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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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挨得近,在谢湉湉的视角下就像正在讲悄悄话的恋人。
“唔~”沈延捂住谢湉湉即将喷薄而出的土拨鼠叫声。
气急败坏,汤沅抬脚踹了下时渐的膝盖,冷冰冰地吐出一个“滚”字。
时渐夸张地龇牙咧嘴:“疼!”
汤沅知道轻重,没理他。
六面屏风后坐了六个人,身形都差不多,没仔细认还真未必能认出来。
夏稚予踌躇一会儿,不多时就指着一面屏风:“我选这个。”
工作人员故意发问:“确定吗?”
夏稚予又不确定了,缩回手,摇摇头。
沈延带着眼镜,其他人没有这个特征,谢湉湉抬手一指,没给导演组发问的机会,直截了当:“确定。”
屏风被拉开。
村长配合地放了首《好运来》庆祝。
夏稚予又琢磨了会儿,也成功找到隋易,村长又放了首《好日子》。
果子站在屏风旁,看看屏风后的时渐又看看屏风前的汤沅,他可喜欢那个爱喝汽水的哥哥,希望哥哥能赢,他焦急地挠挠屏风:“快快挑,是大大,长长的哥哥。”
屏风后的某个骚气背影配合地抻抻长腿,大手高举过头,在屏风上投射出修长的阴影。
汤沅随手一指,点了风骚背影……左边的那位。
屏风拉开,错!
梅导清清嗓子:“那个,没事,每组三次机会。”
行吧,汤沅又随手一指,指了风骚背影……右边的那位。
果不其然,又错。
梅导正打算说话,汤沅早一步又指了一个背影。
“没选对的话,今晚要……”梅导后续的话还没补完,屏风就被拉开。
“洗碗。”
依旧在屏风后的时渐:“……?”
特地避开正确答案的汤沅:“……!”
洗碗而已,不是大事。
汤沅乐观地想着。
游戏之后,导演组打开院子的大门。
刘婆为了答谢大家的热情相助,煮了一桌子的佳肴,香飘十里。
谢湉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二话不说抱起一碗饭开始扒拉。
吃过晚饭,工作人员尽职地领着红队两位嘉宾去厨房洗碗。
灶台上堆满碗碟,地上还有两个装满碗筷的箩筐。
时渐:“刘婆煮个饭,然后把全村的碗都借来了?”
“刘婆今天心情好,煮了大锅饭,村里老小都来吃过了。” 梅导提供两幅橡胶手套,笑眯眯,“辛苦二位。”
本着“自己惹祸自己背”的心理,汤沅撸起袖子,带好手套,往矮凳上一坐,开始洗刷刷。
时渐坐到他对面,捏着钢丝球。
厨房狭小,跟拍pd把画面截拍到这个地方就撤了。
橘色的灯光从头顶散下来,在白净的脸上切割出片片光影。汤沅掀起眼皮,嗓音冷淡:“你也出去。”
时渐从鼻腔里哼出点笑音:“心疼我干一下午农活,怕我累啊?”
汤沅抿紧薄唇,眼皮低垂,没答话。
时渐停下手里的活。
汤沅犯了错就会露出这幅表情,眉眼柔软,看着特别好欺负。
时医生想欺负人。
抬手,指尖轻点汤沅的鼻尖:“没事,不累。”
手套上的泡泡黏在鼻尖,痒痒的。
汤沅抬起胳膊抹了一下,就听到时渐说:“实在内疚的话……”
“不内疚。”汤沅抢声道。
“哦。”时渐蔫蔫地应了声,即将冲出口的话转了个方向,变成——“想听你叫声队长,怎么就那么难?”
许久——
“队长。”
闷闷的,像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时渐懵了懵,灵魂飘在云端,得寸进尺:“不然再喊声哥哥?”
