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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陈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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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县丞大人的关系…”鲁二对着看不到人的大门就要口吐芬芳。

    “闭嘴!”秦捕头又责骂,鲁二委屈地憋了回去。

    “核对过了吗?没问题就该去了。”

    “对过了,没问题!正想送送他们。”倪三回道。

    秦捕头点点头,不再理会,迈步走向班房。

    “谢谢!”许平安急忙朝着背影喊。

    秦捕头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

    孩子们又拿起了行李。

    忽然,秦捕头停下脚步,侧头沉声问道:“那个…王勇…你们认识吗?”

    孩子们猝不及防,惊得都诺诺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去吧。”秦捕头没有追问,径直走进了班房。

    鲁二摸不着头脑,挠挠头,“走吧,孩子们。一会儿该宵禁了,要赶紧找地方住宿。三儿,我去送送他们。”

    ……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

    杨家村孩童们跟着鲁二走出了县衙大门。

    (找客栈?没住过啊…怎么住的?也不知道贵不贵?…这副样子能让我们住吗?一群小乞丐一样,会不会嫌脏啊?…要不,找个桥洞对付一晚?…这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哪里有桥洞,万一找不到呢?…问问鲁大哥哪里有桥?太丢人,问不出口哇…不知道刘婶儿怎么样了…)

    许平安心里那个愁啊!就厢房到大门口的几步,千肠百转,忧思百回。

    看看杨三虎、杨大宝、二丫他们,也都是眼神飘忽。

    得,都跟自己一个样儿!

    ……

    门口的大灯笼照明效果不错,周围三四丈距离都看得清楚。

    门口再走远几步,见鲁二没有停步的意思。

    “鲁大哥,你这是…?”许平安心里隐约猜测他要送佛送到西。

    暗暗宽心,又感激不尽。

    “嘿嘿…你们头一回来,人生地不熟的,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客栈?都叫我一声大哥了,我就得做到大哥的样儿!放心,绝对给你们找个合适舒服的地儿!还别说,大兴城谁敢说自己对城里最门儿清,那肯定是你们鲁大哥我!打小我就…”几步路,鲁二又开始秃噜了。

    孩子们暗暗好笑。

    ……

    “二丫~平安~…”

    都停下脚步,谁在叫我们?

    不远处昏暗中,有两辆马车,车前两个人。

    其中一人叫着孩子们的名字,频频观望,匆匆走来。

    “刘婶儿!”二丫眼尖,第一个看清了来人,喜出望外小跑了过去。

    背上的小金豆被颠得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咯咯直乐。

    “慢点儿~慢点儿…哎呦~这丫头…小心着小金豆啊!”

    刘婶儿加快步伐,扶住二丫肩膀,摸了摸二丫的头,边嗔怪埋怨,边把二丫连带小金豆抱往了怀里。

    ……

    孩子们和鲁二走了过去。

    孩子们都喜笑颜开。

    刘婶儿又搂了搂翠儿和杨小金,揉揉这个头,摸摸那个头,好像分开了很久似的。

    “刘婶儿,衙门里都查过了,我们都没事儿了!多亏鲁大哥帮忙,查得很快!刚刚他还要送我们去找客栈呢。”许平安感觉所有愁云烟消云散。

    刘婶儿感激地看着鲁二一眼,“多谢这位官爷了!”款款作了个福礼,很正式的女子礼那种,蹲的很深。

    许平安看着刘婶儿这个姿势,不知怎么想到了“大家闺秀”四字,开始陌生起来。

    细看,也没啥不一样啊?衣服还是那身衣服,怎么气质就不一样了呢?之前不是这样式儿的啊?

    鲁二慌了,双掌伸前乱摇,“别别别…算不得什么!小事儿小事儿!我不是官…快不用这样!”脸都涨红涨黑了,像猪肝。

    ……

    这时,一直跟在刘婶儿身后默不作声的人,从昏暗中稳步走上前,走到刘婶儿身边,轻轻扶起刘婶儿。

    淡青色文人长衫,头戴长脚幞头,高瘦,约而立年纪,脸白无须,一眼入目的浓浓剑眉直欲冲天!

