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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年难得一见的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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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丫做好晚饭,搬个凳子坐在了门口,看着大愣和小金拿着木棒,一刀一式认真练着,翠儿抱着小金豆,也坐在旁边。

    天将黑,久违的安逸,欣赏着夕阳。

    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四个“探子”回来了。

    “累了吧?咋样?”大愣边抹汗,边迎上进院的四小。

    四人眨眨眼。

    “大兴城可真大!呵呵…”半晌才由许平安憋出一句。

    二丫霍然站起,四个“探子”悚然一惊。

    没怎样,只掸了掸干净的裤腿,喊了一声:“吃饭!”自己先进屋了。

    安静地吃完晚饭,收拾干净,洗洗睡觉。

    一夜无话。

    ……

    隔天天刚发亮,刘婶儿一家就来了,来的很早。

    刘婶儿说明天就要去洛都了,今天要跟二丫和孩子们待一天。

    陈潇再一次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大宝平安也再一次回答:“谢谢!劳您费心了,您甭客气!我们自己可以。”

    刘婶儿一家加上杨家村小孩儿们,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很早的早餐。

    然后二丫又派出四个“探子”去城里摸情况,依旧一人塞一大饼子当午饭。

    ……

    四小轻车熟路,走出院门往城里去。

    时间还算早,看到教场上有人大声读书,有人耍着剑,有人练着拳,晨练。

    四个土包子禁不住扭着脖子放慢了脚步,羡慕得不行不行,脖子都快扭断了。

    教场各角落三三五五的学员,一身素白松院学员服,在绿树下、凉亭里摇头晃脑啃着书。

    还有不少学员紧身短打,在朝霞中哼哼哈哈舞着剑练着拳。

    好一派朝气蓬勃!

    “哎吆!不行了,看不下去了,羡慕死了!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李富贵儿最先沉不住气嚷嚷开。

    “你看你看!那边还有女学员耶!我的天啊~真好看啊~”杨大宝干脆停下了脚步,眼神都直了,一副猪哥像。

    “还有还有,那边那个小孩儿!好像比我还小耶。真是…”富贵儿都要哭出来了。

    杨三虎也咧着嘴,眼都不眨一下。

    许平安也羡慕,也痴痴地看着教场。

    有几个学员从旁边走过,放慢脚步好奇地打量四小。

    许平安尴尬地抹了抹打了补丁的旧衣衫,悄声提醒大家:“走了走了!”

    不太起作用,都在哪儿伸长脖子,磨磨蹭蹭的。

    无奈来了一句:“快走,二丫在门口看着我们呢!”

    三个家伙齐刷刷转身,若无其事地、看起来匆忙地迈起步来。

    哼!狐狸不发威,你当我是空气啊!

    许平安快步跟上。

    ……

    天又将黑,四个“探子”又空手而归。

    沿着教场边的路,一路无语,只脚步踢踢踏踏…

    有些学员宿舍早早点起了灯,有些三三俩俩聚在院子里聊着,有些还在吭哧吭哧练着拳…

    二丫和刘婶儿、助教夫人在厨房忙活,院子里陈潇正指点着大愣和杨小金练刀,屋里两位老人带着孙子孙女和小翠在炕上逗着小金豆,小金豆咯咯直乐…

    二丫端着菜往大屋走,抬首就看到了院门口躲躲闪闪的四个探子。

    这么矮的篱笆,能躲哪儿去啊?

    “赶紧进来吃饭了!”半吼出来。

    点头哈腰,轻手轻脚推开院门,进来了。

    “怎么样?累着了吧?”大愣和杨小金小跑过来,边擦汗边问。

    “咳,先吃饭,饿了!”杨大宝绕过大愣和杨小金,径直走向大屋。

    正好二丫走出来碰了正着,杨大宝立马又摆出“奴颜婢膝”状。

    “辛苦了。”二丫面无表情,轻声撂下一句,就走向厨房。

    陈潇背着双手站在院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表情似笑非笑。

    ……

    晚饭吃得依旧很热闹,但临别却也少不了伤感。

    刘婶儿挨个抱抱杨家村小孩儿们,眼眶泛着红,反复说苦了孩子们苦了孩子们…

    许平安想起了逃难途中第一次见到刘婶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红着眼睛一直说苦了孩子们苦了孩子们…

