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又不是阿漓，你如何知道？
越靠近禁宫广场联姻大会的日期，京都的桃色风流事便传的越广越厉害。
例如，月泉国王储连着三日给恭王府送礼，似是看重了大房的幼女。
例如，大宛的小公主明芝公主竟同三皇子同游临风湖，举止亲昵，怕是要嫁入皇室了。
例如，安平侯府世子言淮不满家中要自己联姻，离家出走，跑到花魁余两两那里住了。
诸如此类中，有一两则特别引起顾棠关注的，皆是关于魏黯。
先是说荣钦长公主不大高兴，魏黯便日日进宫去陪，连着三五日，才博得长公主一笑，两人和好如初。
又说魏世子同明珠公主一同出现在京郊的跑马场，两人玩乐间也是眉目传情。
还有人说华深公主对着诸人将自己同魏将军如何在北境相识相知相恋的故事都说给了众人听，好一段荡气回肠，令人唏嘘不已的绝美爱情！
魏世子果然少年俊才，竟如此手段了得，引得三女倾心？
顾棠对这些事置若罔闻。她已有很多日没见过魏黯，自那日他在宴会上同自己说起和明珠公主间的清白，便陷入红粉堆中，没空再来见自己这个贤弟。
东西倒是送过两回，一次是几册难寻的孤本，一次是名贵的珊瑚摆件。
她不以为意，通通命人收到了库房里，眼不见为净。
她今日在家中到处翻着言温那封信上的笔记。她读书的来源很单一，安平侯府昔年被炒，便是书藏也付之一炬。
她承爵后启蒙的书，皆是圣上御赐，其余便是安靖老侯爷，与国子监诸位同学相赠。她自己购书，也只从几个固定的书局，她若见过，必是其中流通来的。
可她找遍了家中藏书，亦没有相似的笔记。
这才开始有些犯难，又开始回想曾经把什么书赠给过什么人，许是无意间送出去了？
她独自坐在一堆半人高的书册里，就着窗口探进来的阳光，倒是翻出了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幼时魏黯曾写给自己的几封书信。
陈妈妈带自己逃走时，自己随意抽了几封，带在了行李中，很是珍重。
家里人被处死的头两年，她睡不了觉。只要一睡觉，便能看到安和后府上下一千余口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她受了很大的刺激，身体日渐消瘦，陈妈妈请了大夫，日日给她灌下浓浓的汤药，但仍旧石沉大海。
她的病毫无起色。
陈妈妈将这几封书信摆在她面前，和她说她得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让安和后府重见天日，活下去才能见到魏黯。
她确实是靠这几封信撑下去的。
待她康复后，决心按照祖父当日的安排，女扮男装回到侯府时，便把一切和顾漓有关的东西都收拢起来。
她又细细的重新看这几封信，七八岁的魏黯，字写得已很好，板正间又有些豁达，同他如今也没什么两样。
他写的更客套板正，都是些问候的常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幼时她却像抓住颗稻草般坚定认为，这世上还有人等着她。
当真可笑。
她与魏黯不过是一场指腹为婚，他们见得太少了，又太年幼了。
若安和侯府还在，怕自己也受不了他如今这个拈花惹草的个性，必是要鼓动家里和他退婚的。
她暗自想着，面上却露出些自己难以察觉的怀念和感慨。
这表情恰好落在正入书房的魏黯眼里。
顾棠正陷在沉思里，故而魏黯走进她，她却毫无觉察。
魏黯看到了她膝头散落的那几封信，宣纸泛着微微的黄色，因被翻了太多次，连边角都磨出了毛刺，分明就是幼年时自己写给她的信。
他的呼吸急了几分，他太想确认些什么了。
他盯着顾棠，出声道，“这是我写给阿漓的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顾棠吓了一跳，她不料自己会恰好被魏黯撞破。她定了定心神，答说，“这是世子写给舍妹的吗？似是旧时抄家时遗落了，归府时一并收拾在了箱笼里。我今日找本旧书，无意间翻出来的，也是头一次见。”
魏黯看着她竟真能不动声色的说出这一串临时编好的谎话，真心觉得荒唐。
他仍凝着顾棠的眼，似想看到她灵魂的深处，他说道，“阿漓与我有婚约，若侯爷不介意，可否将此信赠与我收藏？”
魏黯觉得顾棠唇边含了个讥讽的笑容，答说，“若某没记错，与世子有婚约的是荣钦长公主。”
她顿顿，又叹说，“还有可能是明珠公主，或者华深公主，当不是阿漓。若阿漓仍在，怕是见着世子如此风流，也要悔婚的。”
魏黯心里如被万剑其穿，他在北境无数次受伤濒死，都没有今日这样的痛入骨髓。他盯着顾棠的眼，说道，“你又不是阿漓，如何知道她会如何做？”
顾棠语塞，旋即冷笑，“可我是阿漓的胞兄，若她真还活着，你觉得我会让她嫁给你吗？”
魏黯压抑的沉痛，被顾棠的话点燃了。
他弯下身，看着顾棠绝情而冷冽的眼眸道，“若我说，我与荣钦成亲只是计呢？若我说，在北境与明珠相恋的是军中假扮我之人呢？”
顾棠的神色终于换上了抹吃惊，他继续无畏笑道，“若我说，我根本不认识华深公主呢？若我说……”
他叹口气，道，“若我说，我从始而终想要的只有阿漓呢？”
魏黯自嘲的笑笑，道，“你能将阿漓还给我吗？”
顾棠突得神色一凛，魏黯说得每一句都让她更迷惑了。
她望向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竟从里面看到了一种名为”期待“的神色。
她如临大敌，忙后退着急道，“世子说什么疯话，阿漓已死了十年了！”
魏黯却是不肯放过他，他向前探身，捉住顾棠的手臂，道，“顾棠，我魏黯在此发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让阿漓回来，你……信我一次。”
顾棠心中那个荒谬的想法又跃然脑间，这个人……这个人似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