    笔直站在那里,不知怎么,给人一种一把剑插在那里的感觉。

    孩子们这才注意到此人。

    许平安和小伙伴们不约而同相视,哇噢~这眉毛,好牛皮啊!

    他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说道:“这些小友们是我家人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你帮了我们的恩人,我娘向你道谢是应该的,我更应该向恩人和你道谢!”有点绕。

    说着双手抱前,向鲁二深深作揖。

    鲁二心里狂呼,不要啊!!!又来!我最受不了这个!

    慌乱中也跟着抱拳弯腰还礼。

    原来是刘婶儿的儿子,没听刘婶儿提起过。

    看着鲁二的糗样,许平安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剑人”转身面向孩子们也是一礼,腰弯得更深。

    许平安吓得也是双掌伸前乱摇,话都说不利索了,喊道:“不要,不要…”

    三虎大宝二丫都一个样,手足无措的,反应都土得掉渣。

    “应该的,你们受得。”刘婶儿慈蔼地来回看着杨家村孩童们和儿子。

    刘婶儿的儿子行完礼,说道:“鲁贤弟,我托大叫你一声贤弟。多谢你对孩子们的照拂!我姓陈,松学院助教,来接孩子们去松院。不用担心,已安排妥当,放心就是。”

    “松院?好好!陈大…陈先生,你太客气了!这点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鲁二看到了陈助教衣领前绣着的松树。

    转头对孩子们说:“孩子们,跟着去吧。嘿,松学院可是好地方,好滴很哩!呵呵…我都没去过。”

    一听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很有名吗?没听说过。

    土孩子们都很纳闷。

    ……

    依依话别鲁二,跟着刘婶儿和陈教师走向马车。

    “有空常来玩儿啊!”鲁二在后面依依不舍。

    许平安刚踩上马车的右脚一滑,差点劈个大叉。

    真是…衙门是能常来的吗?犯事儿才能常来!你个鲁汉!

    朝鲁二再挥一次手,急忙上了车。

    ……

    两辆车,刘婶儿带着二丫和小的,其余跟陈教师一车。

    车厢挺大,坐这么多人还有空余,许平安却感觉拥挤拘谨。

    陈教师双手放膝,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是真不动,马车颠簸,他也纹丝不动,嘴巴也不动。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多尴尬啊!我们是小孩儿,还远来是客,怎么能让我们主动?不想说话,那你干脆闭上眼睛行不行?瞪着跟牛眼似的,吓唬谁呢?

    许平安难受得要死,给杨大宝使了个眼色。

    大宝你先开个话头,搭个讪。

    杨大宝大摇波浪鼓,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看起来严肃古板的教师。

    你看看这个人,衣服帽子穿得多整齐,袜子鞋子多紧切,表情多端正,还站如松,坐如钟…唉~不得了!

    没办法,许平安故意先干咳了一声,“咳!”准备随便问问。

    “我们现在去松学院。我申请到了一个你们可以暂住的地方,是学员宿舍。你们最多在那里可以住半个月,之后你们就要自己想办法找地方住。我和家人过几天都会去洛都,我本就在松学院洛都分院就职,此次事发突然,来大兴是为了接家人,无法离开太久。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去洛都,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太多,我只是个松院普通的助教。”

    “不是教课的助教教师,是真的一个普通的教师助理。”陈助教抢先说了一大堆。

    孩子们面面相觑额。

    我们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怎么帮我们呐?有必要见面就说得这么清楚?怕我们赖上你啊?你这态度…

    许平安侧身浅浅作了一辑,也不看对方,“客气了!这一路与贵府家人本就是相互扶持依靠,从未想过是我们帮衬谁,陈助教无需放在心上。”

    “明天开始我们就会到城里找住所,一定会在半月内搬出,陈助教放心。”还客气地浅浅假笑。

    左一句助教右一句助教,谁听不出你是故意的?