    “小书和小香,你们到了洛都可别忘了哥哥姐姐们!有好吃的要记得留给我们,不然以后没有草蝈蝈给你们玩咯~”杨大宝不想氛围太低落,故意逗刘婶儿家两个小孩儿。

    俩小孩儿牵着娘亲的手,一个劲儿地点头。

    “爷爷奶奶,婶婶嫂嫂,你们也别忘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去洛都,我们找你们去。”大愣难得多说几句话,瓮声瓮气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陈潇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嫂嫂?我比你们大十来岁好不好?这不拉低我辈分了吗?娘啊,你怎么…唉~头疼啊!

    许平安瞅瞅陈潇,陈潇也转首瞅瞅许平安。

    晚饭前许平安就开始合计,这么多事儿要不要跟陈潇问问。

    虽然之前硬气话撂下了,不麻烦您陈助教,还撂了好几次,可现在不是顾脸面的时候啊!明天就走了,信得过靠得住的可就没有了。

    许平安又搓搓手,瞅瞅陈潇,砸吧砸吧嘴,摆出一副心里有话口难开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

    陈潇却视而不见,完全不理会。

    嗨!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主动问问?一定要我先开口求你?有必要这么计较么?妄为大人!许平安开始火大了。

    送到院门外,刘婶儿终于松开了二丫的手。

    抚一抚二丫的脸,拍了拍二丫的肩膀,转了身。

    挥挥手,渐行渐远。

    许平安握了握拳头,“你们先回去,我去跟陈先生问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撒丫子追进夜色里。

    ……

    月光如洗,夜色清凉。

    许平安跑了一会儿,就看到教场边的凉亭里有个人背着双手,抬首看着远方的夜空,身形苍茫,像一把冰冷的大长剑插在那里。

    嘿嘿,在等我?算你还有点良心。

    “陈先生。”走过去,弯腰抱拳恭敬行礼。

    “嗯。”陈潇没看他,只右手虚扶。

    “想请教几个问题。”

    “说。”

    “其一,跑了两天大兴城,想找一个住处,却毫无头绪。找人问,都把我们当小孩玩闹,问不出个所以然。”

    “城里有牙郎,但也有可能会骗你们,最安全的就是找本地熟人帮忙。我说的是鲁二,为什么不去找他?别不好意思,欠个人情,能找个安身之所,值。”

    “还有就是,松院如何入?有入院考么?学费贵吗?”

    陈潇转头看了许平安一眼,然后又重新望向远方夜空。

    “松院每年春季会开考招收新学员,分文科与武科,十六岁以下男女皆可报名,择优招收八十到一百名学员。每年从各地来考试的学员包括大兴城本地的,都有上千人,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除了开考招生外,还有一部分是早早从各地关联蒙学或关联学堂预订的优秀学童生员,他们无需考试就可入学。”

    “另有部分特殊的学员,由学院教师教习保荐,也无需考试。我虽是助教,也可保荐一名学员。然也只有一名,如你需要,可给予你。”

    许平安惊讶地看向陈潇。

    “谢谢陈先生,我…是替大宝问的。大宝他书读得比我们都多,也比我们读得好,也喜欢读,他读书以后肯定比我们能有出息。”

    “如果到时候需要陈先生保荐,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再鞠一躬。

    陈潇盯了一会儿许平安,再次看向远方不说话。

    许平安纳闷,也沿着陈潇的视线望了过去。

    那边到底有啥呀?一直看一直看,啥也没有哇?你还没说学费呢?虽然很感激你,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看着脸说话啊?

