然还顾忌着“打人不打脸”。
慕白被打得身体一偏，踉跄了两步，靠在了洗手台上。
简云深打完慕白才发现许亿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洗手间门外，有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跟慕白的“激情一刻”。
简云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夺门而出。
这他妈的，还好是深度知情的圈外人许忆北，要是别人看到，真的是别混了，出师未捷脸先丢，直接卷铺盖回法国吧。
慕白看着简云深决绝的背影，眼神里全是不解，心里全是悲凉：简云深，你到底在抗拒我什么？我不顾一切地拿掉你的假面，难道不正是因为我想见到真实的你么？我都不在意你骗我了，你为什么还如此这般？
他以为他频繁出现在简云深面前，他主动亲吻他，都在明确告诉简云深，他并不介意原来发生的事情。
但慕白搞错了一点，简云深不是抗拒他，是抗拒这个混乱的状态，在抗拒自己做错的事导致的自尝苦果。
确切地说，慕白的每次出现，都不断提醒着简云深自己是多么丢脸，多么可笑，多么自作多情。
夜色已深，大部分宾客此时都回到舱房了，付哲奇早就不知道跟哪个妞消失了。
简云深一个人叼了支烟坐在船头吹风。
情绪就像飞流直下的溪流，被崖壁上的山石一分为二，然后再被割开成四股，紧接着是十几股，最后变成无数线头，流进思绪里，分不开，理不清，交织缠绕，最后汇成一片迷茫。
简云深觉得，都撕破脸了，你又不喜欢我，还亲我，你他妈的有病吧？他认为当初慕白同意跟他谈恋爱，至少是有点喜欢自己的，但最后发现对方只是在耍自己，那还纠缠个屁啊。
但他根本不知道慕白的逻辑。
慕白觉得，我们既然之前能亲密，现在也可以。他根本没考虑过喜不喜欢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简云深觉得喜欢是恋爱的前提。
两个人的逻辑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就是在跨服聊天。
忽然一罐啤酒伸到他面前，简云深抬头一看，是许忆北。
简云深冲他笑了一下，接过了啤酒。
许忆北在他身边坐下，打开了自己的啤酒，灌了一口。
“你下班了？”
“算是吧，换岗休息。”
“你现在跟着黄桑？”
“嗯，他缺保镖，挑上我了。”
“挺好，至少安全一些。”
商人的保镖大多是摆设，黄桑虽说手眼通天，但也只是个商人，没啥江湖恩仇，也就没什么危险系数。
“你跟慕先生……”
许亿北欲言又止，他不是八卦，而是之前的情况让他着实不安，毕竟他曾是这场“游戏”的深度参与者。
“都结束了。”
简云深呷了一口酒，满嘴苦涩。
简云深并不是那种为了所谓自尊心无视真实想法的别扭的人，他是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在慕白心中一文不值，所以不愿接受这种拉拉扯扯的状态。
“你怎么把钱都给我打回来了？”
简云深不想继续慕白这个话题。
“你不再借用我的身份，我还继续收你的钱，没这个道理。”
许亿北态度十分决绝，从简云深通知他自己已经掉马后，他就不再接纳简云深一分钱。
“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简云深知道许亿北是个有原则的硬汉，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也就不再劝说。
“好。”
“你妹妹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但是慕先生一直在帮她找骨髓。你也知道，思南的血型有点特殊。”
简云深愣住了，这是他没想到的。他不知道慕白跟他在干同一件事。
其实他也让简山隐在法国帮许思南找骨髓配对，但事成之前他不打算告诉许亿北，他怕给人希望再让人空欢喜一场。
“你不知道么？他还偶尔会来看思南。”
简云深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许亿北也有点诧异，然后是不知所措。
“要不然……”
“你让他帮吧。多一个他这样的人帮忙，思南就多点活下去的希望。”
简云深不希望许亿北因为自己跟慕白的事情而受到影响，尤其是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
许亿北沉默了。
简云深对许思南有疼惜，对许亿北有愧疚，他是直接接触这个悲剧的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就帮一把。
但慕白跟这家人毫无关系。
他不知道慕白的目的。但无论什么目的，得知慕白这个善举都让他感觉到少许欣慰，也多少抵消了一些刚才那个强吻带来的混乱和憋闷。
俩人再也没有说话，各怀心事地对着月光和大海喝着闷酒。
等到第二天下船时，简云深没有看到慕白。
他心很乱，感觉有点空。
被简云深揍了后，慕白就直接下了游艇乘快艇先行回岸了，他直接让司机回了浅湾，在那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江明过来送衣服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烟雾缭绕跟仙宫似的，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满得冒出来了。地上还有几个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子。
慕白满脸胡渣满眼血丝，跟个狼似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江明从来没见过他老板这样。
“您还好吧？”
“不太好，但我没办法解决。”
这是慕白这七年来，第一次跟江明聊工作以外的话题，尤其还是表达情绪。
慕白说这话时，眼神忽然有点无助，有点软弱，又有点委屈，甚至还有点愤怒。
江明看得魂一颤，他真的被老板这个样子吓到了。
江明忽然觉得慕白也挺可怜的，有个那样的爹，那样的妈，没朋友，也没人惦记和宠爱。情感受挫都没个人倾诉。
“我觉得，您应该找个人倾诉一下。”
江明是真的担心他这么下去会发疯。
慕白很迷茫，他不是不想倾诉，他是根本不知道该跟谁说。
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跟一个人亲近，可他连自己喜不喜欢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