    其他孩童都不好意思了。

    陈助教微微一笑,终于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

    马车一路往南。

    秋天的月光清冷晕亮,堪堪可看清四周。

    车厢窗户无帘,但见街上人迹越来越少,房屋也越来越少,最后竟是一片山路,黑漆漆模糊中能看到路边都是树木。

    (不会把我们卖了吧?)许平安瞎琢磨。

    ……

    “吁~”突然车夫停下了马车。

    到了吗?许平安看向陈助教。

    陈助教缓缓睁开闭着的双眼,“不要下车!”说完,走出车厢。

    “国安府丁青、李子成、姜科,久闻陈自如先生大名,特来请教!”

    前面有人拦路喊话。

    三个人,打扮有些不伦不类,看一身长衫像读书人,但是大晚上头上戴着帏帽,看不清脸,每人手里还提着剑,并排站立,边上两人还提着灯笼。

    哦,原来是找陈助教的!那没我们什么事儿,大家赶紧看热闹!

    孩子们禁不住好奇,纷纷往外看去。

    ……

    “阴魂不散!”陈潇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后面的马车。

    后面的马车门帘拉开,是刘婶儿。

    “娘,无甚事,一会儿就好。您不用下车。”

    “嗯,小心些。”

    ……

    陈助教回身一直走到了三人对面,左手后背。

    “堂堂国安学府,竟给猴子当起了走狗!莫非圣贤书真的都读到狗身上去了?”低声缓缓,心灰意冷。

    这么恶毒的话能用这种语气?!

    许平安心里惊叹,陈剑人…陈助教果非凡人!

    “嘶~”

    身为读书人,三人本就有些不耻现下这种行为,听到陈潇的恶语,狠吸了一口气。

    又不禁火大,还不都是因为你?!

    “自如兄,我们…”

    “莫套近乎,谁跟你是兄弟?”

    “误会了!我们只是…”一人憋着气想辩解一下。

    “废话少说!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陈先生,我们只是…”

    “赶紧地!我赶时间!”

    “真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语气莫名矮了一截。

    “嘴炮莫打!出剑吧!”

    “陈潇,你…”

    “别墨迹!”

    原来你姓陈名潇字自如啊,好像还蛮有深度的样子。

    许平安深切感受到了对面三人的郁闷愤恨。

    对面那么客气地想解释一下,你却这么毫不客气地句句打断,故意的?

    知不知道话说一半被打断有多难受?况且还没说到一半,只是开了个头而已。这么残忍?还反复好几次!

    对面三人聪明地闭嘴不说话了。

    这样,你总没办法打断我说话了吧?

    ……

    边上两人把手中灯笼轻轻抛向路两旁,巧巧挂在了两边高高的树枝上

    好大两个灯笼,照明效果非常好,离灯火通明也差不多少。

    嘿!这人不错!知道我们看不清楚,真贴心!孩童们兴致盎然。

    终于,边上一人噌地拔出剑,冲向了陈潇,速度快如闪电。

    陈潇不丁不八站着脚不动,右手往边上虚空一挥,一把明晃晃的剑突兀地、凭空出现在手上。

    咦?!许平安吓了一跳。

    这剑哪儿来的?明明没看见他带着剑啊?这么长的剑,刚才藏哪儿了?难道会变戏法?

    “呛!呛!呛!”三声急响,陈潇一一拨、挡、架开对手刺、撩、扫来的剑。

    太快了!许平安什么都没看清楚,只听到声音,还有动了一动的陈助教肩膀。

    急得差点喊出:陈助教!你让开点儿!你挡住我视线了!我看不到!