    刚开始要有点要喜欢你了…得,还是不懂尊重,不会社交的讨厌鬼。

    “咳!那个…陈先生,还有个问题。我学过两种功法,练得很勤很努力,但都练不成,练不出真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站好别动。”

    陈潇把许平安从头到脚仔细拍拍摸摸了一遍,摇头叹息,再把手掌抵在了许平安后背。

    是什么感觉很难说上来,许平安只觉得有个暖暖的软软的一团绒毛从后背开始往身体里窜来窜去,经过胳膊腿,最后又回到后背消失。

    这就是真气!一定是!高手啊!许平安满怀希望地看向陈潇。

    陈潇歪歪头,皱皱眉,撇撇嘴,又缓缓点点头,“难得啊!难得!真罕见…”

    嗯?难得?罕见?难道???

    许平安脸腾地一下涨红了,禁不住一阵狂喜。

    哈哈!难道是什么隐藏的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练武好根骨?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练不了?肯定是身子骨太好,一般的功法不合适,一定是这样…

    “筋骨僵硬虚弱,经络粗糙不堪,难得啊难得。更难得的是,经脉还是闭塞的,真气都练不了,真是罕见啊罕见!此等下下体质,我还是头一回碰到。”

    许平安如遭五雷轰顶,脸色惨白,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吐到陈潇脸上。

    左手紧紧捂住胸口,右手艰难举起,颤巍巍地指着陈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早说?玩这么狠!绝对是故意的!你个神经病!好想杀了你,呜呜呜~

    陈潇好像没看到许平安要死的样子,悠然自得地左手抱胸,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像观察稀有动物一样打量起许平安。

    “不过…还真是缘分。正好我有一套拳法,并非什么高明的武学,却能够改善人体质、强健体魄,最适合你这种体质练。这套拳法是我爹给的,是他年轻时候救过一位行脚僧,对方为报恩赠送的一套拳法,说是可以延年益寿,改善筋骨。拳法名称好像叫…少什么什么筋功还是经什么的,不好意思,太久了给忘了,叫…少筋功吧。”

    看到许平安狐疑的眼神,陈潇开始打包票,“放心!虽然名称不详,但拳法绝对不会有问题,肯定练不死人,保证!我小时候练过我还不知道吗?而且简单易学,就十二式身法和相应呼吸法。来来,现在就教你。”

    我是怀疑拳法,怕你把我给练死,但我更奇怪的是你这人怎么变得啰里啰唆了?身形也不端着,散了,一边肩膀都斜了。

    “愣着干什么?快点!不学我可走了?后面可就没机会了,以后你就拖着这个弱体活着吧。”陈潇近乎威胁。

    “好,好!我学,我学!”许平安忙答应,不学白不学。

    拳法确实简单,但动作古怪,每招每式要做到位也没那么容易。

    许平安没有基础,十三岁身子骨已经开始硬了,劈个叉都有点困难,更何况下腰高踢腿外加各种扭来扭去的姿势,又要配合不同的呼吸方法。

    陈潇教得耐心渐失,许平安学得也异常吃力。

    快到子时,终于教完,二人都擦了擦汗。

    陈潇:再也不教你了!你个朽木!累死我了!

    许平安:再也不跟你学了!教得什么玩意儿!累死我了!

    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嫌弃,不约而同撇嘴扭头。

    “永远不要依赖别人。你们是可怜,小小年纪父母辈早逝、背井离乡、无依无靠…但是,这个世道,靠着同情和怜悯是活不下去的,再累再苦也要早点学会独立。一直以来,你们做得就很出色,这么长时间的逃难,比一些大人做得还要好。”

    “过年你们就十四五岁了,不小了。照顾好自己,更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走了,小子!回头见!”

    许平安像大愣一样愣愣地站在凉亭里,看着陈潇消失在冷冷的夜色里。

    不知怎么,鼻头阵阵发酸,许平安觉得可能是自己着凉了。

    不行,多愁善感假好汉!

    原地摆出架势,开始练起了刚学的…少筋功。

    狠狠练了三遍,才收功回了宿舍。

    院里静悄悄的,都睡熟了过去。

    这帮混蛋,没有一个担心我深夜被狼叼走的。

    草草洗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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