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社交牛逼症
“夏大导演！”
一个穿得跟网红似的长发女人不知从哪冒出来，边跟夏赤打着招呼，边走到他们的桌子旁边，也没人招呼她，她自己就坐下了。
“好久不见。”
夏赤礼貌回应，看不出跟此人的关系亲疏。
简云深之前是并不太喜欢自来熟的人的，不过此刻简云深简直对这个网红姐喜爱有加，感激涕零。这人就是来救场的，帮他中断了他跟夏赤之前那令人窒息且感觉会无止无尽的对话。
夏赤开始介绍：
“这位是司晨，著名美女艺术家。”
著名不著名这件事，简云深并没什么想法，他不了解国内艺术圈。但一加上“美女”二字，这艺术部分的可信度就要被大打折扣了。
美女经济下，美女二字像块砖，哪里不足往哪搬，只要挂上美女的名头，三分的水准就可以被炒成七分，刚刚及格就敢说满分。
但，抛开艺术家身份平心而论，简云深觉得司晨是担得起美女二字的。司晨是很漂亮的，但是是选美小姐那种漂亮，不是仙女那种，说白点，就是没什么艺术气质。
当然，他这么认为可能是因为对艺术觊觎不得太多年，所以对艺术家格外挑剔。也可能是因为他刚刚弯过，所以对女人忽然苛刻了起来。最有可能是因为司晨的穿着，毕竟人类都逃不过以貌取人的桎梏。
夏赤接着说：
“这是我弟弟，简云深。”
听到“我弟弟”三个字，简云深恍惚了一下，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你好。”
司晨伸出一只苍白到没有什么血色的手，简云深跟她简短地握了握。
“你好。”
“夏导，你真的跟段薇取消婚约了？都传遍了。”
司晨直接抛开简云深，直白地八卦起来。
简云深直接傻了眼，一是因为“取消婚约”，二是因为司晨就这么直接问起了当事人。
震撼，双重震撼。
简云深是很佩服这种有社交牛逼症的人的，他觉得比司晨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还牛逼的社交牛逼症，是慕白那种字典里根本没有尴尬二字的神一般的存在。
真心佩服，不是讽刺，他自己就做不到。
但夏赤似乎并不想满足司晨的八卦欲，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简云深反而急了，他也想知道啊，这跟他哥有关系啊。此时的他甚至想给司晨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她继续追问下去。
但司晨也是思维跳跃式选手，她并没有追问，而是毫无过渡地换了话题，开始跟夏赤聊自己的新作品。
一提到艺术，夏赤顿时放松了下来，没了刚才对着简云深的不自在和刻意讨好。跟司晨俩人一来一往聊得不亦乐乎。
简云深也不好就这么站起来走了，只好在旁边听着，谁知听着听着，就听出了兴趣。
这司晨新搞的作品，不正好符合他设想的那个沙龙的主题么。
他决定插嘴。
“司小姐，我这边有个瑞士的护肤品牌要进入国内市场，正好想找个艺术家联名搞个开幕沙龙，我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
司晨倒是一愣，似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
夏赤也一愣，他此刻才忽然觉得简云深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时时刻刻跟着他和简山隐屁股后面的少年了，而是个随时可以抓住机会跟人谈合作的大人了。
“行啊，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之后聊聊。”
看样子司晨也是个爽利的人。
俩人留完联系方式，简云深赶紧说：
“夏赤哥，司小姐，我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简云深说完就跑，头都不敢回，生怕跟夏赤对上视线。
司晨虽然像个花瓶又八卦，还很跳跃，但确实是个著名艺术家，查完她的履历时，简云深只想到五个字，人不可貌相——原来也是有满肚子干货的花瓶的。
他很快联系了司晨，俩人愉快地达成了合作。
经过两周的筹备，开幕沙龙准备得差不多了。
沙龙开幕当天，付哲奇比别的宾客到得早，先进公司转了一圈。
“你这个装修搞得也太寒酸了吧？”
看着简云深近乎家徒四壁的新公司，来参观访问的付哲奇感慨万千。
“这你就不懂了，bio-x这个品牌的理念就是摒弃多余的元素，追求有效本质。那装修风格也势必要配合品牌文化。”
简云深习惯性忽悠付哲奇。