    “呛呛呛呛呛…”剑碰剑的声音越来越疾速,越来越密集。

    你个陈剑人!装个球儿!动一动会输还是会死啊?脚底板儿生根发芽了?还背着一个手,懂不懂礼貌?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对手?杵在那里,一只手对付人家,人家不会羞愧的吗?打不过,你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家吧?叫人家情何以堪!

    最最最最关键的是,你这样我们看什么热闹?!啥都看不到!你真挡住我们的视线啦!

    “逐电”李子成也是愤懑欲吐血。

    陈剑人!你好狠!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打趴下我!自己像个斗志昂扬的公鸡,声势缭乱地扑棱半天,结果只显出你稳如泰山,全给你装逼装了过去。

    不打了!

    李子成停下攻势,后退几步,努力平复呼吸。

    真他么累!心累!

    ……

    姜科走上来,简单地意思意思行了个礼,也没等陈潇怎样,抡起剑就劈了过去。

    “镇岳”姜科的剑又长又宽又厚,舞起来呼呼风声,一看就是走力量路线的。

    稳如泰山?正好是镇你的,看你还能不能稳!

    剑撞剑的声音变成了:“哐!哐!哐!…”

    其他依旧。

    就好像一只螳螂对着个大石头挥舞镰刀爪一样,姜科的浑身解数依旧换不来陈潇的纹丝移动,陈剑人依旧一手后背,单手舞剑,稳如老狗。

    那还打个屁,一会儿也停下来退去。

    ……

    “请指教!”轮到了丁青,丁青绰号“缠丝”。

    这次没有了剑碰剑的声音了,都是剑蹭剑、剑磨剑的刺耳声音,“噌~噌~噶~噌~…”只见剑缠着剑推来推去,剑贴着剑拨来拨去,半天不见分开。

    末了还是丁青撤剑,退回三人伍。

    ……

    “陈先生…”

    顿了顿,警惕万分地看他打不打断,才呼气放心继续道:“剑法高明,余自愧不如!实不愿来扰,奈何身不由己,只能掩面做样,望海涵!陈先生敢书‘论沐猴而冠’,有此情景也应在先生意料之中。今次我等离去,后患亦不会间断。虽钦佩陈先生风骨,但先生为何不能屈隐片刻,待来日…”

    “起开!好狗不挡道!”陈潇厌恶地再次打断,举剑指向三人。

    三人气得再次紧握剑柄,犹豫半响,最后还是站到路边让开了。

    三个人一起上也没把握啊!况且太丢人!再怎么说,三人也育了这么久的人,为了这么久的师。

    群殴?过不去自己心上的那个又当又立的坎儿。

    什么玩意儿?满心期待看热闹的孩子们已经意兴索然,有的快打起了盹。

    陈潇手一挥,手上的剑消失,转身走回上了马车。

    “架!”两辆马车悠然驶去。

    ……

    国安府三人静静地站在路边,看着远去的马车。

    “丁兄,我们三人联手,不一定输给他。”姜科不服气。

    “无冤无仇,何必逼得太甚,弄不好两败俱伤。侯官那边不会罢休,还会派人去找陈自如麻烦。我们就…回去吧,也算有个交代了。”

    丁青落寞地说道。

    ……

    车轱辘咕噜咕噜响,陈潇依旧闭眼抚膝端坐。

    许平安按耐不住,头颈不动却使劲斜着眼珠不断上下左右瞄陈潇。

    剑呢?藏哪儿去了?那么长一把剑,能藏哪儿去?有一手啊!书上说的吞剑术?不像啊…难道…卧槽!莫非…果真…

    许平安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很大的一跳。

    正好看到杨大宝也斜着眼正盯着陈潇的腰以下部位,一脸的惊疑不定兼万般钦佩的表情。

    “咳!”陈潇皱眉咳了一声。

    孩子们都像被火烫了一样,都赶忙端坐目视前方,眼珠子却都贼一样滴溜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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