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来自顾漓的一点惩罚
顾棠今日睡不着。
这十分罕见。经年的扮男装已让她骗人骗的十分坦然,她甚少因白日的事情为难自己,向来是沾枕头就倒的个性。
今天却不相同。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饮多了茶,她闭上眼,魏黯和明珠公主在夜月里拥抱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觉得自己看错了魏黯。
魏黯弃顾霏另娶,是她早就料到的。他尚公主是因在北境与之生情,她也没觉得异常。
但明明和荣钦长公主有了白首之约,却暗地里和明珠公主有首尾。
再加上,他曾在自己面前提过对顾漓的怀念,那一番神情也不似作伪。
她心中厌烦,这算什么?
魏黯倒是骂过言淮游戏京中,风流成性,难道他自己不是这样?
魏黯是她幼时念想的一部分,她真不愿相信那时会给自己送各地吃食的魏家哥哥,长大后变成这般薄性寡恩之人。
可事实摆在她面前,却又由不得她不信。
折腾了一夜,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终才叹一句,顾漓啊顾漓,你死的真好,你死了,才不用面对今日情状,才不会伤心。
使团今日要正式觐见天子,顾棠一夜没睡,也得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睛来礼部做事。
温大人将她唤到了跟前,颇似担忧的望着她,终是开口道,“大宛使团中有位明珠公主,你可晓得?”
顾棠点头说,“昨日见过。”
温大人瞧了眼自己这位得意门生,面若冠玉,肤若春晓,一双秋水般的双目澄明透亮,虽身材瘦削,也难掩出尘的姿态。若自己是位女娘,怕也会喜欢顾棠!
他叹口气道,“如今明珠公主刻意点了你的名字相陪,给你放几天假,去陪公主游京吧!”
温大人看出顾棠神色里的吃惊,好心提点说,”你自己昨日传信给我,便也知道,此次公主跟随,必有联姻之举!加诸昨晚圣上之举,怕是要迎二嫁二的意思。“
他恨铁不成钢的叹道,“你若不想联姻,又往明珠公主身边凑什么凑!”
顾棠觉得,上峰大人这是实打实的想歪了。
温大人继续道,“如今可好,你被公主看上了。以你侯爵的宗亲身份,本也是桩好姻缘,但……”
他凝眉叹道,“但你不是幼时伤了,若日后夫妻不和,闹到圣上那,怕要治你个欺君之罪,更别说还影响北境的局势!”
顾棠听温大人絮絮叨叨说了这半晌,虽全然不对,但却透着对自己的无限关怀,应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半子。
她心中感动,忙亲自斟茶,安慰道,“臣下是不会尚公主的,大人务必宽心。”
温大人却叹道,“如今怕是你不想尚公主,圣上想让你尚!北境国王向来偏宠公主,若是公主当真瞧上你,怕是你也难推辞!”
顾棠却因此生了两分犹疑,明珠公主瞧上的是魏黯,怕不是两位公主要争婿不成?
顾棠在礼部辞别了温大人,又将手头的事都交接给了汪海,自己叼着两个肉包,往驿馆前去。
此时北境使团的诸位贵人,应都在御前请安,不料驿馆里却着实热闹。
门内三三两两站了足有十数人,大多都是生面孔,竟还有些尚没有官身的国子监学生?
但无疑,这十数人都有共同的优点,那便是——容姿艳盛,气韵卓然。
顾棠望着这一屋子的美男子,哑然失笑,暗叹圣上此举委实荒唐。
说的好听些,这是陪北境诸国使团出游,说的难听些,便是以色惑人。
乾元如今是要亡国了不成?竟要学子朝臣争相以皮囊侍小国公主?
她按下心中的不满,在十数人间找出个自己勉强认识的,上前行礼。
恭王府的刘世子,风神俊朗,仪表堂堂,顾棠年节请安时,同他打过照面。
两人对视一眼,皆都摇头苦笑。
顾棠上前行礼,刘世子还礼,叹说,“入了门,我便知道定能在此处见到侯爷。”
顾棠疑问道,“这是何举?”
刘世子靠近了她小声道,“怕是为北境公主选婿。”
顾棠更疑心了,问说,“我记得刘世子前年已成婚了,夫人是慎王府的小姐?”
刘世子点头。
顾棠更不解了。
若是选婿,何故将已经大婚的拉来,难道真被公主看重,还要拆散人家原配夫妻不成。
乾元向来重礼,自立朝来,便没有任何一位本朝公主做过拆人姻缘之事,一个外邦公主,竟要逾矩不成?
若不为选婿,竟是将满京城稍有仪表的男子全招来陪同游玩,这是什么世风日下,纣王厉帝的行径?
顾棠心生不悦,连带着使团回到驿馆时,也避在一旁。
言淮向来对少女可亲,又通异邦语言,加之人生的花样风流,不过才一天,已经成了北境使团公主们最喜欢的乾元官吏。
他所到之处,总有公主和她们的婢女们围着,好个莺燕群飞的景象。
顾棠不满圣上此举,但想利用的也大有人在。不多时,各位公主身边便都围着三三两两的美少年,气氛很是热络。
言淮这才脱身来到顾棠身边。
他神色紧张,是顾棠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开口道,“明珠和我说,昨日魏黯同她剖白了真心,说一定会给她个交代,你知不知道此事?”
顾棠不知,但又想起二人月下相拥的亲昵样子,倒也不出她的意外。
言淮见顾棠面不漏色的样子,急说道,“我的侯爷,你如何这般沉得住气。魏黯能给什么交待?难道还要再退了和荣钦公主的婚事不成?”
顾棠挑眉问说,“你急个什么劲儿。魏黯都不急。”
言淮一时语塞。他向来白目,算不得聪明,无论是兄长、魏黯还是顾棠,他常看不懂他们行事的原委,总是凭着意气一头热。
他忽然冷静下来,问说,“你是说,魏黯行事必有深意?”
深意?
顾棠倒不晓得。她只是直觉这里边有些文章。
魏黯那一副将侯府担在身上的意思,应是不会至家族荣宠不顾,他应当有打算。
她知道,自己应该如言淮一般尽力帮他。
但如今,她只想作壁上观。
她真是很好奇,魏黯会如何解这个死局?
这就算对他在她面前那般大言不惭的惩罚吧,来自顾漓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