但有一点他不是瞎扯，bio-x在欧洲被用户追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品牌只玩成分，不玩香氛，肤感，黑科技，包装设计那些花架子。他当时看上这个牌子决定收购，就是因为他们的理念。
付哲奇看着眼前的水泥地和砖墙直瞪眼，实在想不出除了烂尾楼，哪个文化是这个调调。但他也不好反驳，在艺术上，跟简云深比，他就是个睁眼瞎。
“下周跟我出海。带你去认识个大人物。他新游艇下水。你要是攀上他，就算是倒立着，都能在滨湾站稳脚跟。”
睁眼瞎先生是真的想让哥们飞黄腾达，然后自己就可以抱着他的大腿大树底下好乘凉，毕竟那个天天琢磨把他赶出家门的亲爹看起来还没哥们儿可靠。
其实简云深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想抱哥们儿大腿，但无奈付哲奇实在趴得太平了，牢牢粘在付九爷那一亩三分地上，死也不肯起来。
“什么来头？这么牛逼。”
简云深挑了挑眉毛。大牛他是见过的，他哥就是。但能这样明晃晃能决定他人“生死”的，他是没见识过的。
付哲奇神秘兮兮地说：
“滨湾商圈的头狼。一个咳嗽都能让滨湾抖三抖。”
头狼姓黄，名广德。他不爱被称爷啊总啊的，又热爱东瀛文化，于是大家就投其所好，称其为黄桑，没人知道底细，但在滨湾商圈属于泰山级别的人物，手眼通天。能跟他并驾齐驱的，也只有慕氏了。
“你怎么认识这号人物的？”
按付哲奇的说法，这黄桑年近五十，无子无女，连女色都不怎么近，怎么看都跟这货没什么交集。
“哪是我认识，我爸的球友。”
“高尔夫？”
“不是，乒乓球。”
听付哲奇说完，付九爷和黄桑的形象在简云深心里忽然高大了起来。这俩老头的爱好还真是超凡脱俗，在一众商贾中一骑绝尘。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走吧。”
简云深拉着付哲奇就到了沙龙现场。
嘉宾和媒体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简云深在场地中心简短地说了一段废话似的开场白，就匆匆宣布沙龙开始。
宾客纷纷进入。
此时大家才看到这是一个装置艺术展，主题是《包装》。
作品的形式就是把各式各样的商品的包装，完全展开，进行平面化，然后跟商品本身进行面积的对比。
视觉效果很震撼，尤其是奢侈品，全套奢侈品包装盒防尘袋全部铺开感觉有好几个平米，但商品本身就那么一点大。
原本司晨做这个作品是想呼吁环保，但被简云深直接拐到了bio-x的理念上——摒弃多余的元素，追求有效本质。
让来宾和媒体瞬间明白了bio-x的理念追求和产品定位。也让消费者知道，购买我们的产品，你的钱都会花在效果上，而不是噱头和营销上。
这招借用主题可谓高明。
“简总和司小姐合个影吧！”
一个媒体记者想找点帅哥总裁和美女艺术家的爆点。也确实，帅哥和美女总是吸引眼球的，再加上金钱和艺术的加成，效果翻倍。
简云深十分绅士，手伸到司晨身后，但并没落在她身上，只是悬空摆着，司晨一愣，冲着简云深笑了笑，笑容还挺意味深长。
简云深的绅士手只有司晨知道，无论是现场的观众，还是拍出来的照片，看上去就是简云深亲密地搂着司晨的腰，司晨对他回眸一笑，俩人暧昧到不行。
沙龙十分成功。
尤其是那些牛鬼一个都没出现。
简云深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老子要安心赚钱了。
看到简云深搂着司晨的照片时，慕白正在私人飞机上。
他反反复复看了那张照片三分钟，他觉得简云深那只手不是扶在那女人的腰上，而是按在他的心口，捂得他有点胸闷。
他觉得这俩人竟然如此不矜持，在公众面前搂搂抱抱，暧昧对笑，不像样子。
他还觉得这个简云深一点做gay的自觉都没，招惹什么女人，这个女人也是惹人厌，难道不知道简云深是gay么？还贴上了。
他缓缓关掉那条标题十分恶俗的《帅哥总裁和美女艺术家灵魂碰撞》的新闻，然后把ipad一下子砸在舷窗上。
当然，完全没拿司晨作为情敌，一直拿gay德严格要求简云深的慕总，压根儿不知道简云深原来是笔直笔直的。他要是知道简云深可以喜欢女人，这会儿估计碎的不是ipad而是他自己的心。
江明傻了眼，慕白竟然发火了。而且又是因为简云深。
慕白叫空乘给他倒了杯山崎，喝完后，干脆让空乘把整瓶威士忌都拿了过来，一杯连着一杯喝了起来。
慕白也有点懵，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看到这张照片会有这种反应。
他不知道克制的外壳一旦有了裂痕，那缝隙就会玻璃裂痕般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终全部碎裂，剥落。
他也不知道他的外壳已经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