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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待价而沽的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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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椒近日有些紧张,准确的说整个安和侯府都有些紧张。

    那日安靖侯爷和世子到访,不一会儿西边的小姐偷偷也跑过来和世子不知说了些什么。

    自那之后,她们侯爷瞧着就有些不大对劲。

    她看到侯爷再不去诚文斋寻书,也不再衙门里待到深夜,日日踩着时辰回府。

    回府便把自己关进内院里,连吃食都不关心了。

    有几次她进屋伺候,都看到顾棠拧着一双眉宇,抱着书册唉声叹气。

    直到那一日,京都下了一场春雨,细润如丝,碧苔如洗。

    宫中传来了消息,熙宁太后薨了。

    顾棠今日正在休沐,礼部的书吏来报,顾棠忙换了孝服进宫去了。

    太后薨逝,算得上小国丧,礼制法度皆有规格,她这种从八品小吏本是无缘面圣的。

    但她担着侯爵,又善礼仪制度之事,这时圣上召见,多是商议小国丧的规格。

    她心中有数,便也不慌不忙。

    进了宫,便能听到慈寿阁远远传来的哭丧声,呜呜咽咽。

    她行到太和宫时,广场上已密密麻麻站满了臣子等着传召。

    她扫了一眼,便朝着礼部那些同僚走去。

    温大人瞧见她,便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宗亲勋爵家的在前边,一会儿梁公公来宣遗封了。”

    温大人是礼部尚书,顾棠的上峰大人,为人很是亲善,向来将后辈官员视为弟子,对顾棠多有栽培,她很是敬重。

    她对温大人点点头,又同几位同僚见礼,才撑着油纸伞挤到了殿门前的空地上。

    此处皆是宗亲勋爵弟子,安和侯府式微,她向来不被勋贵圈子认可,便自己站在角落里,也不与人攀谈。

    不远处,几家纨绔世子,仍围着一团调笑,毫不庄重,与周遭肃穆的氛围格格不入。

    老恭王爷看不过眼,上前斥责,小辈们才不情不愿的散了,往各家长辈处去了。

    不一会儿梁公公来宣遗封。

    所谓遗封,便是贵人们身前一些贴身的私产,大多时候都是玩物摆件,以示皇家恩宠罢了。

    有时,也会将贵人们身边的宠仆赐下,这在勋贵间是很大的殊荣,也很是少见。

    顾棠得了一斛东珠,并两个古瓷瓶摆件,自是最末等的赏赐。其余各府,也不过得些珍贵玩物。

    最引人瞩目的是安靖侯府,竟是将红络姑姑指去了安靖侯府。

    红络姑姑是熙宁太后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她是熙宁太后母家姐姐的孙女,父母早亡,自小时便被养在太后跟前,说是当差,实则和半个县主无异。

    加之,她幼时就和荣钦公主情谊深厚。

    熙宁太后曾笑言,日后谁娶了荣钦,便让红络给你做陪嫁,你两个到夫家自去说小话,莫要在我面前叽叽喳喳。

    虽说是句玩笑话,但此刻却不得不让人联想。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是相中了安靖侯府的世子指给荣钦公主?

    可魏家世子不是自幼就定了娃娃亲吗?

    独顾棠看着魏黯跪谢皇恩时,在心里啧啧叹道——不怪乎谋算着要退亲,原是要做驸马了啊!

    顾棠上门拜访时,魏黯正和言淮在铭瑄居赏雨烹茶,一派逍遥,分毫不为小国丧所扰。

    顾棠在心中翻个白眼,揶揄他人前人后的两张皮。

    但面上仍然客气,她同二人见礼道,“两位世子此时还有这样的雅兴,真让在下刮目相看。”

    言淮未曾多想,便挥手答道,“说是国丧禁闲乐之事,也不过是不许在外边操持大的宴会罢了,在自家府邸喝茶,便是圣上也管不着吧。”