汤沅剜出凉飕飕的眼刀。
时渐怂怂地噤声。
两人洗了快一小时的碗,走到搭起大帐篷的院子里,大伙儿正忙着腌白菜。
“时医生,快过来腌白菜。”谢湉湉朝时渐招招手,“节目组给的那两百块连喝水都不够,婆婆说帮忙腌白菜,一斤给五块工钱。”
时渐揉揉后颈:“腌白菜市场价能卖五块一斤?”
不能。
梅梁鑫着重强调:“因为刘婆婆善良,所以出高价薪资。”
善良的刘婆婆坐在一旁,见到汤沅就问:“晚上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啊?”
汤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点头。
“今天中午,那小伙子煮面加了半包盐,我看你吃得还挺香。”刘婆婆皱出抬头纹,“我寻思着晚上的饭菜会太淡,你可能吃得不习惯。”
“哇~吃了半,半包盐。” 小果子的脑瓜难得灵光一闪,两手展开,比了个超大的圈,“难怪哥哥一口,喝掉,那么多,汽水!”
汤沅草草终结话题:“走了。”
蹬三轮车花掉25块,牛棚的租金是一天70块,他们还剩下105块,不知道还要在村里待多久,所以多攒些毛爷爷总是对的。
时渐撕片腌制好的菜叶子嚼嚼。
大娘问:“好不好吃?”
时渐点点头:“还不错。”
大娘乐呵呵的:“明天早上就吃稀饭配辣白菜。”
谢湉湉十分捧场地连连称好。
时渐打着呵欠,睡意朦朦的眼里浮着一层浅浅的水汽,扭头对戴上一次性手套准备腌白菜的队友,唱反调说:“想吃酸菜。”
汤沅:“……闭嘴!”
时渐嘴角微撇,抻抻懒腰,打起精神腌白菜。
但困意汹涌的时候,光靠意志是抵抗不了的。
大娘瞅着时渐一点一点的头,压低声音:“这小伙子怕是真累着了。”
谢湉湉想起刷到的微博上粉丝的爆料:“时医生今天下了夜班就来节目组,都没休息。”
大娘难以置信:“小伙子是医生呐?”
谢湉湉与有荣焉:“是主刀的大医生。”
大娘毫不吝啬地夸:“时医生长得真俊呐。”
谢湉湉深表赞同:“那可不。”
大娘开启媒婆副本:“时医生结婚没有?”
谢湉湉如实回答:“还没,连对象都没有。”
大娘一听,有戏:“那感情好啊,咱们村长家长得水灵灵的omega闺女,现在在人家大公司里当会计,回头给……”
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耳蜗,汤沅有些烦躁。突然起身,椅子腿摩擦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时渐捏捏眉心,迷迷糊糊地问:“腌好了?”
汤沅摘掉手套,低沉地“嗯”了声,转身往外走。
时渐迷迷瞪瞪地跟在汤沅身后,像只小鸡仔。
谢湉湉露出灿烂姨母笑:“大娘,我记错了,时医生有对象。”
沈延高深地笑了笑,对谢湉湉说:“淹你的大白菜!”
房间脏乱,还未收拾。
汤沅打亮手机屏幕,摸到灯的开关。
时渐倚门靠着,眼睛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汤沅开了灯,语气稍软:“你先去洗澡,我收拾收拾。”
时渐没动。
汤沅蹙眉。
时渐:“我没带衣服,借我一套?”
临时顶替楚医生参加节目,时医生是真没来得及准备行李。
汤沅:“……”
汤沅打开行李箱,时渐身高一米九二,比他高了不少。他挑了一套品牌方赠送的运动服,宽松柔软,穿着睡觉也不至于硌得慌:“拿去。”
时渐接过,但还是没动。
汤沅的耐心逐渐消失。
时渐抖抖衣服做暗示,汤沅没懂。
时渐挑明:“内裤。”
汤沅:“……”
屋里已经布好摄像机,两人都忘了切掉麦。
窝在帐篷里帮忙腌白菜的导演组没窥屏,但是设备还是调着声的。
随着“内裤”这个词的出现,帐篷里忽然安静如鸡。
时渐重复:“糖小沅,你没给我内裤呢?”