    顾棠看着言世子如玉桃花的面容,心里叹他的天真率直。

    魏黯亲自给顾棠看座,又给她斟茶,说道,“小侯爷自然也有雅兴,不然也不会此时入府。”

    顾棠也不推辞,捧了茶碗道,“安靖侯府不愧是圣上近臣,红络姑姑都能指给世子,当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恩宠。”

    魏黯亦送口茶,答道,“小侯爷谬言,红络姑姑是指给安靖侯府的,可不是指给我的。我未娶亲,先娶侧室,便是打日后妻子脸面。”

    言淮在旁听着道,“魏二你也忒狡辩了,说是指给安靖侯府,但一个未成婚的大姑娘,不是给你预备的,还能是让她伺候老侯爷的?你说圣上是什么意思,是要给你指荣钦吗?”

    这也正是顾棠来这一趟想确认的。

    若圣上真有此意,那她帮魏黯退这一遭婚,可谓是正和圣意。

    那这退婚的价码嘛,自然是要涨一涨。

    魏黯讳莫如深,只答道,“我可不敢揣测圣意,臣子本分,圣上有什么吩咐,接着就是了。”

    顾棠知道,这就是认了。

    她开口道,“国丧有制,皇朝三年不得婚亲,礼部正议此事规章。我到确有一法,能让世子得偿所愿。”

    言淮听得云里雾里,却听得魏黯道,“小侯爷上次在礼部,便已同愚兄议过此事,今日是有其他要讲?”

    顾棠见魏黯并不将言淮支走,便知晓他意思。

    她笑道,“今非昔比。今时世子是准驸马,我若不趁机多啃下块肉,当对不起小侯爷屡次设计之心力。”

    言淮虽不明他们所言为何,但句句机锋,很是汹涌。

    他也不插科打诨,只继续听魏黯道,“你还想要什么?”

    顾棠道,“昔年我安和侯府因谋逆被抄斩,其间多有隐情,我想彻查此案,还望世子日后施以援手。”

    言淮惊道,“你要翻案?”

    却是魏黯道,“顾老侯爷戍守西境,半生戎马,自是不会谋逆。其间纠葛,已俞十载,若你要查,我自然相帮。”

    言淮又惊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和侯府定的是参与旧太子谋逆,便是因着旧太子问斩,今上才能继承大统。

    你们要翻案,不啻于昭告天下,圣上之位来的不正。这如何能为圣上所容?”

    魏黯和顾棠两人同时看向气急败坏的言淮,眼中很是欣慰。

    魏黯笑道,“你竟不算太蠢,我很是替你父兄欣慰!”

    言淮气道,“你编排我干什么?你当真要将安靖侯府扯入这种漩涡?”

    魏黯看向朱红色亭栏外的池塘,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其间,水汽氤氲,清幽不似人间精致。

    他望着那水气掩映的深处,对言淮道,“你没上过战场,你不懂得我们。计谋党争不是我们的事,马革裹尸,才是战士归宿。

    但是,六万顾家军,不坑于西戎骑兵,却尽丧皇朝军甲之手,他们是因储位之争死的,他们何其辜?”

    顾棠望向魏黯,却觉得看不真切他。

    他自是谋虑深远,非常人能及、

    若是做个权臣,大抵很能得圣上亲厚,但他这副样子,摆明了要做个孤臣,倒让她不知说什么了。

    言淮一点也不懂他的家国天下,他说道,“历朝历代,谁家的储君之争不流血?

    六朝旧事随流水,圣上到底没有敢尽杀绝,不然你觉得他此刻还能站在这里?”

    顾棠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自己。

    言淮又道,“他当年回来时,圣上本可处斩的,但圣上没有这样做。你们两个想一想,这未尝不是一种让步?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若圣上不让了,你们两个难道也要反么?”

    魏黯却不理言淮的急迫,自顾自的摇头道,“如今不是我们两个,是咱们三个啊。谁叫你将这等隐秘事都听去了?”

    言淮咬牙切齿道,“魏二?你是人吗?”

    魏黯笑道,“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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