声波返回频率有所延迟,后期可以调试准确,可现下返出来的话变成——沅,我内裤呢?
亲昵的称呼,隐秘的对话,大伙儿很容易砸吧出别样的暧昧。
汤沅深吸一口气,拿出分装袋:“新的,拿去,滚!”
一句话打散微妙的旖旎。
时渐圆润地滚了。
深知时医生洁癖重,汤沅把床板擦了又擦,擦得一尘不染,然后铺上厚厚的垫被。
浴室在外面,时渐洗好澡回来,擦着头发倚在门框上。看着汤沅忙上忙下,就好像新婚夫夫,alpha丈夫看到自己的丈夫为自己打点起居,连心尖都变得软乎乎。
alpha基因里的劣根每时每刻都在作祟,明明某些答案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但他就是想逼一逼当事人,亲口验证他的想法。
“那碗面那么咸,为什么还吃完?”
汤沅叠好被子,转身看时渐。
屋外黑漆漆,屋里亮堂堂。时渐站在门口,介于不太分明的黑白交界处,有种若即若离的朦胧。
汤沅张口就来:“三十块买的面,不想浪费。”
语气稀疏平常,只是在陈述事实。
时渐走到汤沅面前,含着笑腔问:“所以抢果子的汽水喝?”
汤沅反驳:“没有抢。”
时渐挑眉。
汤沅懒得继续搭理,拿起衣服往外走。
爱信不信。
“下次不会了。”时渐轻笑着说,“我努力学做饭,好不好?”
汤沅跨出门槛的脚步有一瞬停顿。
“只做给你吃。”
汤沅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反锁浴室的门。氤氲的水汽还没完全消散,似乎还掺杂着似有若无的岩兰草香。
是时渐的信息素,纯净凌冽。年少时,即使他只把信息素当做体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吸引,本能的痴迷、依赖。他被微辛草木香织成的网紧紧包裹,沉溺其中,幻想着遥远的未来——
他和他的队长,一定会携手站在最闪亮的舞台大放异彩。
可现实就像一把棒槌,狠狠敲碎他用幻想筑起的高楼。
因为“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给自己划分出一道安全距离,任何人都不能逾越。
汤沅用力搓了一把脸,脑子里盘旋不去那句——
“我努力学做饭,只做给你吃。”
阴魂不散。
洗完澡,汤沅站在浴室门口犹豫了。
左边是帐篷,右边是房间,对应腌白菜和睡觉。
“想吃酸菜。”
他记得时渐是这么说的。
烦躁,都怪那位事儿逼楚医生,没事去招惹狗干嘛?
活该被咬!
康阳医院值班室,楚清河在办公室里草草了结晚饭,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经过护理站,值班的小护士正在刷视频,发出阵阵刻意压低的唏嘘声。
“楚医生。”
楚清河胳膊肘支在吧台上,眉尾轻抬:“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楚清河和小护士向来关系极好,小护士捂嘴把手机递过来,视频卡在时渐和汤沅同框的画面,字幕——
我只哄自家的小朋友。
呵,楚清河冷笑。
哄尼玛!
你他娘的快活了,老子头上还悬着一把刀!
“叮铃铃~~”
护理站的电话响起,小护士先接通来电。
一边听电话,视线一边转向楚清河。
楚清河眼皮一跳。
小护士捂住话筒,用口型说:“楚医生,vip03床请会诊。”
楚清河拿出笔,在纸上写——我下班了。
小护士对着话筒传达。
“哦?是吗?”顾云深拿着医院的座机走进骨科病区,在护士站前站定,伸手摆正楚清河的胸卡,饶有意味地笑了声,“原来楚医生下班时间也喜欢穿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